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简听了他的话先是微微愣神,随后直接道:“驸马不用说小人便知道,你不是能随意打杀发卖下人的性子,您是极好的郎君。” 贺雾沉眉心动了动:“你何出此言?” “驸马的名声在外,小人从小便能听父亲说起您,父亲常常说,您的才学,即便是他早生十几年也赶不上的。” 贺雾沉自小到大听了不少夸赞,但听到方简这话,他的重点并没落在夸赞上,反而落在了“小时候”这个字眼上。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的骨肉 贺雾沉瞧着少年那双明亮的眸子,轻咳一声:“令尊谬赞,不知你今年……多大年岁?” 方简笑着达:“十又五。” 贺雾沉确实稍稍惊讶了一瞬,方简瞧着虽年轻,但个子已经生的快同他差不多高,但他当真没想过,方简居然这般小。 他心中喃喃腹诽,难怪总念叨要纳面首的慎晚对方简没生什么旁的心思,原来竟是他如今年岁还小,哪里能谈得上什么面首不面首的。 贺雾沉稍稍点了点头,随口又问了一句:“你父亲提起过我?” 方简头点的欢快:“我自打启蒙过后,您是父亲夸赞过的唯一在世之人,我读的许多文章皆是您所作,从前听说您尚三公主,委实伤心了一阵儿。” 随说这个“唯一在世之人”的形容比较奇怪,但贺雾沉还是关注另一点。 他心下惴惴,轻声问道:“为何伤心?” 岂料方简答:“原以为您只是尚公主,断送了日后入朝为官的青云路,但后来才知道,您尚的三公主品行顽劣,满手铜臭,在下自然伤心。” 贺雾沉眉头皱了皱:“三公主并非传言那般,你既说儿时便看过我写的文章,我并不记得我曾经有那篇文章中写过,识人评人,需要假托他人之口。” 他声音淡淡,虽然是有些生气了的,但并没有明显发作。 方简虽然并没发现他情绪的变化,但立刻道:“我知晓的,三公主将我买下,给我钱安葬父亲,还说若我想便送我去科考,她的顶好的人。” 说到此处,他面上有些发红:“说来惭愧,我一直觉得我并非那种偏听偏信之人,但直道见到真正的三公主,我才意识到,从前到底是误会了她。” 贺雾沉眯了眯眼睛,神情稍微缓和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既然公主要送你去科考,你为何不去?” 方简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贺雾沉听罢,有些无奈道:“公主给你的许诺,并非是在同你客气,你既然自小读书,理应去参加科考,而不是留在公主府做一个小厮。” 话刚说完,贺雾沉突然想到了什么,自嘲一笑。 如今的东氿表面上瞧着不错,但内里已经不知道烂到了什么地步,汴京繁华,看似都是高雅的读书人,视金钱如粪土,但除却汴京之外,边陲小地百姓食不果腹,那些所谓的读书人根本看不到。 如今的太子并不在汴京,日后皇帝重信求仙问药,朝中但凡重臣都被他杀的干干净净,方简这般单纯的人,何必科考,搅入朝中这浑水里面去? 他抬眸,认真地对上方简的眼眸:“我且问你,你读书,是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还是留下才名,名垂青史?” 方简被他认真的情绪所感染,顺着他的思路略一思忖,但却否定:“都不是,我想成为一方父母官,护佑百姓不被人欺凌。” 他咬着牙:“最起码,不要受我当初受过的苦楚。” 贺雾沉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他故意说了两个略显虚荣的选项来,方简倒是说出了他心中极为满意的答案。 “若你信我,那便不要科考,你可留在我身边继续读书,待日后有了好的机会,以你的才学,依旧可以护佑一方百姓,你觉得如何?” 言罢,贺雾沉又道:“在下不才,若你愿意,在下必然倾囊相授。” 他的前半句话还让方简略有些犹豫,但后半句话他是一点犹豫也没有了,面上的笑意更浓,本就年纪小情绪容易外露,如今险些高兴的翘脚:“能得驸马指点,是小人之幸事,小人自然听驸马安排,唯驸马马首是瞻!” 贺雾沉点了点头,最后目光落在离他床边不远处的小榻上:“你可以带着你的床褥回去睡,我睡时身边不喜欢有人候着。” 方简回头看了看小榻,又转过来看了看贺雾沉,决定还是听驸马的话。 他抱着被褥要走,贺雾沉又将他叫住:“日后我沐浴,你也不必给我搓背,还有……上净房,我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不喜旁人陪同。” 方简态度倒是好,一连串都应了下来。 得了慎晚同意的第二日,莲娘便被人悄悄接回了汴京,听说张疏淮每日都会出来读书,同先生请教学问,她便守在张疏淮的必经之路上。 瞧见了曾经很熟悉的男人,莲娘掐着柔柔的嗓子:“许久未见,郎君愈发俊俏了。” 她的声音从身后绕了一圈,全部钻进了张疏淮的耳朵里,他脚步一顿,一瞬间恐惧比惊讶更快向他袭来。 张疏淮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分明如今面前这人是自己十分熟悉的女子,是带着自己领略床榻之事的人,他们之间始与钱财,可以说之间的关系“干干净净”。 他深吸一口气,回过头来,正好瞧见莲娘正站在离他不远处,身姿婀娜,面上带的笑意亦如当初他敲开她的门时那般。 他主动开口:“莲娘?许久未见,你来此也是为了求学?” 莲娘用帕子掩唇,轻轻笑了一声:“郎君你真逗,奴家今日来此处,当然是为了找您的。” 张疏淮心中警惕心起,前几日刚来了个张疏河,如今又来了个莲娘,他当然能猜到,莲娘今日来者不善。 他面色不善:“你我二人说话何必兜圈子,之前谈的钱我已经尽数给你,你我二人交易已断,你今日来找我究竟是为何?” 莲娘毫不怕他,拧着腰向前几步:“瞧您这副样子,是要把奴家吃了呀?” 她轻笑两声:“奴家也算半个生意人,向来是钱给够了便终了,哪里有上赶着打秋风的道理?” 张疏淮向后退一步躲开她的靠近:“不为钱,那你是为什么?” 她正面迎接上张疏淮的目光:“当然是为了郎君你呀,奴家,可是有了您的骨肉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外室 张疏淮的双眸倏然睁大,心中升起的惊讶被他生生压了下来,他强装镇定:“莲娘,你我之间也不是第一天见面了,何必说这种话。” 他眯着眼睛,故意道:“依咱们的交情,你若是有什么难事,尽管说便是,我定然会尽我所能帮你,孩子的事……还是不能随意说玩笑话。” 莲娘挑了挑眉:“张大郎君,您这是跟奴家打哑谜呢?奴家当真有身子了,您不信?” 她一手扶着腰,将腰向前挺了挺:“这孩子可有三个月了呢,可比那郁五姑娘的月份还要大,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种,我这也是,郎君你不能厚此薄彼呀。” 见莲娘说什么都要把孩子的帽子往他身上扣,张疏淮面上的冷静有些挂不住了。 “莲娘,你当时的恩客又不止是我一人,何必非得将这野种推到我身上来?”张疏淮面上原本假仁假义的温柔尽数褪去,浮上刻薄之相,“还是说,你最近没遇上什么有钱有权之人,瞧见我如今入了长宁侯府便想来分一杯羹,嗯?” 他生的高挑,站在莲娘面前犹如一座小山。 瞧着他阴鸷的目光,莲娘原本有些骇然,但随之又强镇定下来。 她啧啧两声:“郎君何必撕开面子来说这些伤人的话,当初奴家可是乖乖出城,不给您添麻烦的,当初您给奴家传信让奴家去赌坊给你找补,奴家可是大老远的往回折腾。” 她说的是当初张疏淮杀张孝未遂一事,当初张疏淮为了应对慎晚将他送官府,特意给了莲娘钱财让她去赌坊帮他将话圆回来,只是当时含妗太护着他了,反倒是让莲娘没了用武之地。 “奴家寻你,也不会让你断送了长宁侯府家的好姻缘,来同奴家在一起。”莲娘轻轻叹息一声,“奴家当初也有过一个孩子,只是一生下来便断了气,奴家以为再没有了儿女情分,却不曾想居然还能有身孕。” 言罢,她抬起袖口拭了拭眼角的泪:“奴家不要你的钱,只想留下这个孩子,所以奴家之前糊口的营生不能做了,郎君您便收下奴家留着做个外室罢,你只要给奴一口饭吃,给孩子一口饭吃就好。” 张疏淮瞳孔缩了缩,说来也怪,原本莲娘这些话他只觉得聒噪,所有的花言巧语不过是为了日后能更好地要钱财罢了。 只是方才她说话时,垂眸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这副模样当真像极了含妗,这倒是让他想起了昨夜抚摸含妗肚子时的感觉。 孩子还没长起来,自然没什么动静,只是因着含妗很瘦,躺下的时候能在小腹处摸到一个小小的软包,这奇妙的联系让他忍不住去想,莲娘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也是如此。 他这般想着,自然也这样去做,他冷不丁地伸手抹在莲娘的肚子上,后者一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郎君,你心里还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对不对?” 她趁机上手握住他:“郎君,您收留我罢,郁五姑娘那种千金大小姐,会的花样能有我多吗?” 她半生都在娼门,一言一行自然带着魅态,甚至用她的高耸处蹭着张疏淮的胳膊。 张疏淮喉结滚动两下,心中的怀疑与厌恶尽数在自己手掌心上消散:“罢了,把孩子留下来罢。” 莲娘面上立即露出喜色:“多谢郎君,如今奴家就住在咱们的老地方,您若是想孩子了,直接来寻奴家,只是如今奴家身上的钱也买不了什么好的吃食,还请郎君闲来无事之时,给奴家送些有营养的来。” 他们所谓的老地方,是当初张疏淮练床榻之术时租下来的地方,环境并不好,但莲娘很喜欢,甚至将那小地方买了下来,还备上了锅碗瓢盆,当真像一个小家。 原本那地方对张疏淮来说,最有用的便是那一方床榻,但如今听莲娘这般说,他倒是觉得那地方倒是多了几分旁的意味来。 张疏淮手上攥的紧了紧,也不知自己如今这做法,到底对还是不对:“我还有事,你先走罢。” 他清了清嗓子,双眸向四处看了看,瞧见无人后推开莲娘握住他的手,快步离开了这个地方。 莲娘瞧着他这副样子,轻笑着拍了拍自己的手,走出了巷口,去向贺雾沉派给她用来传话的人。 另一边的张疏淮倒是心中没那么好受了,有了这事,他连听先生讲学都有些心不在焉,这份让他控制不住的舐犊之情阻碍了他,他心中十分纠结,理智告诉他应该赶紧斩断同莲娘的关系,最好让世上不再有莲娘这个人,但手上残留的触感却让他狠不下这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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