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咴咴——!” 青马受惊,缰绳脱手,马车不受控制地向前冲去! “进车厢!”郁离当即决断,左摇右晃中与顾南枝相互搀扶,一一闪身回到舆厢之内。 “阿柏抓紧了!”顾南枝迅速将银枪横卡在车舆门口,三人并肩共同抵住,避免在庞大冲击下飞身出去。 只可惜青马身背车架行动不便,一开始的暴冲在左支右绌中又消耗了大量体力,再加越来越多的岩石重重摔在四周,眼看着整条山路摇摇欲坠,小小马车隐现穷途末路之兆! 还不算完! 山顶滚石越落越多,大大小小覆盖了马车行进的前后各方,失控的马车驰在其间总归是避无可避! “啊——!” 面对如此天灾,饶是精明如郁离、英武如顾南枝,端的是别无他法,车上三人骇然连声齐呵,淹没在滚滚轰鸣声中。 山路倾塌,整架马车翻倒,飞速直坠山崖! 震响持续须臾,激起尘烟漫天,顾南枝、郁离、宋柏至此……生死未卜。
第50章 伤体残躯 我…还……活着……? 剧痛席卷全身,血水模糊视线,顾南枝勉力睁开双眼,却也只见得一片虚无幻光。 沁冷的空气趁着吐息深入肺腑,直刺激得顾南枝鼻腔一酸,立时溢出泪来,眼前更是朦胧得不能视物。 缓了半晌,四肢还是用不上劲,但好歹存了些微勉强动弹的力气,瞳目也恢复了不少清明。 “郁离……阿柏……” 一开口将自己吓了一跳,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声带宛若被砂砾滚过。 顾南枝一挣不动,这才后知后觉身子异常沉重,一察之下,果然是被马车残骸覆压住了。 右腿钻心作痛,怕是断了。 左臂软在地上,应已脱臼。 堪堪将右手前探,活动中渐渐找回对身体的掌控,顾南枝把心一横,下巴撑在地上紧咬牙关,接着便是令人牙酸的关节脆响——她竟以蛮力自行将左臂接回,这一下耗费小郡主不少体力,又兀自粗喘了好些时候。 瞧着光景应是昏迷了许久,现下临近入夜,须得尽快寻到他们二人!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 思及此处,心中愤懑苦楚一齐上涌,顾南枝硬是榨出绝处逢生的气力,手脚并用,运劲向外爬去。 只可惜车架沉重,顾南枝只蹭出数寸便被锢停原地。 这可如何是好?! 顾南枝虽惶乱,却也不失急智,四下摸索寻到一冰凉之物,入手即知是那常伴己身的银缨枪,虽在外力下略有折弯,但好在前后活动尚可抽出,缓缓挪至腿侧,以零碎木片为支点,强撑出一缝空间,好教伤腿收回。 等终于从马车下抽身而出时,顾南枝已是汗如雨下,浸得满身伤口无不刺痛难当。 顾南枝抹了一把脸上血汗,捡起银枪作拐,缓歇中戒备查看。 举头望去,崖壁千仞,天光渐熄下看不清来时山路何处;环顾四周,树森草茂,应是在坠落中有草木充当了缓冲,这才得以保下性命。 轰! 身后突然一声巨响,顾南枝连忙回望,却是那车舆残件隆然颓塌,余声中似夹杂了隐忍闷哼。 “咳咳……”顾南枝来了精神,利用木片、布条将伤腿固定,撑着长/枪一瘸一拐趔趄到跟前,轻声唤道:“郁离…?阿柏……?” “……嗯…” 声音微弱,但没逃过顾南枝的耳朵。 看样子,那人应是被颠出舆厢,坠地途中压折了一棵小树,方能借助缓冲大难不死。 “…来人可是阿枝……?” 喑哑难听,依稀可辨是郁离。 顾南枝松了半口气,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亮,急急回道:“是我,你怎么样?…可有见到阿柏?” “咳,别担心,他在我旁边,尚处昏迷之中……” 火光暗淡,融融照亮了险遭不测的两人,见彼此皆是浑身挂彩,目光中均翻涌着疼惜之意,互相探看后竟是相视一笑。 “……阿枝笑什么?”郁离挣扎着靠坐起来,唇边血口颇为骇人,露出一抹苦笑,道:“因我形神狼狈,有失往日容光……?” “俗语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顾南枝闷闷地笑,腾出手抚在胸口轻按,“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都没死,咱们肯定还有福气在后头!” 气血翻涌,喉头腥甜,顾南枝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不让郁离瞧出端倪。 郁离摇头轻笑,一语道破顾南枝幻想:“山虽高但势缓,还有树木灌丛卸劲,土质松软无石,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顾南枝欲答,却听得远方遥遥似有狼嗥,背上惊出冷汗,脱口而出:“山里有狼!” “此地不宜久留,”郁离一手向后撑着树干试图站起,“能熬过今夜,才算‘大难不死’……” 失手打滑,脚下一软,眼看着郁离就要跌回原位。 顾南枝赶忙上前搀扶,却全然忘记自己也是伤体残躯,随着银枪倒地当啷一声,两人应时摔作一团,牵得全身伤处苦痛难捱,彼此相看着又笑出声来。 “拿着,”失笑声中顾南枝疼得眼泛泪花,一把将银缨枪塞进郁离怀里,“我去马车那边寻些用得上的。” “好嘞,注意安全。” 又折腾了少顷时光,饶是夏季天长,此时也是天色沉暗,入目皆是浓稠黛蓝色。 车上备着不少食水药品,若能找出带走,生还可能必会倍增! 伤痕累累的小郡主缓缓绕至残车后头,小心搬动断木,在废墟中翻找起来。 再看另一边,那空有名头的皇长子也没闲着,借着长/枪很快站起,循迹觅得摔成两半的车舆顶板,再用枪尖在前端并排开了孔洞两处,一条条扯开身上外衫,收束连结成绳,制成简易拖板,将那晕厥不醒的宋柏推到板上方便转移。 待他完成这一切,已是浑身酸疼得直抖,恰逢这时顾南枝也回来了。 “可有收获?”郁离站着已是勉强,但仍强撑出一点笑意。 “水筒尽碎,好在临行前随手带了几只水囊,只找到一只完好的,”顾南枝身上多了个小包裹,拄着根两指粗细的木棍充当手杖,跛着脚艰难返回,无奈笑道:“这时候也没法挑三拣四,干粮药物也是一塌糊涂,我挑着拢了些带上了。” “我有一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说!”顾南枝催促道,始终警惕着四周,“天黑了,视线也差,我这心里一直毛毛的。” “切些马肉果腹。” “有道理!”顾南枝眼神放光,而后微微叹息,“可怜了马儿,同我们出行竟受此无妄之灾。” “一切皆有命数,”郁离扭脸转向不远一处,“早些解脱对它来说也是好事。” 顺他目光看去,先前驾车的青马不似他们幸运,摔断了脊背,四条马腿以可怖的角度翻折,口鼻溢血,只剩一口气儿吊着,眼看是活不成了。 顾南枝咬咬牙,摸出短匕手起刀落,给了青马一个痛快。 趁着顾南枝切割马肉的功夫,郁离指向一边开口道:“据我所观,那边即是来时山路通处,此地已非深山,沿此方向定能遇到人烟。” 呜——嗷呜——呜—— “好了!”顾南枝直接以较软藤条穿过马肉,拎在手中便走,“快,快走!血腥味散在风里,很快就能引来野兽分食!” 郁离手拽拖板,嘴里嘟囔:“小阿柏,小阿柏,这下又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 顾南枝自然而然接过另端与他并行,轻松道:“等过了这关,回京我请你们吃龙须酥!” “重锦楼他家?”郁离附和,“确实称得上是京中美食。” “你怎么知道!” “我为何不能知道?”郁离戏谑着反问。 “……” 顾南枝顿时噎住,后知后觉:哦,他是皇子,也是生在上京、长在上京…… 可恶!都是天给的气运,郁离、寒青君、姜郁离——跟我玩什么狡兔三窟! - 贡山,某不知名山洞内燏光四起。 洞口不大,杂草乱枝掩映下透不出多少光亮,外面撒了驱虫避兽的药粉,短时间在野外充作一方庇护或不成问题。 宋柏已经醒了,懒懒靠着洞壁闭目养神,肚子突然咕噜一声。 “馋猫。” “我才不是!”宋柏睁眼怒视郁离,“半天没进食,谁能不饿!”又气鼓鼓补充一句:“受伤后人体自我修复,也会消耗能量的好嘛?” “是是是,”郁离坐他对面,告饶道:“都是托了宋小爷的福,我等才能修复残躯……” “哼!知道就好!” 顾南枝伸直断腿,坐在靠近洞口的地方炙烤马肉,听得他二人吵嘴心情跟着明亮许多。 宋柏的伤势在三人中算是最轻的,除了头部受创之外,身上大多是些皮外刮伤擦伤,且在坠崖过程中不忘死死抱紧药箱,这才能将珍贵的医疗物资护了个七七八八。 有小仵作的回春妙手,伤口止血甚的自然不在话下,就连顾南枝的腿也得到了简单治疗——涂了药物,连绷带加布条的厚厚缠了数圈,看上去颇有些臃肿滑稽。 缺了食盐作料,又不是寻常肉类,本算不上香味俱佳,可这三人能活下来已属不易,腹中空虚实在顾不上其他,将那烤得滋滋作响的马肉块分食下肚。 “今夜在此过夜,待明日恢复体力再寻出山之路。”郁离没什么形象地一抹嘴,“你们歇在里侧,由我来守夜。” “嘘,”顾南枝指指手里拿着半块肉食,没吃完就开始打瞌睡的宋柏,低声道:“麻烦你将阿柏放平,睡得安稳些。” 郁离莞尔照做,还在小少年身下铺了厚厚一层树叶,身上也堆了些树叶取暖。 顺便将宋柏剩的马肉一把填进嘴里嚼着。 顾南枝小声偷笑,郁离顺势挨在她外侧坐下。 “阿枝不去睡会儿?”郁离从顾南枝手中捞过树枝,几下将火堆翻挑得更旺。 “嘿嘿,”顾南枝不好意思一笑,道:“痛极,便也不困。” 郁离心中咯噔一声,方才察觉这丫头从醒来到现在从未道过一声苦、喊过一句疼,登时转头看她,确确实实在少女不似往日细嫩的面颊上看到不少晶莹的反光。 怎会不疼呢?就算她素来坚强,可遭此大祸,又怎会不疼呢? 该死!姜郁离啊姜郁离,你虽也伤重,怎么脑子也不转了吗! 眼中划过怜惜之意,郁离情难自控,小心翼翼却也坚定不移地握上了顾南枝的手。 “你…你……”顾南枝羞得不敢看他,却也没将柔荑抽出男人掌心。 两只手均的是同样温热,交握在一处,炽烈的情愫蔓延。 “他们惹错人了,”郁离垂下眼眸,跃动的火焰倒映在沉黑瞳孔上,语气淡漠得似在道之常事:“阿枝受过的苦,他们只会加倍偿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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