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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吗？”十七忽然问道。 “虽然不信，但也不想再查。”玉甑停下脚步看她道，“已经到了宫女汤，苏姑姑待会儿会送来干净衣衫。我告辞了。” “多谢你。”十七忙道。 玉甑摆摆手，转身朝毓庆宫走去。 十七亦到宫女汤中沐浴，取过鲜花汁子抹着一头青丝。她有些出神，此事一出，让百合宫的宫人受刑，还使无辜的小于子得了仗毙的下场，即使知道显然是崔惠妃耍手段逼迫自己低头，不过说到底这种孽是因自己而起，实在心头愧疚。又想起云意一尸两命，虽说是云意害和嫔在先，然而亦是自己咄咄逼人在后，她不禁悔恨自己沉不住气，傲气太过。 不知这样呆了多久，连苏姑姑进来也没留意，亦是苏姑姑喊了许久才恍惚回过神来。她略显歉意，笑道：“苏姑姑什么时候来的，我竟没发觉。” “来了一会儿了，看姑娘想得入神，眉间却有愁意……”苏姑姑手里捧着干净的粉色宫装，走近微笑道，“虽然不知姑娘有何烦恼，但今日是姑娘的好日子，应该开心才是，最起码要让旁人瞧见姑娘是开心的。” “姑姑看事情总是十分透彻。”十七闭上眼睛，紧抱自己把整副身躯沉入池中。水很暖，然而身体却是冰凉。须臾，她才缓缓站起，脸上的愁意已然不见，嫣然笑道：“烦请姑姑再等等，我马上就好。” 粉红宫装衬得十七的气色很好，幸好这个时分各宫的嫔妃都往坤宁宫请安，且宫人都在自己宫中做着差事，一时间宫道里也没人走动，十七才敢散着略微湿润的头发往毓庆宫走。 毓庆宫还是老样子，蓬勃大气，一点都没有改变。侍卫见了十七皆是吃惊，想要朝十七行礼时被十七拦住道：“你我都是下人，行什么礼呢？倒是太子回来时，千万别告诉他我在这儿。” 苏姑姑笑道：“姑娘是想给殿下一个惊喜吧？” “这么多天不见，逗他开心一下而已。”十七熟门熟路地绕到书房，特地抬头看了牌匾笑道，“从前我从不留意这殿叫什么，那殿叫什么，不知怎的如今都想记住这些地方。” “这是‘藏书室’，正殿呢，是‘惇本殿’，东西配殿也称偏殿，太子所居在后殿，姑娘可想去瞧一瞧？”苏姑姑带着笑意半是怂恿道。 “他住的地方……”十七已经迈开了步子准备走去看看，然而还是停下开，摇头道，“我还是在此处等他吧。” “也好，眼看已过了下朝时分，奴婢亦要去针功局，姑娘自便吧。”苏姑姑若有深意地看了十七一眼，便旋身退了出去。
第46章 飞快的吻 十七走到书架子旁随手拿了卷“三国志”的“诸葛亮传”来看，顺口念了几句道：“陈寿赞诸葛亮是奇才，三国中，诸葛亮虽然处理内政厉害，但论起带兵出战作军师，可是一次都没赢过。”她顿了顿，“说起带兵，朱朝还是定国将军擅长……”接着沉默一响，默默把书卷放了回去。 突然外头传来宫人们请安之声，十七晓得是顼元回来了，才打算出书房吓唬他，却远远看见他火急火燎地朝小厨房走，边走边对小路子道：“今日下朝迟了，你让御膳房那帮人别急着做她的膳食。” “是。”小路子领命忙不迭地往外跑去。 十七蹑手蹑脚地走到小厨房，探出半个头看他。顼元没有换下朝服，只是把宽袖挽起，浣洗了手便熟练地抓起一旁的面粉放在碗子里，兑点水，一手稳住碗一手用力地搓面团，本就俊朗的容颜因为眼神的专注认真越发添了几分柔情，她的心忽地一软，转身跑进小厨房从他身后把他抱住道：“我在这。” 顼元的手笃然停下，时间似乎也是定格了一般，他的身体突然微微发颤，猛然转身一把用力抱住十七，把她死死摁在自己怀中，又突然怒道：“你居然敢躲在我身后戏弄我！” 他太用力，十七的骨头都像要被捏碎一般，她忍住痛感嬉皮笑脸道：“欸！不戏弄你还敢戏弄谁呀？你这样生气做什么？” “生气根本不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顼元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语气渐渐软了下来道：“我是太生气太生气了，生气得我每晚都很难合眼，全都怪你。” “你难入睡都怪我？”十七挣脱他的怀抱，推他道，“你这样生气还搓什么面粉？你搓面粉难道不是为了做叉烧包给我么？” “嗬？你这人还真是不要脸，我搓面粉是想做包子给我自己吃，你不要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扯好不好？”顼元用他那粘着面粉的手糊了十七一脸白色，大笑道，“果然女子还是要抹些脂粉才美啊！” “是啊是啊，女子涂脂抹粉最美，那你可知什么样的男人最英俊么？”十七看他有些懵，嘴角一扬，“反正你不是！” “看来你的眼光不怎么好啊，最英俊的人就在你眼前，你居然看不见。”顼元两手捏着她的脸蛋道，“你是我的人，你心里最英俊的人只能是我。” 十七连续拍了几下他的手，瞪他道：“很疼啊！快放开！” “偏不。除非你说‘顼元最英俊啦，世上再没有人比顼元更英俊了’，我便放手。”顼元眼眸微垂，琥珀色的瞳孔里映出十七白花花的脸，他催促道，“快说！” “我与你打一个赌。”十七转了转眼珠子道，“我不说这句话你也会放手，若我赢了，你得每日写一遍我的名字，若你输了，我每日说一次这句话给你听，如何？” “你觉得你会赢么？你——”顼元轻蔑地说着话，突然地被十七两手捧着脸，飞快地在脸庞亲了一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两手没了力气，十七便趁机逃离了他的魔掌。 “哈哈哈！看我说的如何？”十七得意地翘手道。 “太快了……”顼元低声怔怔道。 十七揉了揉自己的脸，没听清楚顼元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太快了。”顼元一手揽住十七的腰，一手捧着十七的后脑勺，毫不迟疑地吻了下去。 十七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到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不禁涨红了脸，慌忙推开他，急嚷道：“你怎么这样轻浮啊！” “嗬？轻浮？你说我轻浮？”他顽劣得开怀畅笑道，“不知道是谁首先……亲……亲上来的……”说着说着，他的脸一红，转过身去把乘水的金盆往旁一推道，“洗……洗脸吧。” “就是轻浮呀，万一有宫人来小厨房一看，传出去可就糟了。”十七一边嗔怪着一边用水洗了脸，随意用袖子一抹脸上挂着的水珠看向他，“你背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害羞了？” “我怎么会害羞？”他轻哼道。 顼元洗净了手后，把袖子放下，转头望着她一头流水似的墨色长发飘散着，便毅然牵起她的手与她走出小厨房，对门外的宫人道：“进去收拾一下。” 宫人唯唯诺诺地领命。十七有些尴尬，硬拽着他停下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第47章 真心告白 顼元并不答话，拉着她往后殿去。十七亦是第一次到后殿去，后殿有许多扇门错开，像分开好几个小室一般，加之有许多垂下的明黄帐帘，如一个小迷宫的样子。他走得快，很快便到了卧室，把十七往榻上一摁斩钉截铁道：“你坐着，不许动。” 十七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地坐着，看顼元到床头的枕下取出红绳手环与一玉兰银簪朝自己走来，便玩笑道：“看来你没睡好是因为那簪子碍着你吧。” “不止是簪子碍着我的缘故。”他绾起十七的长发，手势很不生疏，散乱了几次后终是把长发绾成了最简单的发髻，勉强用簪子固定住，很是满意道，“青菖所教，还不错。” 十七似乎想起另一个对盘发极为熟练的男子，拉回思绪取笑顼元道：“公主教你盘发可有生气么？” “她听说是给你盘发，硬是拉着我日夜练习。”顼元坐在她身旁，仔细地给她戴上手环，慢慢道，“你那日朝大牢走去，我看着你的背影，多想你回头看一眼，你却没有。” 十七抚摸着自己手腕中的红绳手环，出神道：“其实那日……能不能平安无事地走出来，我并没有十足的把握，那时我想，如果不能出来，这缘分也就到此了，还戴着手绳有什么意思。” “就是怕你这样想，才把我的玉佩留给你。”顼元抱住她，“你身体像虫子一样弱，性子却要强，脑子更是想得多，让我气得牙痒痒。” 他身上有好闻的龙涎香气味，十七也不想斗嘴，取出玉佩替他系在腰间道：“并不是我多想，而是不得不想。”她抬眸，“正月初二，是你与郡主的婚期，我在想若是死了，那红绳环你可赠予郡主。” 顼元微愣，立即怒上心头，蹙眉道：“是父皇的旨意么？” “是不是皇上的旨意有什么要紧？你是太子，朝政联姻最正常不过了。”十七心平气和道。 顼元逼视十七，她脸上看不出不悦的神情，他狐疑道：“你无所谓？” “曾经有所谓，如今接受了。”十七往旁挪了一些位置，看向窗上那贵气的金菊窗花，“终究还是郡主与你相称些。” 他随着十七的目光看向那张牙舞爪的金菊窗花，须臾后方道：“你知道为什么后殿这样多门么？” 十七摇摇头，侧过头去看着他，细看之下才发现他一脸倦容，疲惫得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有些门是假的，真的门只有一扇。我的寝殿从不让下人来打扫，任何人都难以进来，只要刺客走错了一扇门，那儿的机关便会杀了他。”顼元靠在榻上，目光落在她瘦削的侧影上，“因为身份，我的命是重要的，然而现在对我来说，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了，你怎么连一点自觉也没有呢？” 十七迎上他的目光，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难受得鼻子发酸。 顼元叹了口气，温暖的手心覆上她冰凉蜷缩的手指，声音里有失落的意味，道：“你为什么偏偏要躲呢？” “如果我不躲，我们会怎样？”十七声音酸涩道。 “无论是死劫也好，双月之相也好，什么羁绊也好，我都想与你共度此生。”顼元眼眸里都是温柔缱绻，他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带着真挚与恳求道，“你信我，全心全意地信我，好么？” 十七抬眸看着他，不自觉地靠在他的肩上，额头贴着他的脸颊，有温暖的热流涌到身上，她轻柔道：“我信你，全心全意信你。” 顼元搂着她，手中力气一分一分加紧，在她额上落上一吻。窗外的风声渐大，吹得外头桂花树飘摇的树叶沙沙响，桂花清甜的香气无孔不入，虽然未开一丝窗缝，桂香却漫进殿里久久不散。
第48章 秋亭闲话 秋末里，缓缓落下的枯黄枫叶早已被宫人清扫干净，留在御花园的枫叶均是火红一片，像染上了红胭脂一般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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