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池子里的人若是不能自救,或者让别人来救他们,他们就会在池子里冻死,或者力尽溺死。 寒期起与许景挚现在虽然站在岸上,可他们手中没有救人的工具,他们的每一条线都被堵死。只能看着池子里的人,绝望的挣扎,然后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寒期起第一次有了无能为力、无所适从的感觉。 任他追查事情的能力再强,都抵不过那些人的精心谋算。 * 这一夜,季凉又一次被提审。 枭雨挡在季凉的前面冷声道:“为什么不是汤大人与翟大人来提审?” 来提审的人表情淡漠回道:“我们大人难不成成日都要耗在这里陪你们不成?你们现在被扣押在这里,这件案子的主审要提审犯人都是理所应当的。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让开!” 枭雨眼眸微眯,周身立即有杀意涌出。 季凉上前一步,拉住枭雨:“我跟他们去。” 枭雨回头:“他们……” 季凉盯着枭雨,表情严肃,缓缓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枭雨这才让开道路,眼看着季凉被人带去。 回廊之外暴雨倾盆,忽然一声巨响在季凉耳边炸裂,吓得她身子微颤。她望着那一瞬宛如白昼一般的雨幕,微微蹙起了眉。 衙役带着她到了大理寺的提审房。 这间房与之前的不同,这里到处都是昏黄的火把与油灯,四处密不透风。进到这里,就能闻见一股刺鼻的血腥之味。 季凉有些犹疑,站在门口,低声问道:“这是哪里?” 那衙役也不跟她解释,直接用眼神示意周围的人,周围的人立即上去把季凉用铁链捆住,拉到了一个架子边,把她锁在了上面。 季凉好像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当即大喊道:“你们要做什么?!动用私刑?是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她动了动身子,被困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那衙役后退一步,从黑暗里走出来几个五大三粗的妇人,领头的那个妇人手上端着一个托盘,看见季凉就露出狰狞的笑容:“谁给我们这么大的胆子?这话应该我们问你才是,是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毒杀太子妃!” “啪——” 说着一鞭子就直接抽到了季凉身上,那块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瞬间就出了一道血印,火辣辣地感觉随之而来。 季凉咳了几声,抬眸看去:“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敢……” 话还没有说完,又是一鞭子下来,这一鞭子好似要了季凉半条命一般,抽得她直咬牙,倒吸了几口冷气。 拿着鞭子的妇人见季凉不再嘴硬,把鞭子放在手中扯了两下,笑道:“这就对了。审问审问,我问了,你才能回答。不然吃苦的只能是自己。” * “怎么样了?”郭怀禀负手站在大理寺的回廊之上,问身边那个对季凉行刑的妇人。 那妇人颔首道:“无论怎么问,都不承认人是她杀的。” “内里监的手段,也不过如此。连个事情都问不出来。”郭怀禀睨了身侧的那个妇人一眼。 那妇人低头道:“我们内里监折磨宫女的手段是多少年传承下来的手艺,只要过了我们内里监的手,就不可能有不说话的人。可是……” 那妇人回眸看了一眼提审的地牢入口:“那女子嘴是真得紧,无论怎么用刑,她都不肯开口说话。已经晕过去几次了。” 郭怀禀仰头,望着雨幕:“是不是你们用的刑不够重?不是惧怕了她安王妃的身份,不敢真下手吧?” 那妇人回道:“区区一个王妃,我们内里监还不放在眼里。内里监里,连皇后、太妃都审过,更何况是一个亲王妃?用了鞭刑、针刑、夹棍都不肯说……今夜不能再审了,在这么审下去,人就撑不过去了。” 郭怀禀转身,从衣袖里掏出一袋子东西,沉甸甸地递给妇人:“你们内里监来审问,也是奉了皇命,无须多有顾忌。若是真的能抗得过你们内里监的刑……多半是真的没做过,也好还我女儿清白。秦嬷嬷辛苦了。” “多谢郭太师的赏钱。”秦嬷嬷接过来,表情依然淡漠,“我们替陛下办事,无不尽心尽力的。既然这事是郭太师请的旨,您又是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着想,我们省得的。若身上不留下伤痕,不将养个半年,这事在太子与陛下那里就不能翻篇。” 郭怀禀睨了秦嬷嬷一眼:“这事就托给嬷嬷了,别让她死了。” 秦嬷嬷俯身:“是。” 郭怀禀沿着长廊,缓缓离去。 秦嬷嬷望着郭怀禀的身影,长叹一声。跟着她一起出宫的几个嬷嬷见郭怀禀走了,这才凑过来,说道:“郭太师也太狠了,对待自己的小女儿居然下得去这么重的手。” 秦嬷嬷把手中一袋银子,丢给她们,道:“你们懂什么,爱之深,责之切。若是过我们内里监的手,安王妃还是不招,陛下对太子也算有个交代。总不能真的都查不到,却又真的斩了安王妃吧?还是郭太师明白陛下的心思,不然他也不能亲自去请旨,让我们内里监来人审……” 身后那几个嬷嬷拿到钱,喜笑颜开,接话道:“那可未必啊,安王还在天鉴院里待着呢。安王的事情查不清楚,我看安王妃也凶多吉少。到时候安王府不落个满门抄斩,就不错了!这种事宫里还见得少吗?比起满门抄斩,郭太师还是希望留女儿一条命的,哪怕是过了我们内里监的手,也在所不惜。” 是啊,不少。 秦嬷嬷暗叹一声,又回了刑房。 * “父亲。” 大理寺外的马车上,郭睿明见郭怀禀回来了,连忙起身去把他搀扶进来。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马车吱呀的声音在巷子里传得悠远。 “怎么样了?她招了吗?”郭睿明问道。 郭怀禀睨了他一眼:“一个连剑架在脖子上都不说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刑具下屈服?” “也是。”郭睿明点头,“可是这个旨意,真的有必要由父亲去请吗?” “只有我去请,”郭怀禀目光冷然,“才能让杀死你妹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父亲……”郭睿明想问什么,却看见郭怀禀已经闭上了眼睛,靠在车壁上,一言不发。 自从郭若雪死的消息传到郭府,郭夫人在府里哭得肝肠寸断,郭怀禀整个人都变得更加沉默了。 他只是日日坐在书房里,望着当初郭若雪回府的时候,他写的那个字。 经常一坐就是一日。 郭睿明见父亲一直压抑自己的感情,日益憔悴,不忍心夫父亲这般逞强,便劝父亲告假在家休养几日,可郭怀禀说不用。 郭睿明猜不到郭怀禀在想什么,但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向东宫报仇。 横亘在他们与东宫之间的裂痕,终于在这一刻,变成了天堑,再也回不去了。 * 次日朝堂之上,有关于许安归与安王妃的事情就一直争吵不断。 御史台说许安归的事情证据确凿,应该交由法办。 兵部的人说这事没有人证,只有账册怎么能算是证据确凿。 御史台又说这事不交由法办,让三司会审去查一查,怎么才知道不是真的? 兵部怒道,这事本就是无中生有,疑点颇多,应该先等御史台御史刘新查完贡院是否有漏洞才能更进一步进行确认。 大理寺回禀太子妃被毒杀一案,至今没有新的进展,请求用刑。 郭怀禀沉默不言,只等东陵帝发落。 京兆府尹公良毅今日上朝回禀张翰林在家自缢一事。 兵部与御史台的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毫不让步。 吵得其他人、其他事根本议论不成。 站在朝堂之上的许景挚阴恻恻地望了许安桐一眼,许安桐垂目一直一般不发地站在太子身后,好似在想事一般。 许景挚心里清楚,只要许安桐有心入局,这一局无论怎么查,最后的结果都不会改变。他有些绝望地闭上眼睛,八年前他竭尽全力想要保护的人,八年后还是落得同一个下场。 他以为这些年他在外掌管了东陵帝国的黑市,就可以拥有保护她的力量,可到了今日他才发现,他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 若不是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有什么能力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呢? 这一切生死抉择,都只有坐在上面那个位置上的人说了算。 而坐在上面的那个人…… 许景挚望向东陵帝,东陵帝眼眸中即看不见愤怒,也看不见悲伤,他宛若一只雕像一般,坐在上面,睥睨着朝堂上的众生。 这或许才是他最想要的结局。 所有人都在为了讨好他,努力地打压对方。为了得到他的认可,努力地算计对方。 就像当年他为了得到那个位置,每日也过的这般辛苦。 东陵帝似乎注意到了许景挚的目光,他的目光缓缓落在许景挚的脸上,带有一种任何人都看不懂的深意。 “报——” 就在这时,宫外传来一声嘹亮的嘶吼。 所有人都停下争吵,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身着戎装的人,背上插着两根东陵战旗,直接从大殿之外,一路畅通无阻地跑到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所有人,看见这两面战旗,纷纷噤声,自觉地退到大殿两边,垂首而立。 这是东陵帝的最急军报,无论任何时候,只有人带着两根战旗直到皇宫外,都没有人可以阻拦他进入皇宫的脚步。哪怕是三更半夜,东陵帝也要起床迎接军报。 现在那两面战旗已经在大殿之下,带着战旗的人,单膝跪地,喊道:“报——北境最新战报,乌族纠结五万大军南下,攻打北境明州城,截止到三日前,明州城已经近乎于失守!这是战报!” “什么!?” 这忽如其来的战报,宛若一道晴天霹雳,东陵帝看了之后震惊无比! 邹庆立即下去把战报取上来,放在案牍前。 朝堂之上静若寒蝉,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报——” 又是两面军旗入殿,那人也很是惊讶他的前面居然还有军报,但也顾不了太多,直接单膝跪地抱拳回道:“报——北境战报,明州已经失守,乌族军队在城内洗劫之后,乌族五万大军继续挥军南下,不日将到达北境凉州!” 东陵帝倏地站起身来,怒道:“什么?!” 这第二封战报直接震撼了朝野,朝廷上的议论之声宛如火山一般喷涌而出。 所有人都在议论这次战役,就连兵部的人都想不到乌族居然是会在夏季草场旺盛,牛羊长膘的时候挥兵南下! 乌族进犯北境,向来都是秋冬起兵,好掠夺一些粮食回北境。怎么春日不缺吃穿的时候,乌族也会起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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