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碰她的唇,试图击败她身体里少有的克制,她却没有回应。 她睁着眼,任由对方发疯般肆虐,发髻乱了,耳坠子也掉了,静静地看着,冷冷地发笑。 他终于停了下来,听到她发自骨子里的冷笑。 她捂住嘴,发出几声干呕。 不像是装的。 “我的吻,真就叫你这么恶心么?”他托起她的手,放在自己心间,“既然恶心,又为何足足吻了三年?邹衡阳你别忘了,新婚当夜,是你主动……”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他何时歇过? 现在觉得恶心了? “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不要说了,好不好?”她一想那个晚上,当时觉得亏欠,再后来只是觉得恶心。 从前不懂怡春院的那些女子,甚至觉得她们自讨苦吃,不值得怜悯,可如今自己还不如她们呢! 堂堂将军府的嫡女,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潇洒快活。 她揪住他衣襟,跪在冰冷的地面上,已然哭不出声响。 “你一定很恨我吧,”他温柔地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你那么爱你的陆照枝,在我的榻上承欢,喊得却是他的名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是满足你臆想,寂寞难耐时的用具罢了……” “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一个真正有血有肉的人,”他手背在她的脸颊上短暂停留,目色转而暗淡,从腰间掏出匕首放在她掌心,紧握住对准自己心口,“杀了我……” “不是想为他翻案么?那就让他提着我的人头去,把所有的罪名都加在我身上,他还会是那个威风凛凛的陆小侯爷……” “我死了,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他在一起了……” “杀了我。” 他喃喃说着,将匕首往自己心口挪移。尖刃一点点没入厚实的冬衣,她吓得奋起全身的力气,想从他手中夺回。 她清晰地听到了刀切肉的声响,在冬日里,是那样令人绝望。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冷汗,终于松开了手。 匕首落地,她抱住他后仰的身躯,用手紧紧捂住涓涓流血的伤口,“你一定要这样吗?一要折磨我,要让我难过吗?我们两个之间,一定要你死我活么?” 他缓缓睁眼,抬起鲜血淋淋的手握住她,得意地笑笑,“舍不得……” 她才意识到自己又被他诈了一回,恍然大悟般眉头紧蹙,不知该脑还是该怒,“赵怀英,总这样,有意思吗?” 为自己担心的样子,还没看够,她就变了脸色,他有些落寞地收起笑容,干涸的唇角缓缓张开,“有。” 只有她替自己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时候,赵怀英才觉得真真实实被她爱着,是活生生的自己,不是什么人的替身。 王府密室,漆黑的夜。 裴影将吃食从门缝中塞进去,还未走远,就听到了陆照枝的破口大骂。 骂得连他这个长过世面的人,都觉得难听。 他也不知道,自己家殿下怎么就有了那么多毫无头绪的骂名,什么骂人的,骂畜牲的,都听了遍。 后来实在受不了了,索性打开门,进去踢了几脚。陆照枝身上捆着铁链,被打得有些发懵,可仍未停止嘴里的谩骂。 骂完了,就骂裴影,把肃王府上下全部骂了一通。 萤灯躲在暗处偷看,不敢近前,直到裴影灰头土脸地从密室里出来,她才敢过去,小心翼翼地关切。 说是关切,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 “裴将军,那些骂人的话,你千万别听往心里去。”萤灯自知身份已经被识破,却不明白为何赵怀英会这般轻易放了自己。 因而和裴影的说话,也越发变得谨慎不少,她想从对方嘴里试探出赵怀英的口风。不能直截了当,于是趁着这几日赵怀英不在府上多跑几趟。 顺带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时机。夫人出远门了,谋划虽然中断,眼下却不失为一个千载难逢机会。 屋子点着蜡烛,裴影洗了洗手,顺带擦了把脸,无奈地坐下身,喝了杯热茶,“我确实没往心里去,但他朝我吐口水。” “……” 谁能想到出身显赫的陆小侯爷,竟然会朝人吐口水,简直是防不胜防。 萤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得把手中食盒当在岸上,“裴将军,这些日子辛苦了……” 天天被吐口水,辛苦倒是没有,恶心是真的。 陆照枝被关在密室这么久,从不盥洗,整个人发酸发臭,实在是难忍。 “萤灯姑娘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裴影总觉得这屋子里就两个人,他有些不自在,“虽然他老吐我口水,但我不会把他怎么样。” “……” 就是踢几脚过过瘾。 萤灯没回话,忐忑地看着窗外头。她坐得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那间密室,里头燃着微弱的烛光。
第16章 第 16 章 ◎学乖了?◎ “你也知道殿下的脾性,他做事从来没有人能猜透。”裴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更不用萤灯开口,起先就说了。 他跟在赵怀英身边多年,至今都摸不透他。而至于陆照枝,也不知道关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饭量又大,骂人又难听。 萤灯感激地看了裴影一眼,从食盒里拿出几碟小菜,“裴将军,奴婢做了几道拿手小菜,还望不要嫌弃才是。” “还有这酒,是奴婢专程去万寿楼买的,性子温和,不会耽误将军正事。” 小菜精致可口,酒味也很香浓。裴影一愣,有些受宠若惊,“我已用过晚膳。” 萤灯拿起筷子的手微微一僵,有些失落,“看来,一定是奴婢手艺不精,竟叫裴将军没有半点胃口。” 裴影一听,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的确已用过晚膳,不过肚子还是半空的,我夜里还要巡值,正好再填一填。” 萤灯松了口气,替他斟满酒,“这一杯,是奴婢敬裴将军的,奴婢笨拙,平日里总免不了犯错,多亏有裴将军提点。” “萤灯姑娘过谦了,你那时才来王府,自然不习惯,差错难免,改正就好。”裴影一本正经,老老实实地答话。 “裴将军一定很好奇,明明陆家其罪当诛,人人皆知。我偏就像个傻子,那么死心塌地地跟着小侯爷,任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我不好奇,因为我和姑娘一样,只相信殿下。”裴影眼眸里充满了酒逢知己的欢喜。 萤灯略微呆住,本来想继续往下说,没想到对方直接切了话茬。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唯有烛花碰出的一丁点滋滋响,才不让气氛那样尴尬。 裴影挠了挠头,有些迟钝,“萤灯姑娘你怎么不说话了……” 有些生硬,尝试着在对方心中挽回些自己的形象。平日里那些府兵会私底下偷偷笑自己木鱼脑袋,他才意识到,和一个姑娘说话时,确实不该如此。 “……” “你和陆……”裴影顿了顿,意识到陆反贼这样的称呼必定叫她生气,“小侯爷是怎么认识的?” “裴将军不是不好奇吗?”萤灯心情有些复杂,以为他不想听,怎么又问了起来。 酒性上头,裴影胆子壮了不少,但紧张依旧难以掩饰,“你说的,我都爱听。” 萤灯看着他一脸纯真的笑脸,有些犹豫。她知道,若事成,赵怀英回来第一个问罪的人就是他,到时候等待他的还不知道会有什么酷刑呢?甚至有可能会因此丧命。 她更多的还是于心不忍。 还会有别的办法的,一定会有。 “我突然不想说了,”她实在动不了这样的歪心思,佯装生气道,“谁叫你一开始不听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裴影看着她,很是手足无措。 他不会哄女人,甚至连逗女人笑的本事都没有,只是紧张兮兮地笑着。 萤灯内心有些纠葛,她不愿意错过这样的好机会,陆照枝于她有恩,可她于裴影有情。 很难抉择,但两者之间必定要牺牲一个。 看着他一副错不知哪的神情,萤灯忍不住浅笑出声,“人人都说,你是个木鱼脑袋,还真是傻得可爱。” “我逗你玩的。” 听她这么说,裴影这才松了口气,尴尬地笑笑。 “裴将军,上回多谢你了,”她举起杯子敬他,“要不是你,殿下不会轻易作罢的,这一杯我敬你。” 裴影乐呵呵地同她碰杯,一饮而尽。 “不过,裴将军,这辈子你我或许注定成不了挚友,”她温酒下肚,想到即将而来的结局,难免有些伤怀,努力克制,“下辈子,我们一定会的。” 裴影心中早猜到了十成十,他知道萤灯的性子,但凡决定的事,没有什么能够改变的。 又听到她说了这番话,更像是临死的诀别之词,胸口有些发闷,开开心心地自斟几杯,一头倒在桌案上。 萤灯见状连忙起身,用手去推他,试图将他唤醒。几番尝试之后,这才从他腰间摸出密室的铁钥。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出门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折返,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温。 少女的吻,暖暖糯糯,还带着一丝酒香。裴影合着眼,心里唯有保重二字。 密室门口原先也有府兵巡逻,因为秘密关押陆照枝,也怕惹起旁人的注意,倒也不算特别频繁。 这几日赵怀英不在府上,府兵们一下子没有了束缚,有各自潇洒的,密室的门口长椅上也七七八八歪倒了几个,酒气冲天。 一切的一切,看似合情合理,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萤灯根本来不及细想。 她用手挥了挥气味,跑到门前,迅速打开。 正想着如何把陆照枝手上的铁链打开,这才发现并没有锁。 “小侯爷,”她轻声走到墙角,用手轻轻推了推陆照枝的肩膀,“是奴婢。” 陆照枝半醒半睡,听到动静之后也很快睁眼,看着眼前的萤灯,惊讶到不敢相信,“萤灯,你怎么会这里?赵怀英抓你来的?” 他二人先前不曾打过照面,陆照枝甚至一度以为萤灯三年前就已经死了。可眼下看来,自己确实多虑了,穿得干干净净,妆也没花,能是抓来的吗? “小侯爷,别多问了,奴婢先带你离开这里。”她将陆照枝从地上搀扶了起来,走出了密室。 时值夜深,王府的下人皆已经入睡,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除了极少数府兵的脚步声。 陆照枝赤着脚走在冰冷的地面上,环视四周,神情复杂。 三年了,她就在这样的高墙里,陪了赵怀英整整三年。他刚回京城的时候,听到街上有泼皮无赖拿这事开心,还以为是空口捏造,不由分说将人打了一顿。 直到看她为赵怀英挡箭,才不得不相信,她确实入了王府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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