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郁沧追支吾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整话来,最后只能猛灌一口酒,“为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慎晚很是不屑:“是是是,难怪你这么大年纪还不成亲,原来是瞧不上女子,那你便去寻男子过一辈子罢!” 在郁沧追来之前,慎晚就已经自己喝了一些,本就是想故意灌醉自己,好能好好睡上一觉,这才能有力气待寻到郁含妗之后好好教训那小妮子一顿。 可如今她这半个多月来的压抑与担心到达了顶峰,她猛地一摔杯盏,站起身来指着郁沧追的鼻子骂:“你小子倒是有没有把含妗当成自己的妹妹!你上头那三个哥哥不知,你还不知?你自小同含妗在一起最长,她的心思除了我,最明白的便是你,你明明知道她心结所在,你为何不能救她?!” 慎晚的眼眶里储了些许泪水,但还没等落下,便被她用袖口尽数摸了下去。 “含妗她不喜欢申易舟,更不想同磐阳做妯娌,若我是你,我定拼尽一身功名不要我也不能让含妗被迫应下这桩婚事,可我不是,我……我就是一个处处受制于人,什么用也没有的公主。” 慎晚自诩活的恣意不计后果,但其根本,也是因为她没有靠山没有退路,她的生死,她的所作所为,没有人会在乎,一个没有母家的公主,能翻起什么波浪来? 对了,她有钱,但所有人都觉得她的钱就该是皇家的,亦或者是未来夫家的。 慎晚嗤笑一声:“我何尝不想亲自将含妗带出来,一个小姑娘罢了,我又不是养不起,可她是你们长宁侯府的姑娘,我如何能抢你们的姑娘走,世人只会觉得含妗不懂事,觉得我强迫她,谁会觉得她本就不应该许这一门婚事?!” 慎晚深吸了两口气,她伸手撑在贺雾沉的肩膀上喘着气,却见郁沧追垂头,自己又喝了一杯酒。 他本就是潇洒少年郎,身上无论何时都膨发着少年人独有的朝气,但此时朝气消散,少年也泛起愁色。 “我有何尝希望含妗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更何况一个庶子,哪里配得上我妹妹?”郁沧追愤愤道,“可是女子家的婚事哪能让自己做主?更何况这婚事是皇后娘娘敲定的,当时皇上也在场,他并没有出言反对,这婚事已没有转圜余地。” “我呸!放你娘的狗屁!” 慎晚已经很控制自己不要说粗鄙之语,但如今当真是忍不住了。 “我从前怎么没见过你这般道貌岸然,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皇帝也给你赐过婚,许的殿前指挥使家的姑娘郝怜微,小时候你还英雄救美呢,皇帝想将她许给你,你直接当场拒绝,这时候你怎么不说皇帝发话,事情无法转圜了?” 郝家姑娘,便是当年无赖慎晚烧毁她衣服之时的那个贵女。 郁沧追仰起头,面色带起几分难堪与尴尬。 他觉得慎晚说的不对,但却又没有什么话能反驳,只能干巴巴急道:“那好家姑娘矫揉造作,遇事手段上不得台面,我如何能娶这样一个女子?!” “你不能娶?那申易舟一介既没有功名傍身,又没有爵位承袭的庶子,含妗便能嫁了?”慎晚恨不得将桌面上的酒水直接泼在他脸上去。 贺雾沉似乎是预感道慎晚要泼人,伸手在袖子里拉了拉慎晚的手,倒是说了句公道话:“事情落在自己身上,郁郎君便有千百种理由拒绝,且丝毫不用顾及家中脸面,但若是同样的事情落在旁人身上,便是要顾全大局,即便这人是自己的妹妹,郁郎君,此事是不是过了些?” 郁沧追此前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如今被慎晚突然说了出来,心中又羞又窘。 但贺雾沉偏偏又说了他,他心中顿时恼火起来:“我同公主说话,驸马何时能插嘴?!” “我的驸马,我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说?”慎晚嘲讽一笑,声音压低直接摆起公主的架子,“本宫如今尚且是公主,本宫是君你是臣,何时轮到你说驸马?” 郁沧追咬着牙,竟从此二人身上看出夫唱妇随的驾驶来。 慎晚拿着公主架子,他只能拱了拱手,咬着牙道:“臣不敢。” “你最好是。”慎晚唇角勾起,对贺雾臣道,“时候不早了,你送我回去休息罢,明日还得去接含妗,至于那自利的狗,不必去管他!” 贺雾沉敛了眸子,直接打横将慎晚抱起,独余下郁沧追在原地。 他没走,没过多久等着贺雾沉从慎晚房间之中出来,他直接开口拦住他:“驸马倒是很会讨公主喜欢,溜须拍马至此,不知贺相在天之灵,岂能瞑目?” 第九十四章 打断腿 贺雾沉的脚步一顿,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的他,倒是转变了脚步,直接走回了圆桌旁坐了下来。 他一晚上一直沉默,如今倒是给自己斟了杯酒,指尖捻起酒杯,自成潇洒之态:“郎君不必用此话来激在下,郁郎君心中有气,在下自然明了,郎君担忧令妹,自然也不比公主少,只是在下有几句话想问问郎君。” 郁沧追没想到贺雾沉会如此说,心下竟觉得有些紧张。 只是这感觉刚起来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他紧张什么?一开始他只不过是回了一句话,分明是慎晚似个炮仗一样点火就着,她心情不好,难不成自己心情就好了? 难道还要让着她不成? 郁沧追心中又有了底气,他下颚微扬:“磨磨唧唧非大丈夫所为,你想问直接问便是,你莫不是想给慎晚出气?” 贺雾沉看着面前少年郎,自己如今本就长他两岁,再把上一世多活那些年加起来,瞧着郁沧追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任性少年罢了。 彼时瞧着他似有些嚣张的意思,无奈低眉浅笑:“其一,郎君既知道郁姑娘身陷囹圄,可有努力过去救她出困境。 其二,郎君当真认为女子遇事只会在屋中担忧? 至于其三……郎君是否对公主有意,又为何每每故意逆着公主的性子行事。” 说到前两个之时,郁沧追脸色尚可,但直到最后一个问题,他面色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被本该是情敌之人戳穿心事的恼意,还是因为说的太过直白坦荡的羞赧。 他支吾了两声,将自己的底气重新积攒起来:“女子立世,温婉贤良,乖顺听话,这才是重中之重,日后也不过是生儿育女相夫教子,嫁给谁又有什么不同?世家大族婚姻皆不可由自己做主,家妹原本做的很好,若非同公主交往过甚,也不会生出这么多逆反心思来。” 郁沧追越说越觉得自己在理,进而继续道:“就是我上头的三个哥哥,娶嫂子的时候也都是皇帝指婚,谁能说自己心不甘情不愿?皇帝开尊口那便是对我长宁侯府的恩赏,当初盲婚哑嫁没有情分,但如今过的哪个不是蜜里调油一般?” 他冷嗤一声:“国公府中本就是高门,国公夫人与我娘亲闺中便有交情,含妗嫁过去也不会受什么苦,申易舟不过一介庶子,更是不敢欺负含妗,这样好的人家,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道理?含妗识人不清,偏偏同大公主不对付,大公主本就是女子贤良淑德的典范,无论是在贵女之中,就算往上数三代的公主,也没有能压过她的去。” “如此含妗还不满意,定是往日里太过宠她了!” 贺雾沉重新抿了一口酒,闻言不由得无奈一笑。 他大抵是知道,为何上一世直到他身死之时都未曾有过慎晚嫁给郁四郎的消息。 无外乎郁四此人脑筋守旧,这般想法在东氿尚且行的同,但慎晚可是在西氿长了八年,西氿女子同男子地位相同,女子再嫁亦或者一妻多夫都是常有的事,她如何能做到郁四口中所说的温婉贤良,乖顺听话? 再有便是磐阳公主并未表面良善,郁四识人不清,但凡在慎晚面前夸赞磐阳一句,无异于火上浇油,此二人如何能走到一起去? 只是他现在看着郁沧追说这番话时的理直气壮模样,心中只道一句无药可救。 他稍稍侧了侧头:“郎君上头三位哥哥在下也有耳闻,两位出自将门,一位出自,但那家姑娘乃是贵府之中先生的女儿,皆是有几分感情,如此成亲算不上什么盲婚哑嫁,不过是陛下成全美事一桩罢了。” “在下倒是想问问郁郎君一句,郎君为何不同意郝家姑娘?” “郝家姑娘品行不端!”郁沧追想也没想便道,“我上头三个哥哥已经由皇帝指婚,为何不能准许我娶自己喜欢的女子?” “那令妹呢,令妹为何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 郁沧追支吾两声:“因为她是唯一的女子,男子有受命成亲的,女子也该有一个。” 贺雾沉笑着摇头:“那若是郎君是女子,可愿替令妹嫁入国公府?” “为何?我为什么——”他下意识的反驳,但话说到一半有停了下来。 贺雾沉见他面色一凝,想来此人还有挽救的必要:“郎君也是不愿的对吧?” “可,可你这个假设根本行不通,我本就是男子,不会是女子。” 贺雾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伸手披着的外袍随着拂过的风荡起弧度:“公子年岁尚小,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也属正常,有些时候识人不清尚可理解,旁的不说,单单是长公主……” 贺雾沉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毕竟是口中议论的是公主,但他走到郁沧追身侧,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多思多看,因着你身份的限制而造成你的短见,不是你的错。” 郁沧追上一瞬还沉浸在长公主的话题之中,心中暗暗思量莫不是长公主不似外表看起来的那般? 可下一瞬肩膀传来力道,贺雾沉的声音在耳中想起,直到贺雾沉已经离开他五步远的距离他才反应过来,这人原是在拐着弯骂他呢! 说是拐弯,都有些抬举郁沧追,贺雾沉对郁沧追这套言论的嫌弃已经很是明显,但他毕竟见识过许多,也瞧见了东氿的不足,他那想法人人皆是如此,也怪不得郁沧追什么。 他没有直接回去睡,反而去瞧了慎晚,他不知道她酒量如何,上一次见到她喝酒还是在成亲圆方那晚,喝的还不是寻常的酒,而是暖晴酒。 他方一进屋,便听慎晚喃喃道:“给我倒杯水来。” 贺雾沉手上没停,直接上前去,一手端着茶杯,一手绕过慎晚的脖颈将手臂抵在她后背,用力将她上半身撑起来:“喝吧,是温热的。” 慎晚原本只说有些晕晕乎乎的,还以为自己身侧伺候的丫鬟什么时候练就这般大的力气了,微微睁眼,便看见了贺雾沉在自己面前。 她脑中昏昏沉沉,只道:“驸马,明日见到含妗你得拦着我些。” 贺雾沉:“嗯?什么?” “我怕我忍不住,打断她的腿。” 第九十五章 这辈子认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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