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都从来都对他深信不疑,自然是满心信服,点头道,“成,等再过几年,我还你一支像模像样的骑兵,到时便再无人能掣肘。” 两人推杯换盏半晌,世都见他今晚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意兴阑珊,言语上有一搭无一搭的应承,他原对酒平常,今晚也不知怎么了,跟这酒竟格外亲热,一杯续一杯的,倒也不是浇愁牛饮,还是一副洒脱模样,可却断不空杯,便忍不住笑道,“我这里的酒就这么好喝?还从未见你如此贪杯过。” 他吊起眉毛看着世都,“你如今做了王倒比原先小气了,多喝你两盏酒也要啰嗦。” “我哪里是舍不得这酒。”说着世都捶了他一拳,又拉他起身,两人吊着膀子晃悠着出去,左摇右晃走到一处寝殿,世都两手将他一推,大笑道,“今日忙活一整天,快去歇息松泛松泛,有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说吧。”说完,便转身去了。 湛冲孤身陷在黑暗里,这里并未点灯燃烛,仅有的一丝光亮来源于窗外的宫灯,他杵在那里半天,许是真喝多了,脚下略有些发飘,步履蹒跚走到门口,刚要迈出去,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又顿住身形,反手又将门合上了。 转身一路摸索撑扶着才跌跌撞撞走到床边,已顾不得其他,歪身扑上去,整个人放松下来,才渐渐感觉到四肢百骸都透着疲乏,难得眼皮发沉,两眼一闭就迷蒙睡去。 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只觉浑身燥热难当,用力拉扯开衣襟,露出半截胸膛才勉强好受些,这会子酒意上头,越发昏沉起来,又睡了会儿,忽觉一只冷玉贴上心口,那微凉的玉如意在他胸口摩挲游弋,仿若久旱逢甘,瞬间就浇熄那股灼热的无明业火。 今日那酒后劲儿倒足,这会儿他喉咙也似燃起一把火,他咳嗽两声,还没等他开口,就有人将茶水递到他唇边,他就着一口气全喝了,这才勉强睁开干涩的眼,只见一只白皙柔荑端着那茶杯喂他水喝,他有一时出神,耳边又听似叹似笑般的一声,有些熟悉,又闻到一股甜腻的香气扑鼻。 他心上一悸,昏沉黑夜中看不见她的表情,他迷迷糊糊暗忖,这样也好,至少看不见她抗拒的表情。 他扎到她的颈子间深嗅,离近了闻,那味道似乎又变了,这是……换香了? 他箍住她的腰肢笑道,“还说自己不用香,你……又骗我。” 第50章 隐怒 她依旧沉默着,他等得不耐烦,凑近她耳边含混道,“别与我置气,你打也打了,咬也咬了,怎么恁的小性儿,今儿……今儿晚上我不逼你,你不愿意……就睡吧。”说着就要松开她。 谁知下一秒却被她一把环住了腰不放手,他心头一蓬热火冒上来,一些话不过脑子便吐露出来,“我知今日吓到你了,原是我不好,你过来……我就知道你不生气了。”说着便伸手要抱住她,终于意识到哪里出了岔子,他倏地一下坐起身来,就见自己身旁那个”她”亦缓缓坐起,月光下,一个美艳丰满的陌生女子正盈盈望住他,含情脉脉不得语。 他呼吸一滞,脑子里似开了锅的沸水,踉跄着离了床往外刚走了几步,倏地顿住,似想到什么,回身疾步又回来,直直盯住那陌生女子,指点着她恶狠狠道,“今夜之事,不论做过什么、说过什么,都不许与旁人提起,若你出去胡乱嚼扯,别怪我下狠手。” 那女子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如何就触了他逆鳞,涌出一汪清泪,楚楚可怜道,“是……是王上让奴婢来侍候殿下,殿下……可是奴哪里做的不周?” 他听那嘤嘤哭声只觉得脑仁一下下的跳疼,因而越发烦躁难耐,厉声道,“你最好记住我方才说的话。”说完,也不去管那女子如何,踉跄着闯出门去。 南漪累极困极,这觉睡得十分香甜,梦中翻了个身,不防脚下碰着个东西,可她实在太困了,缩了缩腿,又沉沉坠入梦中。 暗夜中,湛冲盘腿坐在床角,沉默地盯着那个睡得香甜的人,他心绪跌宕不定,患得患失,而她却浑不在意,竟还能在这里呼呼大睡! 难为他还自作多情地以为吓着她,也是酒意上头,竟昏头昏脑把那女子当成她软言安慰,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把那些当回事,转头就拋之九霄云外。 他现在真希望时光倒转,或者是否更应该考虑下……去杀了方才那个女人。 越琢磨越上火,气的他一把扬起她裹身的薄被,却见那玉体横陈,樱粉的云纱衬得那肌肤愈发白皙,只是这衣裳在腰际镂空,露出小巧可爱的肚脐,因着她这睡姿,上衣的下沿翻起来,露出那弧线,裙摆也退到膝上,纤细的双腿交叠,玉色脚踝上的银铃在暗夜中也笼上一层迷蒙的光。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又翻了个身,趴覆在那里,长发略有些凌乱,铺散在床榻和枕上,像湖底舒展轻漫的丛丛水草。 他的邪火从方才就没扑灭过,如今莫名的怒意又加剧了它,真真上下皆似烈火烹油,他已许久不曾这样动怒过,便是当初刚得知李冀背叛他也没这样怒不可遏。 南漪梦见自己正在一汪温泉里沐浴,不知何故竟穿着衣裳泡在水里,身上浸透了水,只变得沉甸甸,整个人都裹缚的喘不上气来,低头一看,原来还束着胸,三两下扯开了,不防从哪里窜出一尾阔口锦鲤,照准她胸口就叼了一口,她又羞又怒,挥手将那鱼拍走了,可谁想这鱼胆大包天,兜兜转转还敢游回来,又直往她心口钻去,她大惊之下,一巴掌用力扇过去—— “行了,还打上瘾了?” 岂有此理! 这鱼怎么还会人语? 南漪猛然从梦中抽离,睁大眼睛惊悚盯着那人。 他笑着,可那笑意不及眼底,竟有些阴险恶毒的味道。 “终于醒了,你倒不择席,任是放到哪里……都能睡得着啊。” 第51章 情动 南漪才从混沌中惊醒,见一黑影在自己身旁,惊的花容失色,听见那声音才知道原是他,下意识抬手推他,却被他一手捉住双腕推到头顶按住了。 她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味儿,使劲儿挣了挣,不得解脱,于是怒道,“大半夜撒什么酒疯!快放开我!放开!” 下一刻,双手被放开了,她团起身子用力揪住他,恨声道,“这就是你之前口口声声说的对不住我?你除了凭蛮力逞凶还会什么?我不杀你不是我软弱可欺,而是因为我觉得你可怜,因为你除了这些,一无所有!”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咬牙切齿地吐出来,南漪看见他眼睛里骤然凝聚起滔天风暴,可她并不害怕,不躲不闪地直直与他对视。 她看得出,他明明怒极,却在片刻后沉淀下来,他退出她的身体,她很快转身抱住自己,心头这时候才脱力似的发虚,浑身阵阵发凉,想去拉被子,又怕自己一动又惹得他发作,干脆缩起身子背对着他。 彼此都静待了一会儿,各自心头的气性也略平了,他从后面环住她,嘴唇贴着她的后脑,瓮声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一无所有,那你呢?你又有什么?或者说,有什么是真正属于你的?” 她沉默着,好似没听见一样。 “世间纷攘,你便是那莲仙谪入红尘,既被我所获,不如就与我为伴……” 回想他一路行来,哪一样不是百般谋划万般筹措换来的,巧取豪夺惯以为常,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他从未对任何一个女子如对她这般上心,不得不承认的一件事,他已渐渐意识到自己是喜爱她的,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自己似乎也说不清楚,喜爱什么呢?是身体吗?或许是,又或许不止于此,他觉得她像某种无色无味的毒物,日久天长,自腠理慢慢沁入骨髓,震风凌雨往往并不可怕,真正致命的,是润物细无声的无知无觉。 他拨开那碍事的长发,轻柔抚吻那细瘦的肩背,他从未这样轻缓温柔地对待过任何一个女子,像侍奉一尊价值连城的珍宝。他耍狠使强时她还能守住,而这样春风化雨似的施为,她反而步步溃败,节节失守。 第52章 故旧 翌日清晨,殿外已听到婢女们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或是准备晨起物什的轻微动静,南漪再躺不住,格开他起了身,正要取来衣裳,中途却被他抽走。 她不明所以看看他,只见他剑眉微皱,又看了眼那水粉的衣裙,神色不舒道,“这衣裳不好看,颜色如此艳俗,快别穿了,让她们去换一身来。” 其实南漪也不喜欢这身衣裳的样式,腰间露出那一截,再如何一再安慰自己入其乡从其俗,也实难迈出那一步,昨晚仅在寝殿穿穿也就罢了,如今让她穿着这身衣裳出去行走,简直不敢想象。 可她又想起昨晚束蓝那些话,也不知如今他们身在这鸠里皇宫是个什么意思,是客是囚都未知,她更不是人家主子,如何好张嘴支唤人家为自己换装。思前想后半天,还是妥协了,小声道,“算了吧,昨晚我原本是想找她们再换一件,可她们说再换别的也是一个样,实在无差,便罢了。” 他冷哼一声,只将那薄纱衣裙团在掌中狠揉了几下,又扬手扔了,哂笑道,“我发现你就与我能耐大,跟那些个奴才都硬气不起来。”说完甩给她一记眼刀,随即一步跨下床去,扬声喊道,“人呢?” 很快束蓝领着两个婢女疾步进来,束蓝进来头一眼就见他二人此时正衣衫不整,南漪还揪着被子坐在床上勉强遮身,于是再不便靠前,只在门口蹲身垂首行礼,道,“奴婢在,殿下有何吩咐?” 湛冲以脚尖戳了戳地上那云纱,冷声道,“去给她取身新衣送来。” 束蓝还以为怎么了,原来不过想换身衣裳,便轻快笑着应道,“请殿下少待。”说着冲身后一个婢女比了个手势,那婢女就退行出去,没过多久就又捧着一木托垂首低眉进来了,只将那衣服呈于湛冲眼前,一副任他查看的模样。 他并未马上伸手,偏头瞥了南漪一眼,又敛衽系好了中衣系带,才抬手抽起那身衣服来,只见是件蓝紫的衣裙,色彩倒是中规中矩,只是见到那腰际一处同样空出的一截,不觉皱眉,又对束蓝道,“她不是你们这里的姑娘,穿不惯你们这样的服饰,去换新的来。” 束蓝闻言略感为难,进退不是,实在无奈道,“殿下恕罪,因着奴婢们不知有姑娘与殿下同行,并未事先准备好别的服饰,是奴婢思虑不周……”忽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又马上道,“对了,当初长公主移宫时,还有些衣服并未一并带走,好些还都是新做的并未上过身,如今都还在偏殿里妥帖收着,不如奴婢去取了来,任殿下和姑娘挑——” “不必了!”湛冲突然出声打断束蓝,视线重新放在手上这件衣服上,抖了抖,转头对南漪道,“我仔细看这衣裳倒也尚可,不如你就凑合将就着穿吧,入乡随俗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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