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瑛悄悄回转过身子,便看见那只手撩了帷帐,等候片刻,又委屈的落下。 不多时,帐内传来窸窣的微弱声音。 像是衣料摩擦,又像是旁的什么。 谢瑛竖起耳朵,忽然听到一声晦涩的怪异,像是被人掐住嗓子挤出来的动静。 她捏着拳,口干舌燥。 “明允,明允...” 没有回音,殿内的烛火骤然被袭来的冷风吹的摇摇欲灭。 谢瑛有点怕,壮着胆子往床边走了走,那声音更加明显,谢瑛终于明白,帐内人究竟在做什么。 朦胧曲折的身影,低着头,双肩微驼,跪立在床头,右手很快。 确切来说,时快时慢,伴随呼吸的轻重,他忽然仰起头来,痛苦的声音传出。 他跌倒在床榻的瞬间,殿内烛火终于承不住秋风的卷积,扑的一下尽数灭掉。 殿内漆黑,谢瑛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眼睛无法适应黑暗,她什么都看不清,摸索着小声唤道:“明允,明允。” 周瑄沙哑着嗓音,哼了声,似在忍耐。 “我害怕。” 她咬了咬唇,往前走的时候,撞到了屏风,险些被绊倒,她手腕压在雕花木框上,硌出深深的印子,仿佛要被黑暗吞噬,来自幼时的恐惧让她无法挪动。 “谢瑛。” 她抬起头,看见一道更黑的影子。 那影子蹲下身来,摸到她的手臂,然后将人提起,单手抱到腰间。 “别怕,朕在这儿。” 他声音低沉粗重,却很有安全感。 谢瑛被他抱着,不得不环过那腰,然手指刚刚覆下,又弹起来。 他衣裳全都掉落,松松垮垮挂在腿上,精瘦的身体像石头一样坚硬,线条突兀而又明显。 谢瑛不敢再碰,周瑄也再未提过分的要求。 将她抱到软枕上后,他便拢了拢衣裳,去点灯。 然刚跨出一步,身后人像是小兔一样扑过来,从后勒住他的腰。 那股异样登时卷土重来,周瑄咽了咽喉咙,低声道:“谢瑛,朕不大能忍住。” 谢瑛不松开。 两人抱得很紧。 周瑄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想扯开她,又贪恋那馨香柔软。 便觉一只小手慢慢沿着衣角,一点点,穿过系紧的绸带,谢瑛仰起头来,瓮声瓮气道:“那...我来帮你,好不好。”
第85章 兄妹又怎么了◎ 柔软的声音就像一股温泉, 朝着周瑄的心口汩汩不断的涌来。 他喉咙发紧,那处便绷的更加胀疼。 手指抠着大腿,他庆幸是在黑暗之中,唯一的那束烛火并不能照亮他赤红的双眸, 他像是狼狈的野兽, 在猎物面前发抖。 他想着,自己还是要克制一番, 谢瑛虽早已与谢宏阔和崔氏断绝了关系, 但他们毕竟给了她生命,带她来到这世上, 且不说曾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单是陌生人在自己面前死去, 一时半刻也难以接受。 当年他初去边境, 与何琼之第一次杀人, 半夜两人爬到屋顶, 就着冷风喝了一夜酒,总觉得手上全是血, 怎么洗都洗不干净,剑捅进去,再□□时, 对面那人直挺挺躺下,唯有溅出来的血喷在半空,寒光凛凛的剑刃, 被染成猩红。 若不是何琼之替他挡了一刀,兴许怔愣的一瞬, 他就成为另一个人刀下亡魂。 后来杀的多了, 看惯生死, 无关紧要的人一个个躺在血泊中,剩下的只有麻木冷漠,心内自然也不再波澜起伏。 谢瑛不同,此时的她虽未表露出多大的伤心难过,但心里定然不会风平浪静。 尤其是崔氏莫名其妙扑出来挡的那一刀,简直令他匪夷所思。 在周瑄看来,未免多此一举。 崔氏做了几十年恶心冷淡的母亲,临死前偏要做出另一副多余的面孔,与其说是为了保护谢瑛,倒不如说是为了恶心她,不叫她好过,不叫她心安。 周瑄这般想着,却不会跟谢瑛坦白,他艰难的咳了声,沉下眸色。 “谢瑛,朕觉得还能再....” “忍忍”二字没憋出来,谢瑛攀着他手臂绕到前怀,朦胧的光线里,她的眼底泛着莹莹细碎,酡红的脸叫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周瑄微仰起头,那小手扯开他的带子,沿着衣襟慢慢伸了进去。 指腹像火,甫一触到结实的皮肤便要烧起来,周瑄整个人快要炸开,他支起手臂往后落在床栏,任由她琢磨着动作。 然就要濒临爆发的临界点,殿门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 潮湿濡热的空气登时散开,谢瑛倏地收回手,捂了捂脸,将自己衣裳整理好,复又小心翼翼给周瑄系好带子,拉高衣领。 她不去看他,趿鞋下床自衣桁上扯了件绣百蝶纹雪白披风,系好后转过身来。 周瑄颇为丧气,恨不能将门外之人千刀万剐,但他沉着脸,面上纹丝不动,慢条斯理掀开绸被,重新换了条干净的里裤。 “陛下,谢娘子,谢家四郎在殿外候着,道有事情与娘子商量。” 承禄躬身,余光扫到昏暗的殿内,再看周瑄欲求不满的愠怒样子,便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他拢着衣袖,往后退了一步。 谢瑛启唇,惊道:“阿兄?” 她急急往殿门走去,越过周瑄,来到屏风前,承禄侧开身子,避让开。 “这么晚了,他进宫作甚。” 周瑄话语里的不悦简直快要盈溢而出,他三两步追上来,握住谢瑛的肩膀,揉了揉。 “约莫是为了阿娘..崔氏,还有谢宏阔。” 谢瑛声音放低,忽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看着周瑄:“崔氏的丧礼我还是得过去。” “嗯。”周瑄挑起眼尾,扫向门外,漆黑的院内,只有灯火幢幢,并不能看清是谁站在那儿。 “谢宏阔叛国,我无法与他割断血缘的联系,若有人借此攻讦,你也护不住我,所以我想若不然...” “若不然什么?!”周瑄的语气一下变得冷鸷起来,幽眸凝积着审视,冷森森的望向谢瑛,掌腹捏的骤然紧致,谢瑛蹙眉,便听他似动了怒火。 “又离开朕吗?又要因为旁人的干系弃朕而去,是不是?” 谢瑛惊愕的睁大眼睛,刚想摇头,便见他猛地站到自己对面,握住了双肩推搡着摁到墙上。 谢瑛的手抵在他胸口,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没有回过神,后背抵着墙砖,硌的皮肤很疼,就在谢瑛以为他要发疯的时候,周瑄忽然垂下眼睫,松开桎梏后,双臂掉落在身侧。 “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往后撤了一步,神情沮丧落寞。 “你变了。”谢瑛背着手,若有所思的点头。 周瑄瞟她,不出声。 “如果是以前,你不会顾及我的感受,只会一意孤行凭着自己喜好强迫,可方才,你却松手了。” 周瑄心道:朕根本不想松开。 然只看了眼,又做出一副颓败的神情,后脊靠着墙砖,背略弯。 “所以你究竟想作甚。” “我想,若不然便这样吧,我只要你一生一世的喜欢,只要你心里只有我,我便不在乎那皇后的虚名。 有些人虽有名分,却得不到应有的怜惜和尊重,有些人虽没有名分,却依旧是掌中月,心尖宠。所以我想,不如就别勉强了,我们两人彼此珍惜当前拥有,若有一日厌烦了,也好过空顶着皇后的名头,实则被冷落被嫌弃。 是不是?” “不是。”周瑄咬着牙跟,阴恻恻的眸光闪着不虞:“你还是想离开朕,对不对?” “没有。”谢瑛摇头。 她知道立自己为后有多难,她嫁过人,且谢宏阔叛国的罪名一旦坐实,非但不能立后,整个谢家都会遭到株连,此罪太大,饶是周瑄力挽狂澜也无法抵挡御史的抨击。 “你不信朕?” “不是不信,是太难,我知道你想立我为后,给我承诺,但如果那承诺需要你与满朝文武为敌,我情愿不要。” “朕要给你,不要也得要。”周瑄倚着石墙,抬手握住她的下颌,“谢瑛,没了皇后的名分,朕怕拴不住你,就像飞在天空的纸鸢,一旦剪断丝线,便两不相干。 朕不踏实,朕...” 谢瑛咬着唇,垫着脚举起手来,捧住他的脸,啄了啄那唇。 额头碰到额头,他温热的呼吸细密的打来。 “好,我等你。” 雪白披风消失在黑夜中,周瑄站在门口,忽朝承禄吩咐。 “去找件新衣,朕要过去看看。” 承禄为难的抬起头:“谢家四郎像是有话与谢娘子商量,陛下过去怕是不大妥当。” 周瑄冷哼:“孤男寡女,三更半夜独处一室,那便妥当了?” 接过承禄抵来的雪青色圆领常服,修长的手指三两下系好扣子。 “他们是兄妹,不算孤男寡女。” 周瑄僵住,抬眸冷冷睨着承禄,承禄暗中思忖,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可思来想去并未发现不妥,只得硬着头皮硬抗。 “兄妹?兄妹便没有男女大防了?你又如何知道,兄妹就没有别的心思,嗯?” 承禄大汗涔涔,抹了把后脑勺,周瑄已经换好衣裳,正在低头弄腰带,似乎不耐烦,承禄忙上前躬身帮他打理。 繁复华贵的衣裳,用雕缡龙纹玉佩压住,配以梅花攒心络子装饰,精致的荷包上,绣着两朵盛开的荷花。 周瑄摩挲着花瓣,眯起眼睛说道:“有一回,朕让她打个梅花络子,跟初次送朕的一模一样,她偏就想不起来,朕给她好多次机会,她还是不记得用错了丝线,反而与朕斗气,将做废的络子送给身边那两个小丫鬟,真是可恶又可气。” 承禄不言语,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偏帮谁都不好。 周瑄瞥他一眼,“她不记得送朕什么,却记得谢四郎手腕伤口,连夜赶工为他缝制了一副护膊,上头用五彩线绣着祥云纹。” “这是何时的事?”承禄不咸不淡插了句嘴,总不好叫他自言自语。 “好些年了,朕初初御极那会儿。” “毕竟是亲兄长。” 一记冷光倏地掷来,承禄当即头皮发麻。 “她走多久了?” “约莫一刻钟。” “朕该过去了。” 承禄没敢拦,心里却暗戳戳想着:谢娘子哪里有您走的快,这会儿恐怕刚进门,您那爽快利落的步幅,别比谢娘子更早进去才好。 他猜得没错,周瑄赶到偏殿时,看见谢瑛纤细的身影将将跨进门槛,而谢楚迎了上去,两人挨得极近,甚至从周瑄的角度,看上起来仿佛贴到一块儿。 他捏着拳,站在树底下。 嘴里默默念着:“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一百。” 抬脚,提步疾速走了过去。 “还没说完话呢?”他轻笑着,状若寻常般来到谢瑛身边,右臂抬起放在谢瑛圆润的肩头,说话间,像是没了骨头,斜斜倚着谢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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