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皇后显然是不想说到郭若雪的身上去,其实季凉也不想说这事,但是郭若雪在里面听着,她身为郭若雪名义上的亲妹,就必须在这里替她讨一讨公道。 “敢问太子殿下,”季凉忽然开口,“我姐姐的事情,你要怎么解释?” 许安泽身子一怔,抬眸看向季凉,无言以对。 赵皇后连忙替许安泽说道:“那就是个意外!我们都不知道若雪已经有了身孕。” “皇后娘娘,”季凉调转看着太子的目光,看向赵皇后,冷冷道,“偌大的东宫,偌大的御医院,没有人知道姐姐怀孕?说出去谁信?” 赵皇后被季凉问得无话可说,许安泽也站在一旁不说话。 季凉又追问:“不知道姐姐怀孕也就罢了,为什么姐姐的脸上有一个巴掌印?在整个皇宫里面,敢打我姐姐的就没有几个,我想知道是谁打了我姐姐!” “就是个意外!”赵皇后还在心里编词,许安泽一脸怒声说道,“我打的,怎么了?!” 赵皇后连忙拉了拉许安泽的衣袖,让他不要火上浇油。 季凉装出一副惊讶的神情,问道:“太子殿下为何打我姐姐?” “她侮辱皇后,直呼国母名讳,如此大逆不道之举,难不成还要我忍她?”许安泽一声一声回答铿锵有力,仿佛他一点错都没有。 季凉一点也不怂许安泽,她反而上前一步道:“姐姐若真的侮辱皇后,以下犯上,为何太子不禀报陛下,让陛下圣裁?反而要在东宫里动手?这难道是为君上该有言行吗?” “放肆!”许安泽瞪着季凉,“你现在就是在以下犯上!” 许安归上前一步,把季凉护在身后,神情冷漠,沉声说道:“二哥,安王妃不过就是看着姐姐才失了孩子,心里难过,想弄清楚事情原委。若是真像二哥所言,是太子妃的过错,安王妃也绝不会把脏水破到二哥身上。可,据我所知,太子妃口不择言,是有别的原因在前。不知道二哥到底是为什么与太子妃起了口舌,还动了手呢?” 许安归本就比许安泽高出半个头,再加上常年在军营与将士们一起跑圈、习武、比划,身体比许安泽健硕许多,他往许安泽面前一站,就跟一座山一样压了过来,让许安泽不敢轻举妄动。 再者以他们俩现在这个距离,若是许安归想动手,许安泽只能束手就擒。 许安泽看见许安归上前一步,他就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在气势上就短了。 许安泽只能侧头,回道:“是她出言挑衅,要与我和离……” “哦?” 许安归倒是很意外,郭若雪这么软的性子,居然能被许安泽逼的说出这句话? 赵皇后见状,摆出一副极其懊悔的模样:“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他们也不会起口角。” 赵皇后说到这里看向许安归:“最近北境军饷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赵毅已经查出来有贪污,我心里着急,就想着来与若雪说一说,想个办法……谁知道若雪称病不来,太子知道之后气不过,他们两个一嘴说不到一起,就闹了起来。太子也是气若雪不懂事,没想着真打,只是吓唬吓唬,谁知道就没控制住力道……这才让她失了孩子。怪我怪我……” 许安归看这赵皇后一副懊悔的模样,话里话外却把所有的责任推给郭若雪,低声问道:“既然是个意外,为何不通知陛下与郭府知道?” 赵皇后回道:“万万不可!这可千万不能让陛下与郭府知道!” 季凉一直在边上看着赵皇后演戏,到此也是忍不住张口问道:“为何不能让陛下与郭府知道?” 赵皇后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换了一个表情,那种表情极其诡异,眼眸中居然显出丝丝阴毒:“这事,传出去可不好听!是有辱皇家清誉的大事!” 许安归惊得瞳孔微缩,皇家清誉? 季凉心中咯噔一下,之前许安归告诉她郭若雪失了孩子,这个念头只不过是她心中一闪而过,便被打消了。 她总觉得赵皇后不会做出这么不顾后果的事情,不增想,那日一闪而过的念头,居然成真了。 赵皇后想做什么,季凉知道,但是许安归并不知道,他紧紧地盯着赵皇后,问道:“什么事?!” 季凉藏在许安归身后的左手,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袍,示意他不要再追问了。许安归明显没有意识到季凉拉他的理由,只是微微侧目睨了季凉一眼。 季凉不敢做任何动作,只是用手在许安归的腰上写了一个“不可”。 赵皇后就等人问出来这句话,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她缓步走到正厅椅子上端坐下,一改之前焦急的模样,一字一句道:“后宫都在流传,太子妃这个孩子,或许根本就不是太子的!”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炸响在东宫的上空。 许安归没想到赵皇后为了自保,连这种事情都敢无中生有。 季凉现在也没想到要怎么破这个局,只能先演出郭若水听到这句话该有的神情,她从许安归身后出来,指着赵皇后,怒道,“你污蔑我姐姐,你污蔑我姐姐!我、我、我跟你拼了!” 许安归自然不会让季凉真的上去拼命,他伸手一把揽过季凉,一只手锁在她的肩膀上,一只手拦住她的腰身,把她死死地扣在怀里。 许安归已经明白了,那晚他回去与季凉说郭若雪落胎的事情,季凉脸上那种担忧,是已经想到今日的这种可能。 季凉一直在他怀里挣扎,许安归低声道:“冷静,听皇后把话说完。” 赵皇后冷声道:“宫里有人看见初一那日,太子妃与许安桐在长嬉殿门口见过面。那日酒宴,许安桐借着出来醒酒的由头私会太子妃……这事在后宫里传的有鼻子有眼的,也由不得我不信。” 季凉抓住许安归胳膊的双手猛地一紧,完了,还真是这件事。 许安归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真的可以牵扯到许安桐。 赵皇后就像是一个在等待机会狩猎的猎人一样,等着猎物进入她的狩猎范围,然后给致命一击。 她看见许安归与季凉都愣住了,便知道她藏的这一步棋,是藏对了。 坐在床上的郭若雪当然能听见外面的谈话,这几日她听过太多这样的诽谤、这样的“戏文”,她真的是累了。 即便赵皇后这般侮辱她,她也早已麻木地闭上了眼睛,倒在床上。 此时此刻她在扪心自问,她到底为什么会嫁到这样污秽不堪的地方来? 许安归看向许安泽,他阴着脸,一言不发,不替郭若雪辩解一分一毫,显然这是他与赵皇后早就交流过达成共识的一件事。 赵皇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睥睨着许安归与季凉问道:“你们说这事,怎么敢跟陛下、郭太师说啊?一个是国家的肱股之臣,一个是东宫的女主人,一个是东陵尊贵的清王殿下现在还在代替陛下整理南泽内务。这事要是传出去,恐怕陛下震怒,郭家再无脸上朝,惠妃也要因为清王殿下不检点而受罚,而之前陛下刚刚与工部尚书家的四女儿定的续弦一事,恐怕也要就此作罢。” “这么大的事,没有证据,宫里的人也敢乱传?”许安归眯起眼睛,“宫里这帮奴,现在这么不懂规矩,敢议论主子了?” 赵皇后缓缓道:“安王想要什么证据,初一那日许安桐从宫宴下退下来,是所有伺候的内官宫女们都看见的。那日太子妃称病在东宫休息,而后又出了东宫去长嬉殿,也是许多人看见的事实。两人在长嬉殿门口见了一面,是当时送吃食去宫宴之上的那群宫女看见回来禀报我的。后,太子妃怀孕,不敢声张,焉知不是想混淆怀孕时间?” 季凉见赵皇后是下了决心要把郭若雪与许安桐按在一起杀,倒也不着急了。 她冷静了下来,道:“皇后这话说得好没道理,若是我姐姐与清王殿下真的是偷情,怎么会在宫里给人留下这么多话柄?初一那日,宫里人多眼杂,两个人若真的有苟且之事,也不会偏偏选在初一宫宴外啊?再者,我姐姐怀了几个月,御医院里那么多御医圣手还能全都摸不出来?皇后娘娘本就有端正后宫之风的责任,怎得不严惩那些在地下嚼舌根的下人,反而跟着那些人捕风捉影?”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赵皇后知道自己手上没有确凿的证据,可其他人也没有他们没偷情的证据。孩子早夭,许安泽与许安桐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就算是滴血验亲,也是两者都可以相溶。把这事栽赃到许安桐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赵皇后向后靠了靠道:“在那之前,许安桐日日都住在听雨轩,他们想瞒着所有人见面很难吗?” “口说无凭。”季凉拍了拍许安归的手臂,示意他松手。 许安归放了手,可人还是贴着季凉站着。 赵皇后笑道:“是啊,我也觉得口说无凭。不如这样吧,我们把太子妃的贴身大宫女送入尚宫局的地牢里,交给尚宫局的人严加审问一番吧。毕竟这其中的缘由,只有莲枝一人最清楚。” 季凉睁大了眼睛:“皇后娘娘这是要屈打成招吗?!” 赵皇后道:“哪里的话,若真的是捕风捉影的事情,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你们又在怕什么呢!?” “奴去!” 莲枝站在外面听了许久,赵皇后居然敢拿清王殿下与太子妃的清誉企图平息她们打掉太子妃孩子的事情,她心中的愤怒,早就冲破了她的胸臆,只上脑门。 如果赵皇后不是皇后,如果她手上现在有一把刀,她一定毫不犹豫地替郭如雪砍下去,了解了这个贼妇的性命! 这样一个人,怎么配得上皇后的位置,这样一个人,怎么敢说自己母仪天下! 愤怒驱使着莲枝,从门外进来跪在地上,不卑不亢说道:“皇后娘娘既然要审奴,奴便去还太子妃清白。” 赵皇后微微颔首,眼眸微睁。 许安归忽然出声:“这事,儿臣觉得还是交给父亲来亲审罢。毕竟事关皇族名誉,不可交由尚宫局。” 赵皇后万万没想到,这件事,许安归居然敢提议让东陵帝来审莲枝。她只不过是想把事情压在后宫,没想闹到前庭去。 这事说到底是没有确凿的证据,什么往来书信,定情信物一概没有。 交给尚宫局用刑都不一定能让莲枝屈打成招,交给东陵帝审问莲枝,以莲枝对郭若雪的忠诚度,不上刑,就更审不出什么。 赵皇后笑了:“陛下日理万机,怎么有空审这个小小宫女?” 许安归又道:“只审一个莲枝肯定是不够的,连四哥身边的墨染都要一并从南境召回来审理。皇后都说了,这事,事关重大,有关于皇家颜面,不可轻拿轻放。不仅太子妃身边的莲枝、四哥身边的墨染,就宫里连说过这话的宫女内官都要拉到尚宫局一一审查过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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