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走近些看到他后脑勺的汗珠,谢瑛便被这副假象欺瞒。 她站在周瑄面前,看他剑拔弩张的冷峻模样,不由盈盈笑道:“陛下是跑回来的吗?” 周瑄嗤了声,不置可否。 几乎与谢瑛前后脚进殿,他都来不及整理自己,既被挑破,他抬手抹去汗珠,冷着嗓音说道:“谢瑛,朕还不如一个外人。” “所以,陛下费尽心思弄我回来,便是为了继续吵架?”谢瑛啜了口茶,在他对面坐下。 周瑄掀开眼皮,“这是何意?” “三清殿院里那些鬼,都是您找人过去吓唬我的,对不对?” 周瑄笑,“没有。” “可我在院里捡到了陛下的璃纹龙佩。” 话音刚落,周瑄下意识往腰间瞥了眼,又飞快的反应过来,抬头,果真看见谢瑛颇为欢喜得意的笑。 兵不厌诈,他恼羞成怒,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谢瑛惊呼,紧接着衣裳被剥掉,整个人毫无缚鸡之力,他手劲儿极大,攥住她的小臂怕她挣扎,故而没了分寸,直把谢瑛捏的喊疼。 甫一松开手,人被翻过来摁在案上。 谢瑛双臂撑起,便觉裙裾被掀开,推到腰间。 回过头,惊慌失措。 “陛下,青天白日,你想作甚。” 周瑄乜了眼,手下动作不停,“作甚,你说呢?” 冷冷一声轻笑,他俯下身去,右手攥住她的下颌,唇抵在她耳畔:“咱们新婚,你竟狠心弃朕而去,想来是新婚夜没有令你满意,今儿朕定要好好补偿,省的你还有力气同朕恼怒。” 谢瑛啐他。 反被吻住双唇。 左手扶着腰,向上提起,令她的脚垫在自己脚掌。 整个人趴/伏在案面,周瑄则单手去解自己的腰带裤子。 谢瑛见状,不得不好生与他商量:“你换个地方,回床上,不在这儿。” 那人顿了下,依旧没好气。 “为何?” “这儿离外殿太近,我不想叫人听见。” “听得次数还少么?” 谢瑛想掐他,忽觉极致的疼。 双手抓住案沿,疼的她屈膝往下滑去。 周瑄深吸了口气,登时畅快许多。 门外,白露和寒露低下头,往外挪了十几丈远,可殿内的动静,着实过于密匝急促,一点点打进耳朵里,她们忙又捂上耳朵。 承禄叹了声,吩咐小厨房去烧水,备衣。 谢瑛被抱到榻上,柔软的裙裾滑落在脚边,如同花瓣般散开重叠的色彩。 然不过一瞬,又被人揪住。 本想推开,周瑄扫了眼那细嫩的脚背,改了主意。 大掌撕碎了布帛,连同谢瑛哽在喉间的喊声。 整整一日一夜,后来她实在喊不出,便求饶似伏在他耳畔唤他名字。 “明允,救我。” “明允,我太累了,歇歇吧。” “明允,你可怜可怜我,你...啊” “明允,你真是个畜生。” 畜生二字又不知哪里牵动了周瑄的神经,闻言,他似更加兴奋。 攥着她的手腕,目光酌亮,似黑夜中猛兽的光,照进谢瑛心底。 日上三竿,谢瑛醒了睡,睡了醒,好歹熬了两日,周瑄才放过她。 清醒时,那人正拿着白玉瓶,抠出瓶内的药膏,为她涂抹伤处。 瞥见她的目光,周瑄餍足的笑笑:“体力忒差了。” 谢瑛眼前发昏,不搭理。 周瑄用了劲儿,逼她反应。 她又狠狠啐了他,道:“昏君。” “旁人骂朕昏君,朕定是不会轻饶,但这两个字从你嘴里吐出,朕怎么觉得这么高兴呢,来,再叫一声。” 谢瑛抬手虚虚打了他一下,恹恹说道:“从前那个人,果真也是明允吗?” 周瑄撑着手臂躺下来,勾了勾她鼻梁,“从前的明允已经死了,他太无能,守不住自己想要的人。” 谢瑛睁开眼,汗津津的面上满是疲惫。 “你放心,你想要的,朕都能给,且给的起。” 偏又露出放浪形骸的笑,配合他敞开的衣襟,精健的肌肉,这话外便有了另外一重意思。 “谢瑛,你既嫁给朕,朕为你起个小字吧。” 他如是说着,趿鞋下床搬来一张小案,放在床尾。 掀开帷幔爬进去,略微思索,自言自语道:“朕习惯唤你谢瑛,可又觉得不够,不够亲昵。” “我也听习惯了,不如便一直叫我谢瑛吧。” 周瑄嘶了声,皱眉:“顾九唤你莺莺,云六唤你阿瑛,朕每回听了,都想切掉他们的舌头,沉入水里,看他们还敢再叫。 朕得想个独一无二的小字,属于你我的小字。” 他这一起,便用了好些时日,不管是哪个,都觉得不甚满意。 二月初,汝安侯和世子曾嘉和要在菜市口问斩。 昌河公主终是不忍,前来请求谢瑛陪她一道儿过去观斩,淳哥儿换了身雪白锦袍,系着腰带的肚子圆滚滚的,头上戴了顶瓜皮白帽,只有颗白玉珠子做衬。 “嫂嫂,你陪我去看看吧,最后一面,我是既害怕又恐惧,但不去看,担心自己会后悔一辈子。 淳哥儿虽小,好歹是他儿子,合该去送他最后一程。” 谢瑛给她擦了擦眼睛,劝她不要再哭,可事到临头又怎能压抑的住,先前昌河还能忍住,毕竟汝安侯府下了狱,性命还在,拖延至今日行刑,她到底绷不住了。 想来昨夜哭过,今儿进门时眼睛便红通通的。 谢瑛换了身素净衣裳,乘坐马车与昌河前往菜市口。 观刑的人不少,因为所杀之人除了汝安侯和世子,还有不少七王爷笼络的门生,在吕骞主持的春闱考试中,他们得到保举,顺利入仕,而后便成为七王爷的爪牙。 大厦倾颓,倒下的从不是一座城楼。 淳哥儿还不太懂,加之与曾嘉和太久没见,根本认不出那是他父亲,小人蹲在栏杆前逗弄蛐蛐,昌河带着帷帽,不断擦拭眼泪。 凭高望去,刽子手已然摆好架势。 一声令下,昌河双腿发软,谢瑛眼疾手快扶住她,便见大刀砍过颈子,一颗颗透露胡乱滚落。 昌河扒住栏杆,泪眼迷蒙中,看到曾嘉和那大睁的眼睛,似乎隔着这般远的距离,朝她看来。 人昏过去,谢瑛不得不唤来护卫,将人搀扶下去,淳哥儿一脸好奇,拉住谢瑛的手指,指向血淋淋的那颗人头。 稚嫩的声音响起来:“好舅母,那个是我阿耶吗?” 谢瑛捂住他的眼睛,竟不知该答是还是不是。 淳哥儿的亲舅舅杀了他的父亲,即便他死有余辜,可对一个孩子来说,若知晓实情,往后的日子便皆是苦难。 她蹲下来,摇了摇头:“不是。” “那阿娘为何要带我来看他,阿娘看见他还会哭。” 小人很聪明,不依不饶的追问。 “他做了对不住你娘的事...” “哦。”淳哥儿点了点头,复又握住谢瑛的手指:“好舅母,我饿了,想吃樱桃毕罗。” 回去路上,正好经过毕罗店。 谢瑛着人过去买,马车便停靠在街巷口。 忽然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很轻很温和。 谢瑛猛地掀开车帷,看到路边与小贩买书的云彦。 他付了钱,转身抬脚的时候,亦看到谢瑛。 几乎一瞬,谢瑛便知道他恢复了记忆。 因为朝她看来的眼神,复杂而又低迷。
第94章 手段◎ 车内, 淳哥儿抱着谢瑛的腰,整个人像柔软的糯米团子,懒懒歪着,小手时不时揉着眼睛, 因为颠簸, 他有些犯困。 谢瑛低头看了眼,挑着车帷的手攥紧, 复又直直望向斜对面那人。 云彦忽然捂住眼睛, 细长纤白的手指玉石一般,恍惚间能看到他双肩颤抖, 似在压抑激动的情绪。 而后垂落下来,他朝着车驾, 一步一步走来。 天依旧阴着, 似有水雾萦绕散开, 谢瑛微微垂下眼睫, 看他勉力挤出一个笑。 他站在车外,仰视着她。 开口, 唤道:“皇后娘娘。” 谢瑛手指掐着掌心,略微颔首示意,面上不露半分情绪。 “云大人这几日去了哪里, 你家小妹与妻子四处打听,快要急疯了。” 听见“云大人”的时候,云彦的心就像被刀切碎, 眼前一阵虚白,捏在掌中的书被攥到发皱。 她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 每一次重逢, 不过是提醒自己两人早已过去的事实。 他知道, 也清楚,但他不愿醒来。 从登州,到其他各地,他知道“谢瑛”一直陪着自己,走过每一寸山河,看过每一处风景,就像从未变过,如三年内的每一日,谢瑛仍旧是他的妻子。 是梦,总要醒的。 在看清身边人是秀秀时,他惶恐的想马上逃走。 一面是对谢瑛的不忠,一面是对秀秀的不义,他无法面对这样的场面,面对他的妻子换了个人,变成秀秀。 而今两人街头偶遇,像是剥光了衣服凌迟。 他羞愧难当。 “云大人,回家吧。” 谢瑛温声劝道,柔和的眼神望向云彦低落的面庞,“你娶了秀秀,便要待她好,一辈子都好。” “我对不住你。”云彦鼻音很重,压抑着酸楚。 谢瑛摇头:“你从来没有对不住我,云大人。” “我背弃了我们的誓言,我娶了别的女子。” 谢瑛深吸了口气,闭眼后睁开,笃定而又坚决地说道:“你若再执拗与过去不肯往前看,除去辜负真心待你的女子,也会让自己陷于不义之地。 且最重要的是,你娶谁,你喜欢谁,皆与我没有半分关系,云大人,咱们早就不相干了,知道吗?” “非要如此残忍,连幻想都不给我。”他苦笑,“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一场笑话,有时我想,究竟那三年,你是怎样伪装着喜欢,以至于我从未怀疑过你的爱,你的坦诚。” 他语气冷淡下来,眼神亦变得冷漠:“你说的对,不是我对不住你,是你负了我。” 不啻于惊雷当头劈下。 谢瑛看着他,又想起那夜做的梦来。 他身上插着箭羽,指责愤恨自己负了他。 云彦转身,亦步亦趋的往西行走。 忽听骏马嘶鸣着咆哮,马车晃了下,很快恢复如常,车夫紧张的稳住方向,朝内回道:“娘娘不必担忧,马已经安稳了。” 谢瑛抓着车壁,淳哥儿哼唧了声,找了个更舒适的地方钻进去。 “马匹受惊不是小事,果真没有异样?”谢瑛有种不好的预感。 耳畔传来尖锐的破响声。 随着“叮”的一下,谢瑛只觉那箭羽似乎钉在手掌下的车外,近在咫尺,不待她有下一步动作,箭羽犹如密匝的雨点齐刷刷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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