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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晚有些震惊：“从前竟没听说过这种事。” “跟你这个小孩子家的说这些做什么，可如今不一样了，咱们裴家的女子，本就是有孕艰难，生子艰难，随了祖上的根，我怕到你这辈依旧如此，若是你在公主府生产，也不知皇家可会给你准备上好的滋补药材。” 她的这些顾虑，慎晚也不知道，只轻声言：“没事儿的，放心，我不想死谁也不想收走我的命，打不了我也叫人准备着，好将我肚子这孩子弄死，保我的命。” 裴瑜说那可未必：“女子家生孩子之前都是不喜欢的，但许是因为这孩子在自己腹中待时间久了，也许是因为想给夫家留个子嗣，这才拼了命都要给孩子生下来，跟孩子以命换命，现在说这话，没准要生的时候你当了娘，你就舍不得了。” 慎晚如今还没有她说的这种感觉：“姨母，你生妹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差不多，原来只想着给裴家留个后，别到时候被人打了秋风白白费了咱们家的产业，后来刚生下来的时候哭闹不止，我甚是烦她，只给她丢给奶娘和你姨夫照顾，你小时候很乖，你妹妹可完全不像你。” 裴瑜似乎是想到了裴慎映小时候的模样，眼里多了一抹柔情：“只不过后来会说话了，拉着我喊母亲，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我这颗心怎么也硬不下来，如今相处了十五年，待明年她就及笄了，眼瞧着是谈婚论嫁的年纪，我倒是有几分舍不得了。” 慎晚面上待着笑，她很喜欢这种与姨母聊家常的感觉。 就好似她离开的这些年都不存在一般，好似这么多年姨母发生的所有事，她都在她身边陪着她。 可彼时裴瑜却说：“其实，贺郎君挺好的，若他不是贺相的儿子，若他没有年少之时便被文人寄予厚望，若是他从来不曾有才华，若他不是东氿人，我定然会想让他一直跟在你身边。” 她说了这么多若是，慎晚无奈道：“姨母，要是你的这些若是都成了真，他就不是贺雾沉了。” 裴瑜倒也没纠结：“说的有道理，我还是想让你换个人。” 这种话她同慎晚说了很多遍，眼看着慎晚又要离开，如今在东氿，能不分场合跟在慎晚身边护着她的人，贺雾沉还真是唯一一个。 裴瑜将话题转移，只说裴慎映：“我倒是希望你妹妹能找个跟贺郎君性子一样的人。” “您喜欢他的性子？” “当然了，谁不喜欢眼里只有情情爱爱，没有歪心思的郎君？” 第三百六十三章 直言不讳 慎晚瞧着姨母，忍不住笑，说到底姨夫也是这样的人，事事以姨母优先，万事由姨母做主。 她喃喃道一声：“以慎映的性子，想来不会喜欢那种温顺的郎君，她大抵会觉得没意思。” “那孩子也不知道随了谁，生了那个狗性子。” 慎晚只是笑，她也不记得自己最终与姨母聊到了什么时候，最后睡去之时，是靠在姨母的肩膀上。 第二日一早，姨母早早就出了门，而慎晚也算是受任回来，理应入宫去与女帝回禀。 她这次没有带贺雾沉，只叫他在家里收拾要准备回东氿的东西。 这次见到女帝，她瞧着慎晚的眼神倒是多了几分意味，大抵是没想到慎晚会如此解决这件事，许是觉得慎晚会事不关己放任处之，亦或者用蛮力震慑，杀两个人来平息暴怒，彼时她正在重新审视慎晚：“公主此事做的很全善良，朕与你姨母也相交多年，如今也跟你说两句推心置腹的话。” 她正了正身子，倒是少了几分从前的慈祥模样，如今面上冷下来，这才有了更多的帝王威仪。 “公主所言所行，将西氿摘了出去，叫裴家成了大恩人，反把太子装了进去，原本那些人之中，有能瞧的清的，有糊涂的，如今无论是谁都明白了其中正结所在，民怨必会落在太子身上，如今你回了东氿，大抵日子并不会好过。” 慎晚能听得出来，女帝这番话是好的，占了几分长辈规劝的意思。 她原本也没想过女帝叫她去灾民处是为了什么，如今看来，似乎只想让她去和稀泥，并不想让她梳理民怨气，反被太子记恨。 慎晚倒是态度好了许多，坦然道：“晚辈在东氿的日子本过的本就是一团浆糊，平日里形式张扬结怨结仇的可比交好的多，也不差那么一点怨怼了，大不了在心中记上我一比，总不至于我说了句实话，还要被明目张胆埋怨实话太难听罢。” 女帝听罢她这话，倒是笑了，也没再多说，只道了一句：“是个好孩子，若是眠仪有你这一半，我也满足了。” 慎晚倒是没有应承她这个夸赞：“陛下谬赞了，晚辈不过是个闲散公主，这辈子算不得有大出息，哪里能同眠仪公主相比。” 女帝面上有些复杂，似乎是想到了自己那个不听规劝的女儿。 慎晚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上位者最重要的便是民心，那百姓干什么平白无故将你奉为自己的君主？唯有自己得到了实在好处才可以。 可这地大物博，哪能人人都得到这明显的恩惠？便只有靠名声，靠传言。 如今眠仪名声不好，偏偏这名声还属实，若是女帝想将眠仪捧做日后储君，大抵要费上不少功夫。 这事儿往大了说那是一国命脉，往小了说也是人家的家事，家主想将自己的家产给谁那就是给谁，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慎晚又跟着女帝接话了几句，便起身准备离开，如今也算是正式拜别，启程回东氿的日子就在这两三天间，她还随口说了两句场面话：“望晚辈日后能有机会在此处再来给陛下请安。” 女帝毕竟还有政务要处理，也没多留她说话。 待出了女帝殿中，宫道上倒是遇上了眠仪，也不知她是故意等在此处还是当真如此巧合，她瞧了瞧神色匆匆的慎晚，轻声将她唤住：“三公主，你要回去了？” 慎晚想装没听见，但眠仪偏要凑上来：“三公主耳朵聋了不是，本公主说活你没听见？” 慎晚无奈，只能停下脚步瞧着她。 瞧着慎晚不开口，眠仪扬了扬下颚：“三公主怎么这就要走了，不多待几日了？你那丰功伟绩咱们上京可都传遍了，大义灭亲之举实在是惹人敬佩。” 说到此处，她还跟着拍了拍手。 慎晚皱眉瞧着她，倒不是因为觉得她这话难听冒犯到了自己，而是觉得这个眠仪不长脑子。 她实在是不想跟她白费口舌，但对付这种人，若是跟她硬着来，她定然会斗劲儿十足，若是以前，就算是动了手她也不怕，可现在，她怀了身子便不跟她一般见识。 瞧着慎晚在自己面前装哑巴，眠仪只觉得她是怕了自己，倒也真想慎晚所说那般偃旗息鼓：“公主这一路走好，赶紧回去，好尽快将苏大人放回来。” 慎晚心中只觉得可笑，眠仪竟还觉得是因为她苏大人才没能回来，脑中只装着这些小情小爱，把自己那点小聪明都用到犯错之时是填补上。 慎晚忍不住叹气。 眠仪当即炸了毛：“你叹什么气，莫不是还想赖着不走？” 见她又是这样一副不达目的不死不休的模样，慎晚到底还是说了一句：“我只是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眠仪一愣：“你在胡扯什么，我在问你，是不是想赖着不走？” 慎晚又是一阵摇头：“若非公主拦着，彼时我应该早就出了宫道，我并非是不想走，只是有些觉得女帝可怜罢了。” 眠仪嗤了一声：“我母皇可怜？你一个出身商户女肚子的小小公主，轮得着你可怜我母皇？” 慎晚直摇头：“眠仪公主，你出身嫌贵，生来便有帝王偏宠，至今风光无量，你可知道为何。” “这还用问？自然是因为我是凤君的孩子，是嫡长女，更何况母皇疼爱我，还需要什么原因？” 瞧着眠仪一脸轻蔑模样，慎晚道：“母亲自然是要疼爱孩子，但也难免偏颇，宫中也并非只有你一个子嗣，更何况你还有一个弟弟，为何女帝不宠爱他？” “想必……想必是弟弟年幼！” “错了，是因为他是男子，而你是女子。”慎晚声音严厉起来，“你可还记得当初惨死你手的那个郎君，女帝分明是好颜色，但你的父君貌丑无盐，女帝哪里会喜欢？留着你父君，不过是看中你父君家族权利，还有他能叫女帝怀上你这么个女儿。” 她这番话，即便是一向跋扈的眠仪都有些怔愣，她着实没想到，慎晚会将这些大逆不道之言，说的这般直白明了。 眠仪伸手指着慎晚鼻子，指尖颤抖，声音也是不可思议：“你放肆！本公主这就去禀告母后治罪于你！” 第三百六十四章 送别 慎晚面上无波无澜：“你想去便出，我能说出这些话来，便不怕你去告诉女帝，更何况如今是在皇宫之中，我说的话，即便你不说，也会有人传到女帝耳中，你觉得我会怕？” 许是慎晚的面上太过冷静，倒是叫眠仪心里没底，她竟当真被慎晚呵住，没能开口。 话既已经说到此处了，慎晚干脆就说到底：“我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我嫌累的慌，左右如今我说的都是人人都知道的大实话，只不过无人敢当着你面说罢了。” 她清了清嗓子：“咱们西氿的第一个女帝文胜帝，当初登基之时朝野动荡，若非有她父皇母后一力支持，且当时东氿同咱们十分交好，文胜帝根本不可能坐稳超纲，后来才一步一步有了如今的西氿，这些你应该都在史书上学过罢？” 眠仪眼神躲闪，慎晚大概明了，她定然是学过，但是肯定没记住就是了。 “都知道东氿女子地位不如咱们西氿，他们将女子分为三类，一类是能娶回家做夫人的，一类是为家族延绵子嗣的通房，这第三类便是攻玩乐消遣的娼妓。” 大抵眠仪的第一次听此种言论，也不知是觉得离奇还是觉得恶寒，她眉头紧紧皱起。 慎晚继续道：“两国之间如今有通商，西氿的男子觉得东氿是天堂，反过来东氿的女子觉得西氿女子抛头露面不守妇道，如今本就不对等，相比朝野之中也会受到影响，我虽然不知道如今朝中是何情形，但我可以大胆猜测一番，定然有半数的人，想让未来储君是个男子。” 眠仪直接道：“休想！” 慎晚倒是有些满意她的回答，她又添了把火：“女帝想要立女子为帝，若是立你，她可以说历来都讲究立嫡长子，且如今女子也可当皇帝，这样她便有正当理由，但她又生了你弟弟，除非你需要在你弟弟长大之前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亦或者你弟弟是个不输你纨绔太岁，否则这江山日后都要落在你弟弟手中。” 若说的落在旁人，眠仪倒是会心中不服，但若是落在弟弟身上，都是一家人，谁做皇帝不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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