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正是因为有如此念想,北境军才疏于防范,直接叫乌族攻破了北境明州城! 还未到一刻钟,大殿外又传来军报。 “报——” 两面军旗再次跪在了大殿之上:“报——凉州城刺史已经战死!凉州城门即将被攻破!” 这三道军报前后间隔不过一刻钟,就已经告诉了朝堂之上的所有人,东陵已经连丢两座城池。 东陵帝表情木讷,踉跄往后退去,跌坐在龙椅上,大吼道:“有谁愿意出去迎战乌族?!” 方才唇枪舌剑的御史台现在纷纷避在一侧,不再说话。 站在右侧的武将们在这个时候心照不宣地沉默不言,没人上前领军令状。 东陵帝扫向右边的文官,他们也是低头不语,方才还要求东林地严惩安王府,现在也消停了。 到此,许景挚才忽然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们所有的人,都被季凉算计了! 按照军报来推算,乌族起兵时间刚好就是英国公寿宴的前夕。季凉这是算准了时间,以鬼策军师公子季凉的身份给乌族递去了锦囊。 乌族收到鬼策军师的锦囊,当然纠结过,不过,更多的是诱惑。 那锦囊里一定讲明了现下攻城的好处,因为新政,北境军忙于军田,警惕降低,大大提高了乌族此时攻城的成功率。 正如乌族现在所做的,只要他们攻破东陵北境的城池,他们就可以洗劫城内的所有财物与物资。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值得他们投入一些兵力来试一试。 那日英国公府摆宴,北境乌族正在攻打毫无防备的北境明州。 何宣设局,让许安归与季凉纷纷入了局。 可这本来就是许安归与季凉引出黄雀的局,他们以自身做诱饵,引诱出了背后最后一股势力。 季凉她早就预料到他们各自被圈禁之后,外面会有无法控制的事情发生。 比如,许安桐忽然入局,在张翰林那里切断了所有的线索。 比如,何宣谋这一局,想要他们所有人的命。 再比如,她会以某种方式被困在某一个地方,无法得知外界的消息。 就在他们所有的人都认为许安归与季凉都没办法翻身的时候,季凉的后手出现了。 在这个变幻莫测的局里,她备了一个任谁都无法动摇的后手,这个后手就是利用公子季凉的身份送去锦囊,说服乌族的入侵北境。 而乌族本身就是狼子野心,这些年他们在北境与许安归交手,处处被压制一头,战役虽然有来有回,可乌族完胜许安归的战役,只有几个月前公子季凉送去去灵山大营给巴耶尔的那次锦囊。 那次乌族在荒漠里围剿了许安归三千精骑,让许安归落荒而逃。 这次在这个本应该休养生息的时间点,公子季凉又送出攻城的锦囊。有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场振奋人心的战役,乌族对于季公子的锦囊,只会更加信任。 于是,北境就有了这三封战报。 这一仗,打得东陵措手不及。一旦凉州失守,后面便是一马平川,乌族军队会一路畅通无阻南下,直到距离许都五百里之外的岩州城。 那里是许都最后一道天然屏障,在岩州城外,有一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堑。 凉州城失守是板上定钉的事。 那么,由谁去守五百里开外的岩州城,给乌族以重创,这才是眼下当务之急。虽然岩州城有天然的地理优势,可乌族军队现在连破两城气势大盛,必会死攻岩州城。 岩州城外,一定会有一场你死我活的拼杀。 八年前把军门赶尽杀绝的后患,在此时尤为突出——战况焦灼之时,已经没有人会站出来,领军令状了。 如此,摆在东陵帝前面的似乎只有一条路。 许景挚再次抬眸望向暴跳如雷的东陵帝。 季凉这一手将军,将得他们所有人毫无退路! * 天鉴院内,许安归与临太傅坐在窗边下棋。 连续下了四日的雨终于在这日放晴,湛蓝色的天际一览无云,阳光毫无遮拦地直射在窗棂边的绿叶之上,让一切变得更加明澈。 临太傅下了一着,低声道:“放晴了。” “嗯。”许安归用自己的右手下了一招,“算算日子,我们已经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战报最迟今日就应该送到了。” 临太傅蹙眉道:“你们这种自保的方法,我不赞成。生灵涂炭。” 许安归抬眸,道:“外祖父放心,我们的人已经提前去了北境,帮助北境城里的人向后撤退了。这次百姓的损失,由我们一应承担,我们会拟一个办法,弥补回去。” “许安桐那孩子心思敏捷,以前他在国子监的时候,我就看得出来,”临太傅望着棋盘,有些怅然,“只要他愿意,他的才智不在你之下。” 许安归应道:“是啊。兄长一向不是个喜欢争权夺势之人,可他要争起来,恐怕我没什么胜算。还好她聪慧,准备了最后一手棋,保我们。” 临太傅放下棋子:“用计的孩子,心思太过复杂,在你身边,我怕影响了你的心智。” 许安归道:“都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天天什么都不做,就去揣摩别人的心思呢。有我看着她,她不会垂入深渊的。” “你们这次虽然靠着战事出去了,可疑虑依然存在陛下的心中。你们终究是过得不安稳。”临太傅担忧地望着许安归。 许安归也放下棋子,抬眸道:“只要事情是人做的,总会露出马脚。只要有迹可循,我一定能够找到证据。” “我这一生,从不算计他人,不懂朝堂上的争斗,不能给你什么助力。”临太傅伸出手,握住许安归的手,“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小心。” 许安归笑着反握住临太傅的手:“谁说外祖父没给我助力?您从小教导我,教我为人的道理,教我国策,教我帝王之道,教我人间正道。您给我的,全都是至宝,千金难求。我您还不知道吗?自小身子就好,拜师苍山,学了一手好武功,想要刺杀我是不行了。我若是死,只会死在战场上。” “你有几成胜算?”临太傅问。 许安归抬眸,眸光清凉,道:“不知道,但是我会尽力。” 临太傅点点头:“迎你的人来了。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许安归站起身来,向临太傅做了一个三拜九叩大礼:“感谢外祖父教导之恩,每次奔赴战场都是生死契,我此去无论结果如何,外祖父一定要保重。” 临太傅闭眼,缓缓点头,不再看他。 许安归起身,出了阁楼。 来人正是邹庆,他一脸慌忙神色,看见许安归连忙道:“殿下,出大事了。陛下招您去议政殿。” “走吧。”许安归整了整衣襟,弹了弹锦袍,跟着邹庆一路疾行,来到议政殿外等待传唤。 邹庆上到大殿之上,告诉东陵帝许安归已经到了。 东陵帝给了他一个眼色,让他宣。 邹庆立即朗声道:“宣安王殿下觐见——” 所有人都纷纷侧目,看着许安归从大殿后方走到大殿之上,跪下行礼:“臣,拜见陛下。” 东陵帝让他起身,给他看了军报,许安归眉宇紧蹙,神情肃穆。 “你身为兵部尚书,此役你如何看?”东陵帝问许安归。 许安归回道:“此役理应由臣,亲自领兵出战。” 东陵帝等着就是许安归这句话。 “可……”许安归合上战报,轻声说道,“可臣现在是戴罪之身,临太傅府上的银子是否是我贪墨用来豢养亲兵的,这件事还没有查清楚。臣再领兵出征,容易落人口实。眼下臣虽然应该领兵上战场,但,微臣实在是不敢再带兵了。”
第281章 自责 ◇ ◎许安泽,你活腻了。◎ 许安归双手把战报奉上, 还给了东陵帝,静静地望着东陵帝:“臣推荐御史大夫江元良披挂上阵,后方由兵部侍郎江狄、石武坐镇, 军师由兵部主事百晓担任,副帅由兵部主事陈平担任。” 站在后面的江元良猛地抬起头看向许安归。 许安归继续道:“即便是臣出兵, 也是这个出师的阵容。现在, 臣身上有案子,而且是与谋反相牵连的大案有关, 实在不易在这个时候冒头。若是江元良不愿意,其他任何人的都可以以这个阵容出兵,亦或者钦点兵部武将跟他们一起出征。” 江元良此时额头已经冒汗,他看见东陵帝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被迫出去跪下,道:“微臣……微臣没有带兵经验, 这次乌族势大, 恐……恐怕会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江大人不去带兵试试, 怎么知道自己不行呢?”许景挚戏虐地笑着,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在边上添油加醋。 江元良连连欠身:“这次乌族三天之内就取了两城,简直是前所未有。若擅自让微臣这种没有经验的人领兵出战,恐怕只会白白牺牲东陵将士……” 许景挚包手嗤笑了一声:“前几天,江大人可不是这个态度。之前一副要治安王与死地的模样, 还历历在目, 我还问江大人,若乌族真的进犯我东陵, 江大人是否愿意带兵出征, 江大人当时颐指气使, 我还以为江大人一定会为了朝廷,为了陛下,抛弃个人生死,会誓死抵抗乌族。怎么今天乌族真的打来,江大人却怂了呢?这不是您证明您忠诚的时候吗?” 江元良实在不敢再接话。 许安归倒没有像许景挚那般阴阳怪气,他面对东陵帝,直言道:“若是江大人不愿意,可以请其他大人出战。若是对阵乌族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天鉴院问臣。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安归这姿态摆得让人心惊胆战,一方面说自己应该出战,另一方面又说自己现在没资格带兵,逼着朝堂之上其他官员领兵出征。 许景挚转身,扫视了一圈,往日那些气焰嚣张的文官,在战事面前都毕恭毕敬。 这帮人还真是……窝里横。 许安归目光一直坦荡地落在东陵帝的脸上,他一直在等着东陵帝发话。 东陵帝此时也知道这一战,非许安归去不可,可在临允府上发现的那一百八十万两银子,要怎么怎么结案?难不成就这样放他一马,就这么揭过去?若他真的带兵出征,赢了这场仗,那他在军中威望不是比以前更胜? 到时候岂不是更不好控制? 许安归似乎想到了东陵帝现在的顾虑,他才不肯带兵出征。 与其说许安归不想带兵,倒不如说,他是再逼东陵帝自己做一个抉择——选择相信,亦或者彻底打压。 许安桐抬眸,望向许安归,他跨出一步,欠身道:“臣,推举安王出征。” 许安归没有回头,听见许安桐的声音,他的眉宇间就满是悲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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