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透,碰巧这时迎面又撞上一对夫妇,苗璎璎的目光顿时被眼前之人占据。 来人是苗宝宝,她身旁所倚之人,轩轩韶举,面如喷霞,不用猜亦知是陆英度。 “秦王妃。” “陆三郎君。” 一张口便算是见了礼。 苗宝宝微微咬牙,那双漂亮的桃花眸子泛着冷光。像在仇视她,但又不敢,只能忍着,轻轻地睨着苗璎璎。 苗璎璎没想到,她经历了低谷,现在又得势,人生际遇起起落落,在苗宝宝的心里,她还是一座不可企及的高峰啊。 陆英度道:“除了秦王妃,英度也该随着宝宝唤王妃一声‘阿姊’。” 这是套近乎了。苗璎璎对陆英度没恶感,不代表她就得承认自己是苗宝宝的姊姊。 苗璎璎微笑道:“不敢当,我连尊夫人的‘阿姊’都当不起,此苗非彼苗,大家各称各的就是。” 那陆英度被苗璎璎一笑迷得眼花缭乱,便是满园的红墙绿柳,都要在她面前黯然无光。陆英度不禁看痴迷了几分,但看向苗宝宝之时,先前与苗宝宝一见时的惊艳顿时无踪。 苗家双姝,苗宝宝秀丽如晓露水仙,楚楚可怜,苗璎璎清艳如睡卧牡丹,丰韵绰态。 不比之下各有千秋,一比之下,便如月与日,不可争辉。 陆英度只觉一颗心搏动得飞快,像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一般,连苗璎璎说了什么都忘记了,就算美人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那也是他的福分。 “阿姊不必见外,小可如今与秦王殿下,亦是连襟了,不知秦王殿下何在?英度这里收藏有前朝名家程洱的《秋爽山竹图》,可惜一直不能验明真伪,正好听说秦王殿下是书画行家,想请他助我分辨一二。” 而苗璎璎没见过被人打了脸还要巴巴往上凑的,她知晓陆英度为人,他和苗宝宝感情不睦,成婚一年,已先后迎了两房妾室,又见他目光不善,似迷瞪了般,极其轻浮,心中岂能没半分感觉,她退了半步,婉言谢绝。 “还是不了,殿下有事先走一步,陆郎君,今日贵府上嘉宾腾蛟起凤,何愁没有深具慧眼之人。” 陆英度和苗宝宝就这样被抛在了原地,陆英度兀自目送着苗璎璎远去的背影,内心久久激荡——天下美色繁多,可秦王当真好福分! 苗宝宝撇着嘴唇,气恼至极地跺了跺脚。 丈夫花心滥情,才一年就给了她这么多委屈受,怎么说她也是太傅的孙女,出身又不比苗璎璎矮多少,只不过没有一个做郡主的娘罢了!她凭什么废了老鼻子劲才能嫁给陆英度,而苗璎璎被祁王退婚,转眼就能嫁给如今朝中的新贵秦王! 这都要怪母亲,当初那么心急地要进苗家大门,让爹爹那个丈二憨头一根筋地跟爷爷对着干,才导致最后老爷子大怒之下,不但她们,连苗仁清也一并全逐出了府墙。 苗璎璎久等不到君至臻回来,只好自己一个人先行赴宴。 今日英国公府上宾客满座,文人雅士不知凡几,女眷也参差在列。 苗璎璎经由公府女侍指引,来到属于秦王的席位落座,趁琼林宴尚未开始,嘴馋地吃起了果子酒。琼林宴上的果酒都是特调的,掺以米酒和各类红果,香软酸甜,口感细腻,苗璎璎不禁多吃了几杯。 在她对面的是萧星流与梨玉露夫妇,萧星流也正吃酒,觉得酒香沁人,滋味不错,不肯独享,规劝夫人也吃点儿酒,好暖暖身子,虽然立春了,但天气毕竟还是冷的。 梨玉露见酒就皱眉,推脱不要,萧星流劝了几次不成,不禁奇怪,皱眉道:“阿露,你怎了,近来可是身子有何不适?” 这些天,她拒绝他的亲近,人也似乎懒散了许多,一天到晚像是倦倦的没力气,只倚靠着罗汉床下不来,除了烤火,便是小憩,若非想带她出来散散心,萧星流也不会应英国公府的邀约,他和那英国公府长子陆匀度不对付已经不是一两年了。 国公府的宴会做派热闹,但要比穗玉园的花神宴还是稍有不及的,萧星流只是看中了这份新颖,想来夫人会喜欢,谁知好歹说才拉来了她,梨玉露仍然兴致缺缺。 一直到此刻,忍耐了两个月的萧星流,终于忍不住了:“你莫瞒我,我知晓你和璎璎是有事在私自商量。” 这话说得梨玉露心头一跳,萧星流接着道:“要是旁的我可以不问,但显然现在这与我有关,否则你不会对我如此防备。我们十年夫妻,难道竟没有这点儿信任?” 信任。 说到这二字,梨玉露心中只有苦涩。 难道你就只想让我信任你,你却对我终日隐瞒避孕,这也算是你的信任? 萧星流憋着一股火,梨玉露亦梗着一口气。 谁也不肯先递一个台阶,折腰说上好话,多年恩爱夫妇,竟似在别人宴会上对峙住了。 一些与萧星流交好的文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萧郎君贵有“隐士”“梨妻鹤子”之称,爱妻惧内之名玉京城中谁人不晓?这是怎了? 舞乐声起,扰乱了诸人思绪。 教坊的乐人吹笙奏乐,引燃了宴会的第一波高潮。满园的锦绣罗绮、鲜花杂果,其光其色、其形其味,都顿时索然,众人目不暇接,耳无余闲,甚至击节相合起来。 人群中,嘉康公主悄悄来到苗璎璎的身侧,伸手撞了撞她的香肩。 苗璎璎像吃嘴了酒,嘤嘤闷哼起来,还以为是君至臻回来了,嘟嘴就道:“殿下别闹。” 君乐兮微微怔住,心想苗璎璎几时这么客气地唤自己“殿下”,正疑惑间,看她的红唇一张一合,吐出一口淡淡的酒气来,酒嗝过后,苗璎璎眯起眼眸道:“说好参宴又走了,说好陪我呢!和他就那么多话说,不都说了二十年了,你这人好没劲!” “……” 嘉康公主终于知晓她口中嚷嚷的人是谁了,不禁好笑,心道谁把他三哥叫去了,害璎璎吃这么大的醋,好浓,好香! “璎璎!”她又推她几把,唤她的名字,“璎璎!” 苗璎璎这才悠悠醒过神,一眨眼,模模糊糊看清面前的是君乐兮,霎时一个激灵,身体就要后仰,君乐兮忙伸手将她的肩膀抱住,才令苗璎璎幸免于难。 她迷茫地望向君乐兮:“嗯?嘉康,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 一个酒嗝上来,苗璎璎差点儿吐了。 君乐兮好气又好笑:“你拿国公府家的酒当醋喝呢,好大的酸味!” 不知是不是醉了,苗璎璎反应慢半拍,半晌才回过未来,也不说话,盯着君乐兮的脸吃吃地笑。 君乐兮被她笑得发毛,暗中哆嗦。 苗璎璎却指她的鼻梁,轻轻一戳,为了保持条理,说话慢吞吞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秦王的席位,视野最好,你一定是想看你的阮郎君!” 一会儿琼林宴上,诸多文人雅士作诗题赋,少不得要让这位新任殿元阮乐天冒尖儿。惠妃不同意嘉康自己看中的驸马,但拗不过嘉康逃走寿阳一去不回头,这回终于心软开了口子,倘若连公府太夫人也认为阮乐天可堪匹配,她就不拦着嘉康了。 “咦,你的阮郎君在哪儿呢?” 苗璎璎睁着一双大大的醉眼,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声儿还出得响。 臊得君乐兮抓起一只大酥饼就塞进苗璎璎嘴里,堵住她的口。 “少说多吃,吃吧你就!” “唔……” 满场靡靡声里,梨玉露忽然再也坐不住,起身朝外奔了出去,扶着月洞门外的一株老梧桐树干呕起来! 这场变故惊动了以萧星流为圆心的一众宾客,连萧星流都还没反应过来,身旁沈溯就嚷嚷了起来:“萧兄,是不是令夫人有喜了?恭喜恭喜啊!萧兄你还不去看看?” 有喜? 喜从何来?萧星流像被雷劈了一道,又被电晃瞎了眼,脑中一片空白。 阿露有喜了?是她有孕了! 萧星流怔怔地抬起眼眸,望向那树梢下的翡翠绿的身影,她若有所觉,只回眸轻轻看了他一眼,眸中若含水光,再一次惊呆了他,但只有那么一眼,随后,梨玉露便收回了目光,决绝地用帕子捂住口鼻,快步穿过月洞门离去。 作者有话说: 琼林宴真热闹,好多人啊。
第47章 鉴于萧星流傻坐着没有动作, 沈溯比他还急躁:“萧兄,你不追去?” 萧星流恍然回过神, 第一反应便是暗恼自己的笨拙, 其实不消沈溯说,如此明显的事情,他竟茫然不知,内心当中为此一时惴惴不安, 一时暗生怒意, 一时醋海翻波, 原是一场误会! 萧星流脑子里的那根弦轰然一响, 他情不自禁地望向那道消失了夫人身影的月洞门, 再也按捺不住,起身穿过重重花影疾步追了出去。 他去后,沈溯瞧见身旁夫人似在低低地偷笑, 眉毛微微扬了起来,像是生气, 只是嘴唇却翘得老高:“夫人笑什么?” 阮蘅芷摇摇头,亮晶晶的眼睛折成了两道月亮。 “只是感叹,像萧郎君这般八面玲珑的人, 原来遇到感情之事和夫君没什么两样。” 沈溯听得出夫人指桑骂槐,在笑话自己, 当初栽倒在她石榴裙下闹出了不少糗事, 其中最是一件蠢事,瞧着夫人和岳父一道出游,因为岳父相貌年轻显小, 他竟误以为阮蘅芷有了新欢, 醋意大生, 发作起来竟和岳父互殴,差点让岳父不喜黄了这桩姻缘,细想来,实在汗颜羞愧。 酒过三巡,国公夫人请以文房四宝,邀当世词坛巨擘冯平河提笔赐墨。 此时此地,琼筵坐花,羽觞醉月。不有佳咏,何伸雅怀? 不过,不少人心里有数,今日国公太夫人举办琼林宴,在一众未婚的男子当中,势必有一名要成为嘉康公主殿下的乘龙快婿,若被老夫人慧眼识中,则他日公主出降,又是玉京一大盛事。 冯平河略有醉意,提笔作词间,如沈溯、向远之之流,目光已经环顾几转。 要说比文墨,他们这些翠微书斋结业的弟子还的确有不少佼佼之辈,不过当年父辈们将他们送进书斋读书,可不是为了填词作赋,而是为了子承父业,广交勋贵为友,有个清醒的头脑罢了。 若比诗词歌赋,场上年轻一辈中最为出众的,还要数新科殿元。 阮闲,自乐天,寿阳人士,出身寒门,今岁科举夺魁,陛下钦点的殿元,现年不过二十有五,前途不可限量。 沈溯悄悄朝夫人道:“与夫人同姓,说不准是夫人阮氏家中分出去的一脉。” 阮蘅芷略皱纤眉,望向那青衫儒雅的青年,半晌没有说话。 直至她发觉,对面秦王妃身旁的嘉康公主,似乎目光也流连在阮乐天身上,阮蘅芷一奇,同沈溯道:“夫君,莫非公主躲去寿阳之时,已与阮闲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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