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平静,亦无波无澜,听在何镜耳中,却满是冷意。 说到底,罗轻风早就死了,她又何必揪着一个死人的事过不去。何况何镜与她并无旖旎往事,只是罗轻风的一厢情愿罢了。 何镜见她牵起怜儿的手便要走,急得呼吸都急促几分,他抬手扯住的衣角。 “妻主。” 何镜声音发颤,不知何时眼眶又泛起湿意,“你别留下我。” 戚如穗动作一顿,目光落在何镜的手上,并未多说什么。 从山上回别院的途中,就连怜儿也能感受到,娘亲与爹爹的情绪不对,可他又不知晓哪里不对,只觉得马车内叫人压抑的喘不过气。 别院门口,阿言与小夏早早便在等候,他二人的马车昨日有些损坏,便晚到了一日。 “公子!”远远瞧着何镜的身影,阿言快步走了过去,他想来也是见过了徐霜华,那双眸子也哭的红肿。 见阿言同昨日的自己如出一辙,何镜安慰道,“这是喜事,莫哭了。” 阿言认真点头,又擦干眼泪念叨,“我只是太欣喜了,如今主君与公子都在,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小夏牵过小少爷的手,对戚如穗道:“小姐,方才有两人女人过来寻您,说是什么镖局来的侍卫,还有一个自称镖局管事在大堂等着小姐。” 戚如穗瞧了何镜一眼,抬步迈了进去。 那是她给何镜挑的侍卫,两个女人皆是一顶一的高手,熟知京城地势,最重要的是忠心。 戚如穗将二人派到何镜身旁,平日若是他出去,带上侍卫也能妥帖安全些。 可是何镜看起来似乎很惊诧,他不解看向戚如穗,“我平日与妻主出去,何须侍卫跟着?” 戚如穗解释道,“待过几日进京后,我许会忙上些时日,届时你无论是去寻若竹还是去别的地方,带上侍卫也能安全些。” 何镜顿了半响,试探着开口,“妻主是允我单独出去?” “我从未打算拘着你。” 戚如穗说着一愣,忽而想到江南那些年,何镜确实从未迈出过戚府,于是又道:“往后回江南,我也不会再拘着你,只是莫要去些危险的地方便好。” 何镜看着戚如穗的背影,人走远了还未缓过神,阿言在旁忍不住开口,“公子,主君在等你呢。” 见少主君抬步,那俩侍卫尽责跟着后面。何镜未怎么在意,倒是怜儿与小夏忍不住一直偷偷瞧,这俩侍卫皆身着黑衣,面上冷肃凝重,瞧一眼便冻死人。 下午时,徐霜华单独来寻过戚如穗一次。 有些话,身为父亲,他不便当着何镜的面说。 中年男人的背脊被这两年逃亡的生活压的微微佝偻,可仍尽力挺直背脊开口。 “戚小姐,我虽不知这些年您与镜儿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镜儿他自小被我娇纵坏了,总爱端着性子,不懂哄人,你莫怪他。” “镜儿幼时身子便偏寒,这些年也未给您添个女儿,昨日镜儿同我说他在调养身子,只望小姐再给他一段时日。” “若是镜儿未诞下女儿,戚小姐日后对他倦了,看他碍眼。我不求小姐还待他如初,只求小姐看着多年妻夫情分上,便放他回来吧。” 徐霜华断断续续说完这些,若何府在时,他说的话或许还有些重量。 可他如今不过一个见不得光的寻常百姓,这些话对戚如穗来说,却有些不自量力。 可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想想替小儿子讨些往日情分。 戚如穗的面色逐渐凝重起来,“主君,之前的我都可以答应,可是最后恕我无法答应。” 她从未打算再放何镜走。 徐霜华没想到她会当面拒绝,刚欲解释便听戚如穗又开口。 她神情凝重,字句认真,“我虽不能放他走,但我答应主君,只要我活一日,便会护着何镜一日。” 徐霜华哑然半响,最后道:“有戚小姐这句话在,比什么都强。” 晚膳时,何镜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只吃了小半碗饭便未再动筷,戚如穗看在眼里,却并未出声。 直到入夜,屋外夜幕低垂,繁星点点。 西廊别院建造之际,便引了温泉入院,此刻何镜坐在玉石契造的浴池内,池上水雾氤氲,男人鼻尖被热气蒸出细汗。 过高的温度蒸的他有些头晕,何镜从浴池内起身,照例拿来帕子擦身。 浴室宽阔,还有袅袅不绝的流水声,因此并未注意到开了一瞬又合拢的房门。 身子被细细擦干后,何镜并未急着穿衣,而是走到屏风后,看着那套挂起的衣衫,屏住呼吸半响才抬手扯下。 那或许都不叫衣衫,而是一层单薄的朱湛轻纱。 衣带很细,穿上会紧紧勾勒出身形,腰身处挂着层叠金链,腰际以下的布条则被裁剪开,一旁还有大量的金银铃铛配饰,与一些不能细看的小物件。 这比秦楼楚馆的伎子还浪/荡大胆的衣裳,何镜握在掌心都觉得烫手,更不敢想自己穿上的模样。 何镜将轻纱攥在手里,欲试又不敢。 这衣裳是他让阿言买的,小宣给他的药会起反应,他吃了定会被瞧出来,为了不让戚如穗生疑。何镜想着若她那日放纵些,就应不会被瞧出端倪。 他思来想去,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笨法子。 何况书上也曾说,若想女子宠爱不衰,夫郎也要试些新花样。 新花样……自然指的是床/笫之间,世族出身的男子总爱端着架子,那事上古板又无趣,久了便会让人生厌,所以烟花巷柳之地才会久盛不衰。 他想了想,还是强忍着羞意试了衣裳,几层薄纱布条挂在身上,只觉得同没穿一般。 何镜丝毫没注意到身后停下的脚步声,他走到铜镜前瞧了一眼,瞬间脸颊滚烫发热,该遮的地方欲盖弥彰,不该遮的地方却有繁杂配饰。 他喉结一滚,又瞧了眼一旁未戴的配饰玉器,觉得应是戚如穗喜欢的,届时他受些折腾,若是能成功怀上便好。 屏风后,戚如穗将何镜试衣的举动尽收眼底,虽只是剪影,可也能看出那不是什么正经衣裳。 他看见男人直起身子,衣裳似有些紧,他缩了缩肩身,将衣带解开又系了一遍,这才满意褪下。 隔着屏风也能瞧出风姿绰约,艳艳勾人。 戚如穗不动声色滚了滚喉间,同时迈出脚步。 “京郊夜凉,换这身穿吧。” 戚如穗声音响起的瞬间,刚褪下衣裳的何镜吓得一激灵,手中下意识向后藏去,却忘了自己刚从浴池内出来。 女人手中一顿,扫过何镜小腿后露出的轻纱布条,随后一寸寸看上去,眸色愈来愈暗。 同何镜惊慌失措的眸子对视时,戚如穗若无其事将衣裳放下,转身走了出去。 “妻主……”何镜反应过来,他匆匆将衣裳扔下唤了一声,可惜戚如穗已经出去了。 戚如穗未敢多留,在看见那衣裳质地颜色时,脑内便瞬间想象了何镜穿上的画面。 怪就怪她做的是丝绸生意,脑子里想的香艳画面十分贴切,她怕她多留一瞬,何镜今夜便出不了浴室了。 两炷香后,何镜坐在床上,他不知妻主方才瞧没瞧见那套衣裳,只是觉得妻主今日情绪不佳。 自晨起回来后,便未同自己说过几句话,浴池内也是。 想起白日那三座墓碑,何镜在浴池时脑中的旖旎羞意消失殆尽,只余慌乱攀上心头。 刻意不提,却也不能当成从未发生过。 罗轻风仍是挡在他与妻主之间摸不着的屏障,也是心结。 今夜确实寒凉,连小夏特意换上的厚锦被摸起来都冰冷一片,何镜坐在被上,穿着戚如穗送来的里衣,一双漆黑的眸直直看向门口。 戚如穗洗漱回来时看见的便是这个场景,男人眸子在看见她时瞬间一亮,可是戚如穗只说了句。 “怎还未睡?” 何镜唇瓣动了动,只说不困。 直到两人躺下,他独自缩在冰冷被下,犹豫半响才出声。 “妻主今日,为何不理我?” 戚如穗一愣,她何时不理何镜了。 何镜转过身,声音隐隐发颤,“今日自山上回来,妻主便未同我说过几句话。” 戚如穗一愣,语气轻了许多,“我以为今日你想自己静静。” 在以往的记忆里,何镜遇上不开心的事时,也总爱将自己关在房门内。 何镜无言半响,他从被里爬起坐直身子,声音已隐隐发颤,“妻主之前说过,我想知道什么,皆可以问你是不是……” 这是几个月前,她刚恢复记忆时对何镜说的,想不到他还记得。 戚如穗点点头,神情跟着凝重起来,“自是可以,你想问什么?” 何镜深吸了口气,室内寂静无声,半响后终于开口。 “我想知道,妻主当年为何执意认定,怜儿他不是你的骨肉,而是、而是……” 他抱着孤注一掷的勇气挑破那血淋淋的往事,可是最终还是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他垂下头,紧张等待着戚如穗接下来的话。 在女人缄默的这几瞬里,何镜指尖紧紧扣着掌心,力道之大连指节旧伤都开始泛疼。 戚如穗握住何镜掌心轻轻抚平,将当年之事缓缓说出。 说她在墙后听到二人私会,说不到一月何镜便怀了身孕,又说了二人大婚前,罗轻风的那封毁何镜清白的信。 何镜听到最后脸色苍白如纸,他摇摇欲坠,急切否认道:“我没有!” “妻主,我没有被他看过,更没有同她做过那事!”何镜急得去扯戚如穗胳膊,他也不知罗轻风是如何知晓自己身上胎记的,可他与罗轻风绝无半分逾越! “我知晓你没有。”戚如穗握住何镜的手,“当年是我执拗认定你与她有私,不肯听旁人解释。” “所以妻主为何不当年就把这些事情告诉我?” “当年本就是我用计逼迫你嫁给我的,我想着就算你当年喜欢的是她,可你都嫁给我了,这颗心总该是属于我的。” “谁说是妻主逼迫我嫁的。”何镜急切出声,他盯着戚如穗的眸子,“当年嫁给妻主,我极为欢喜,我亦是喜欢妻主的。” 这么些年,何镜端着世族公子的架子,从不将喜欢言出于口,似乎说了便会掉块肉一般,只嘴硬的同戚如穗置气。 戚如穗听何镜强撑着说完当年私会的事,才知是自己误会的如此彻底。 二人为年少已付出七年代价,戚如穗揽过何镜的腰,任由他趴在自己肩身无声流泪。 哭到最后,何镜朦胧睡了过去,戚如穗小心将人放下,刚欲抽回手时便被男人揽的更紧。 甚至嘴里不断呢喃着妻主二字。 【📢作者有话说】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8 首页 上一页 60 61 62 63 64 6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