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息间的血腥味还未散去,那股令人厌恶的味道让男人身上蒙上了一层阴翳,蔚姝察觉到温九身上的气息不大对劲,她觑了眼温九,见他眉峰轻蹙,覆着许久未见的冰霜寒意,心里突的一跳。 他莫不是在承乾宫受气了? 想到这些,蔚姝前一刻还犹豫不定的心在这一刻下定决心。 罩房里静的出奇。 蔚姝捧起茶盏喝了一口,手指紧张的扣在一起,想着该从哪里说起。 谢秉安见蔚姝许久不言,掀起眼皮看她,便见她捧着茶盏,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像是在酝酿什么。 谢秉安:…… 他道:“娘娘有事?” 蔚姝眨了眨眼睛,低声软糯的“嗯”了声,抬起映着银烛灯火的杏眸看向他:“温九,我来是想与你商量一件事。” 谢秉安端起茶盏轻呷,好整以暇的看她:“说来听听。” 蔚姝道:“我们借这次秋猎的机会逃吧。” 谢秉安皱眉,唇角抿着一丝冷锐:“娘娘再说一遍。” 蔚姝以为他没听清,续道:“我们趁秋猎的时机逃离长安城,这次再不逃,我怕就没机会了。” 谢秉安:…… 他捏紧茶盏,问:“娘娘就不想找谢秉安报仇吗?” 蔚姝叹气,摇摇头:“以我的能力想进巡监司都是一件难事,更别提找谢狗报仇了,左右有燕王与皇后联盟对付谢狗,也用不上我,我们还是逃得远远的,免得再白白送了性命。” 谢秉安险些被气笑,他放下茶盏,漆黑的眸底藏着幽深难辨的沉色:“娘娘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了。” 蔚姝看着温九,杏眸里沁着淡淡的雾气:“我们欺瞒陛下的事一旦被揭露,便是死罪,我不敢想这一天到来会怎样,与其成日里担惊受怕的活着,不如早早逃离的好,你为我做了太多的事,多到我已无以为报,我不能再把你往火坑里推,不能让你像外祖父与舅舅的下场一样。” 温九为了她,甘愿净身入宫当太监。 为了她,将蔚家与国公府送上死路,如今又为了她,做下欺瞒陛下的死罪,在云芝走后,她想了许久,她不能为了自己的仇恨,再拉上温九的性命。
第40章 谢秉安搭下眼帘, 指腹在盏边碾磨。 寂静的罩房里响起蔚姝薄颤的娇软声:“温九,你答应了吗?” 谢秉安:“嗯。” 蔚姝走后,东冶从拐角走进来, 看了眼步入前院的纤细身子, 心里忍不住啧啧两声。 蔚小姐真勇啊。 也就是主子惯着蔚小姐,若换做旁人,不等那人开口就死在主子跟前了。 东冶换一盆干净的水,觑了眼把玩着茶盏的主子, 低声道:“主子, 水换好了。” 谢秉安起身走过去,双手浸在温水中, 水波荡漾在深邃无波的凤眸里, 遮不住氤氲在眼底的戾气。 小姑娘想逃了。 该由着她。 还是该将她关起来, 囚着她。 东冶站在边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心底还是不由的佩服蔚小姐。 见主子洗净手, 东冶递上干净的帕子,谢秉安擦拭着每一根手指,问道:“董婆婆在荆州安置的如何?还有杨家的事查的怎样了?” 东冶道:“潘史派去的人途径荆州,去董婆婆的住处看过, 她老人家一切安好,就是想念蔚小姐,成日里嘴里念叨着蔚小姐的名字, 杨家的事……”他顿了下:“我们的人回信说, 在淮南一带查到秦雷的踪迹, 如果真的是他,那他三年前是在炸死, 故意躲避朝廷追查。” 谢秉安眉峰微皱,将帕子递给东冶:“秘密行事,切莫打草惊蛇。” 东冶道:“是。” 他想了想,续道:“主子,您说秦雷若是活着,那他背后之人会是谁?” 谢秉安看向窗牖外飘摇的灯笼,眸底浸着森寒的冷意:“淮南是沈禾的地界,沈禾是燕王的亲舅舅,你说他背后之人是谁?” 东冶一震:“是燕王!” 翌日一早,承乾宫的轿撵停在乐明宫的寝殿外。 蔚姝今日穿了一件金丝海棠花的栀子色衣裙,臂弯处挽着淡色的披帛,梳着简单的百合髻,明澈的杏眸沁着秋日晨曦的清凉,她看了眼站在轿撵边的温九,穿着藏蓝色的太监服,脸上罩着黑色面具,她轻提裙摆走下台阶,笑颜如花:“温九。” 温九垂眸,避开蔚姝盛满笑意的眼睛:“娘娘,时辰不早了,该上轿了。”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却有种格外的疏离感。 蔚姝坐上轿撵,看向温九,有些不解:“温九,你嗓子怎么了?” 听着有些怪怪的。 温九道:“昨晚着凉,嗓子有些不舒服。” 蔚姝了然,难怪听着和平常不太一样。 轿撵停在宫外,蔚姝在云芝的搀扶下刚走下轿撵,东冶便来到跟前:“娘娘,主子吩咐,让您坐他的马车。” 蔚姝:…… 她瞥了眼不远处的马车,最前面是皇帝的马车,后面是谢狗的,与当初去寒清寺的顺序是一样的,想到在巡监司谢狗对她做的事,蔚姝就恨得牙痒痒。 她忍着愤怒,问道:“东公公,我能否独自乘坐一辆马车?” 东冶面上笑着,眼神却是瞟了一眼边上站着的温九:“主子说了,娘娘若是不去,就——” “我去!” 蔚姝赶紧止住东冶的话,生怕他当着温九的面说出谢狗用他要挟她的事,她看了眼站在轿撵边上的温九,唇畔轻抿,最终什么也没说,跟着东冶走去掌印的马车。 车帘掀开,入目便是谢秉安那张极其讨人厌的面具! 想到这张面具贴着她的肌肤带起的凉意,和面具下的唇带给她的颤栗,蔚姝就恨不得在他脸上踹上几脚,对上谢秉安看过来的凤目,蔚姝朝他冷哼一声,轻提裙摆坐在左侧坐榻上,小脸上明目张胆的显着三个字:别理我! “几日不见,娘娘脾气见长。” 谢秉安翻过一页书卷,唇角扯着兴味的笑。 蔚姝紧抿着唇畔,转头瞪他一眼,本想顶撞回去,可想到跟在外面的温九,硬生生忍下怒气,耷拉着脑袋,对谢狗的挑衅置之不理。 谢秉安:…… 小姑娘挺记仇。 小桌上摆放着点心与果子酒,淡淡的果子清香弥漫在车厢里,与谢狗身上清寒的气息逐渐相容,竟莫名的好闻。 而且,与董婆婆酿的果子酒味道极其相似。 她/舔了舔/唇畔,小小的舌尖在唇畔上扫过,明晃晃的刺入谢秉安的眸,男人眸色陡地暗下,喉结几不可察的滚动了几下,按在文书上的指腹重重摩挲。 蔚姝悄悄抬眼,觑了眼谢秉安,见对方垂眸看文书,微微松了一口气,她收回视线,盯着果子酒看了一小会儿,便上手自己倒了一盏。 索性都在谢狗的马车里,难得遇见喜欢的果子酒,不喝白不喝。 蔚姝捧着酒盏,细细品了一口果子酒,晶亮的酒渍沾在唇畔上,嫣红水润,她伸/舌尖/舔/去唇上的酒渍,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果真和董婆婆酿的果子酒味道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又喝了两盏,一边尝着果子酒的味道,一边回想董婆婆,温九说他的朋友将董婆婆送去了荆州,等这次成功逃离长安城,她定要去荆州将董婆婆一起带上去南硕国。 谢秉安观察着蔚姝的一举一动,漆黑的眸落在女人水润的唇畔上,眸底逐渐攀上根根猩红的恶念,那股恶念叫嚣着,挣扎着从骨缝里钻出来,想要占据他仅存的理智,将眼前的人儿据为己有。 任谁也见不得,肖想不得。 马车里的气息逐渐稀薄,盘旋着看不见摸不着的旖旎,谢秉安的眸愈发的黑沉,黑到几乎看不见一丝亮光,摩挲在文书的手抬起,正要触摸蔚姝细腻光滑的脸颊,眼前的人儿忽的转过身背对他,细弱的手臂掀起车帘看向外面。 车窗之外,跟着的正是‘温九’。 谢秉安脸色陡地沉下,伸出的手再度覆在文书上,指腹带着戾气重重捻在上面。 ——好得很! 蔚姝看向跟在马车后面的温九,扬了扬手中的酒盏,笑道:“这果子酒与董婆婆酿的很像。” 东冶从车辕旁回头,瞧了眼跟在马车后面的‘温九’,看见他隐忍在眸底下的惧意,险些笑出声,没想到潘史也有这一天,假扮主子,还得顶着主子的眼刀跟娘娘周旋,换做是他,还不如一把刀把他了结来的痛快。 “温九。” 蔚姝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不说话?” 她脸颊酡红,似是染了些醉意,冷风吹在脸上,几分醉意上头,看着温九的身影都显出几分重影。 这酒,好像比董婆婆酿的更烈些。 潘史此刻就差给蔚姝跪地磕头了,祈求这位姑奶奶快把脑袋缩回去吧,他可不敢因此事惹怒主子,换来主子一顿惩罚。 “嗝~” 蔚姝打了个酒嗝,摇了摇晕眩的脑袋,马车里忽的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娘娘若不想温九死,最好乖乖坐好。” 一听便是讨人厌的谢狗。 她缩回脑袋,微醺的杏眸愤愤的瞪向谢秉安:“你除了用温九威胁我,还会用什么?!” 谢秉安眼皮轻抬,眼底盛着凛冽的阴鸷:“谁让娘娘在意的是温九。” “我在意谁,关你何事!” 蔚姝重重放下酒盏,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所为酒壮怂人胆,说的就是此刻的她。 看着蔚姝微扬的下巴,沁满醉意的杏眸,唇/珠圆润微红,泛着香甜诱/人的光泽,谢秉安将文书丢在桌上,伸手将娇小纤弱的蔚姝捞/进怀里,指腹捏着她的下巴抬起,迫使她的眸与他对视。 “娘娘莫不是忘了,咱家是你的什么人?” 男人狭长的眼尾上挑着极尽的冷寒,寒气入骨,带起令人胆颤的怯意,他的手指是温热的,可声线却是极冷。 蔚姝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酒意瞬间散去了几分。 她想笑,却笑不出,以至于脸颊上的笑意有些僵住,显出些许的可怜娇弱,男人的指腹划过她的/唇珠,在上面重重//碾磨了几下,唇角扯出冷佞的笑:“娘娘小嘴不是挺能说吗?怎么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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