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晚想到了荀千宁说的那番话,如今更是觉得有道理,遇事才能有感,含妗若是过不去这个坎儿,如何能想通世间情爱原也不在生命中最重,郁沧追自然也不会意识到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有所欠缺。 只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慎晚依旧是轻哼一声:“回去告诉你们家郎君,含妗我放心的很,只要她活着便没什么不放心的,至于郁四要不要看管好自己妹妹,那是他的事,没必要同我细细说明。” 小厮略微愣神,但他心知自己只负责传话,只点头称是,赶忙回府复命。 出发去贺母如今所住的浔陵,路上走了约莫得有个三四日,马车度日十分憋闷,慎晚上一次坐这么长时间的马车,还是八岁那年从西氿来汴京之时。 如今年岁遥远,慎晚倚靠在马车壁窗上,看着外面风景,心中心境同儿时全然不同。 “公主在看什么?” 贺雾沉同她在一辆马车之中,原本慎晚觉得又不是没钱出不起两个马车,但贺雾沉偏要坚持在一个马车之中,也不知道究竟是抽什么风。 不过她细细想来,郎君都是好面子的,没准是想着见到自己母亲,让其觉得自己得宠,好能安心些罢了。 她懒得同他计较,自然也懒得去管他没话找话:“用你管?” 贺雾沉好似没听出来她话中的不耐烦,缓声道:“天冷,公主小心着凉。” “我才没有那般文弱,你若是当真闲着没事干就去睡一会儿,别打扰我。”慎晚皱着眉头不耐烦道。 只是这种话是该听的,慎晚到底是被风吹的头疼,身子也也有发冷,好在头天晚上难受,第二日就到了浔陵。 贺宅是当初贺母同贺相成亲的地方,贺家祖籍也是在此处,当然,贺雾沉小时候也在此处住过一段时间。 贺雾沉回到幼时居所,心头说不觉触动是假的,但慎晚如今瞧起来病怏怏的,他自然也没了多余的心情去赏这个景:“公主,臣先带您进去休息。” 他已经着人去请了郎中,如今眼眸之中的担忧止不住地溢出。 慎晚倒是有些抹不开面子,自己如今伤寒是因为赏景之时风吹的,来了贺母的居所,不拜见主人便先进了屋子休息,实在是不合适。 “不必了,我又不是什么娇弱姑娘,区区伤寒何足为惧?” 慎晚嘴硬,但贺雾沉却皱了皱眉头,也不管她说什么,直接拉上了她的手:“公主应该不介意与臣同榻而眠罢?” 慎晚一愣:“什么?” 她都怀疑是自己因为身子不舒服反应慢,亦或者头脑灵光,她步子停下,下一瞬却被贺雾沉打横抱起。 “公主既没说不愿,那便是愿意了。” 这下慎晚反应再怎么慢也是想明白了,荀千宁说过,有些去教坊司的郎君,偏偏喜欢玩些特别的,其中一种便是伤寒发热了的女子,听说其中别有一番滋味。 慎晚气急,即便是被贺雾沉抱在怀中也极力反抗了一下:“畜生,罔你还被旁人说什么君子之首,合着也喜欢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贺雾沉没跟上她的思绪,一时间没能听明白慎晚再说什么,但抱着她的手却因为被慎晚猛一挣扎险些没稳住。 他将胳膊收紧了些,加了些速度快些回了自己当初住的院落。 在整个贺宅之中,他的院落最有巧思,当初他被闭着读书至于此处,唯有摆弄摆弄这院落才勉强有一丝慰藉,他此前特意给母亲寄信想将这处收拾出来,私心是想让慎晚也能来瞧一瞧的,却不成想竟一语成谶真着了凉。 “别动,好生歇着。”贺雾沉声音发沉,他将慎晚放在床榻上后还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 他面上认真,倒是慎晚忍不住去想,他面上神情如此正经,难不成是她想歪了? 眼见他端坐在床角处,慎晚倒是有些明白了他话中意思,轻咳一声:“这屋子是你的?” “是。”贺雾沉直接应下,“桌椅板凳,床榻被褥,皆是我从前之物。” 贺雾沉的私心丝毫没有表露在面上,他一脸的正经:“浔陵不比汴京,贺府自然也比不过公主府,这府中最好的的地方除了父母居所,便只有臣这屋子院落,臣担心公主住着不习惯,斗胆给公主安排在此处。” 慎晚也是猜到了他是这个意思,但偏生他说的……那么这么不对味儿呢? 桌椅板凳,床榻被褥,都是他用过的。 光是想想,慎晚便觉得自己身下躺着的床榻,和身上盖的被褥莫名发烫起来。 这感觉奇怪的很,分明从前宠幸他的时候,去过他的屋子,自然也接触过他的东西,什么时候有过这种感觉? 慎晚想着想着,眉头突然一皱:“你不是很小便同贺相入汴京了吗,那这被褥为何这般大?” 放置了许久的棉被,里面的棉花定然结团不暖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盖在身上如何还能这般暖和? 贺雾沉面色不动:“确实,这被子臣没盖过,这句是臣方才随口胡诌的。” 慎晚一噎,合着这事没事儿逗她玩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哄睡 慎晚忍着头痛,声音从牙缝里面挤出来:“你什么毛病?瞧着我不舒服偏生还要气我?” “臣没这个意思,公主如今养好病最为要紧。” 贺雾沉正色道:“公主是伤寒,寒风入体,如今该是好好发汗才对。” 慎晚躺着瞧他,自己的身子什么样她自己能不清楚? 不过是受了风罢了,此前在宫中受过的委屈可不是一点半点,哪出儿不比受风了严重? “我身子好的很,就是今日什么都不做也无妨。” 她虽这么说着,可贺雾沉瞧她躺在床上这副没什么精气神的样子,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上一世的情景来。 即便他上一世见慎晚一共也没几面,但这短短几面便能将她从朝意少女,逐渐变成虚弱且消瘦的普通女子,他似乎还记得慎晚那时并不好的气色与消瘦的身子,站在风中似乎一不小心便能将她吹垮。 他心中猛地抽疼了一下:“公主莫要逞强。” 慎晚确实不喜欢被人看扁,偏偏贺雾沉还要露出如此一副心疼的神态来。 她气的一咬牙,直接将头转了过去不去理他:“你母亲呢,她毕竟是此处宅子主人,我理应去拜见她。” “方才下人来报,母亲前去佛寺礼佛,她向来信鬼神一说,五日里有三日都要过去。” 慎晚听罢却不以为意,世人信佛总归是想要求些什么,贺母一个孀居在家的妇人,整日里闲着无聊,去寺庙倒也正常。 她倒是随便问了一句:“你莫不是也信鬼神一说?” 贺雾沉反问:“公主觉得呢?” “我自然是不信的,上天若是开眼,如何能让我娘亲受这份苦楚?佛家常说前世因后世果,凭什么今生伤害我娘的人能成为一国最尊贵的人,鬼神若是真的,那他下辈子定要寻我娘去还债的,可是我娘才不会想下辈子再遇到他呢!” 慎晚没具体说是谁,但贺雾沉也能知道,这说的是皇帝,没准还带了他父亲那一份。 但贺雾沉眼眸微垂,若说以前问他,他自然毫不犹豫说不信,君子立身于世间,自然不会去信这些荒谬之说,但如今他真真切切经历重活一世,如何能不信这些因果轮回之说? “郎——驸马爷,大夫请来了。” 府中小厮还想下意识地唤贺雾沉郎君,但后来想到了他如今身份的转换,当即变了说辞,生怕惹了这位暴躁易怒的三公主不快。 他垂头紧张等了半天,却只听到自家郎君到一句:“快些请进来。” 小厮起初想不通为何自己没有受什么责罚,但后来他自己想到了原因,定然是因为自己反应快,公主没发现。 慎晚自然是没把小厮随口的失误放在心上,只想着这天冷的日子,大夫来了便赶紧请进来,早些诊脉早完事。 此处的大夫自然不如陈老先生那般医术精湛,在慎晚手上把脉把了半天,若非隔着一层绢帕,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大夫故意占便宜呢。 诊罢,大夫道:“没什么事,只是简单风寒罢了,带草民开副药,吃上便没事了。” 贺家大郎君自小便显露才干,贺相又是从此处地方官出去的,贺雾沉后被选作太子伴读一时风光无量,世人谁不知以后他会位极人臣,偏生因为生了副好相貌被公主瞧上了,生生断送日后的青云路。 大夫自然也能把的出来慎晚身子有些不对劲,似乎有用过避子药的迹象,但却不重,脑子里下意识便想到了宫廷之中诡谲变化的局势来,当即选择了噤声装哑巴。 贺雾沉也不知道大夫心中百转千回,当即道谢:“将大夫送下去,命账房多支些银子,再去把药煎上。” 慎晚听罢,眉头稍微皱了皱:“为何从你家账房处支银子,这点银子我又不是出不起了?来人,该是多少钱都尽数还给驸马!” 她没见过真正婆媳之间的相处是如何的,毕竟旁人家的婆媳在外人面前都是会装的,即便在家中斗了八百个回合,但在外面瞧着确是比亲母女还要亲上几分。 但慎晚可是看过不少话本子,里面的婆母大多都会因为媳妇花了自己家银钱而心生不满,甚至觉得媳妇花了丈夫一个铜板就要感恩戴德。 慎晚自然不会让钱财方面受人口舌:“你当我缺那几两银子?你不许替我出钱,我在你家中一应吃喝都应由我来付钱!” 不只话本子,就连避火图也曾绘过,婆母因为疼爱儿子,偏生要在儿子媳妇的房间过夜,导致小夫妻新婚燕尔不得不克制,分明是正经夫妻,偏要等着母亲睡熟,背着人偷偷行事。 虽然画避火图之人想到的这个场景是少见的,但也未必是凭空捏造,最起码慎晚还是想有个准备。 “在这里住的几日,你同我睡一间?” 贺雾沉不知道慎晚想到哪里去了,但却知道自己不想与她分开,他故做镇定道:“臣在这宅子中住的每一日,都是在这个屋子。” 他想过若是慎晚拒绝与他同住,那他便故意说分开住正和自己的意思,这样慎晚必然会因为不愿随他的意愿,强迫同她睡在一处。 岂料慎晚眉头略微皱了皱:“那……你母亲也睡这个屋?” 贺雾沉一愣:“什么?” “你自小到大,你母亲可是都有陪在身边哄你睡觉的习惯?”许是怕他不好意思承认,慎晚故意解释了一下,“你母亲会不会睡在你我二人身侧?” 这下贺雾沉愣的更是彻底:“自然没有!” 谁家男儿郎会是如此?! 他险些怀疑,这是不是慎晚为了羞辱他而想出来的新招数,不止把他羞辱了,顺道还羞辱了母亲。 但慎晚却没有从前羞辱他时,那副硬装出来的傲慢模样,反而是正正经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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