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如此。” 君宸最大的顾虑没有了,对苗璎璎一语指点深感五内:“多谢三弟妹解惑,孤心中有数了。” 君宸策马而回,萧泠等了片刻不见他击鞠,这么快便又回了,信口问他方才去了何处。 君宸一笑,握住了她的马缰,替她将马牵出几步,唤她上马。 “只是遇见了一个故人,聊了几句,兴尽而归,阿泠,我知海客瀛洲有个绝好去处,正是赏梅时节,太子妃可否与孤同去?” 苗璎璎见他们在桥上拨转马头一齐朝海客瀛洲的方向去了,心道太子果然谦逊好学孺子可教也,心稍稍放下来些,嘉康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嚷了一句:“三嫂!” 苗璎璎吓了一跳,手里的月杖也飞了,回头瞪了她一眼。 也是因为嘉康昨日回了玉京,苗璎璎心情不错,才说约大家出门击鞠。 嘉康看见她便作弄她,“三嫂”“三嫂”叫个没完,苗璎璎捂住快要起茧的耳朵,头痛不已。 嘉康公主将她的两条胳膊摘下来,揶揄道:“没想到,我们俩以前最是怕三哥的,你居然嫁给了三哥。” 苗璎璎出神片刻,想到过往翠微书斋大家热热闹闹地求学的场景,她在书院结交了众多同窗,唯独君至臻孑然一人,形影相吊,不禁脱口而出:“他其实没那么可怕的。” 嘉康公主听了更觉好笑:“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一个活阎王,也变成小鬼替他说话啦?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苗璎璎一愣,“嗯?我以前,怎么说的?” “你说啊,”嘉康公主笑着张开两臂抱了抱三嫂,小声道,“你说三殿下长得又不好看,心性又狠,将来真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喜欢上他,心甘情愿地嫁他为妻,啧啧。” “……” 她有那么说过吗? 别的不说,说君至臻长得不好看,这绝无可能! 苗璎璎拍了一下她胳膊,哼了声:“惠妃娘娘不难为你了?你的阮郎君呢!” 嘉康公主桃腮飞红,恼羞成怒道:“我在说你,你却打趣起我来了!三嫂你这样我可就不跟你开玩笑了!” 苗璎璎摇头:“别了吧,你的‘三嫂’我怎么听怎么别扭,你还是唤我璎璎吧,我也还叫你嘉康。” 君乐兮挽住苗璎璎的臂膀,彼此还如在闺中时一般亲密无间,相携走过一段湖畔的石子路,君乐兮朝苗璎璎蹙眉道:“璎璎,其实你不是自愿嫁给我三哥的对吧?” 苗璎璎反问:“何出此言?” “我都听说了,”君乐兮蹙眉,“和四哥退婚后,京中传了你不少流言,我在寿阳都听了一些风言风语,更别说玉京了。你的名声是有人故意散播谣言败坏的,可传谣容易辟谣难,你为了让那些疯话止息,让太傅能心安养病,才提出要嫁给三哥的对么?” 她突然快走两步,来到了苗璎璎面前,眼中充满担忧:“璎璎,这样是不对的,你想想以前为什么和四哥退婚,不就是因为不想委屈自己么?现在你为了名声,嫁给一个讨厌之人,不就是往另一个火坑里跳?” 多年手帕交,嘉康公主对苗璎璎推心置腹,所以即便对象是自己的亲哥哥,她也不会委屈璎璎心意。 “你现在嫁给三哥,可是有一点半点,是因为四哥?” 这一问,最是紧要。 若真是如此,便当真是胡闹,拿婚姻大事当儿戏了。 苗璎璎沉默不语。 平素里能说会道的,怎么偏在君乐兮面前哑了口,是君乐兮真的说对了,她心里有鬼,还是因为,她实在也不知道这个答案? “三哥。” 嘉康公主陡然声线紧绷,身体僵直,一双眼眸战栗不安地望向她身后。 苗璎璎转过身,只见那畔柳树下,他一袭玄袍,甲胄未去,铠甲泛着晴日的光,却是冷的,脸色如常没什么温度,苗璎璎快步上前向他走去,停在君至臻的面前,“你怎么来了?” “从城外回来,来接你。”君至臻淡淡道,“可以走了么?” 苗璎璎点一点头,对嘉康公主微笑道:“那我先和殿下回去了,嘉康,你们继续玩儿。” 她扯了扯君至臻的衣角,偷拧眉头瞧他,他的一张脸神情肃穆,看着好像同往常一样,但是又觉得有些不一样,具体的却也说不上来。 等上马车,苗璎璎将他袖口松开,笑吟吟道:“过几日惠妃央托英国公夫人设宴,为嘉康择良婿,她是殿下唯一的妹妹,殿下会随我去的吧?” 君至臻什么也没说,一直看着窗外,御河边的柳影一簇簇地摩过马车的帘门,踊跃向后奔涌而去,湖面上野鸭游泳,岸芷汀兰,略有芬芳。他正瞧着出神,似乎也没听到苗璎璎的话。 苗璎璎倍感受了冷落,但君至臻向来如此,一有什么心事,就藏得深深的,别人不知道,她也看不出。 她真的不会猜。 苗璎璎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如敲响了君至臻脑海中的一面重鼓,他终于醒过神来了,“会去。” 苗璎璎勾起嘴唇,如榴花轻轻绽开:“那就好了,殿下不知,自从我……退婚之后,我都好久没出门的,以前这些跟我交好的女公子走的走散的散,就是一个都没在我面前出现过,现在大家还能在一块儿击鞠,我真觉得柳暗花明,人生际遇变化莫测。” 君至臻又不说话了。 她自顾自说得开心,但久久等不到身旁之人应和一句,轻皱娥眉。这个时候,要是身旁的是沈溯他们,估计…… 苗璎璎胳膊肘撞了君至臻臂膀两下:“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不等他回答,苗璎璎又道:“你是不是听见我和嘉康说话了?你别听她胡言乱语,她只是有些怕你,但是心里不讨厌你的,反而对她的三哥很是敬重不敢轻慢。” “那你呢?” 君至臻望向她,这么问了一句。 苗璎璎呶呶不休的嘴唇瞬时停了,她错愕地对上他漆黑的眸光。 “你也觉得,我是一个火坑么?” 果然…… 他真的听到了。 那只是嘉康因为担心她口不择言,不是她心里的想法! 苗璎璎急迫起来:“没有!我从来没那样的想法!殿下。” 大约觉得他脸上的神情是不信任的模样,充满了哂然和自我嘲讽,苗璎璎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阵心绞痛之后,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 “我若是利用你,假意跟你求婚,不愿做真夫妻,教我天诛地……” 戛然而止。 唇齿突然被捂住,发不出声音。 他的嘴唇将她喋喋的樱桃嘴吻住了,从下而上,一点点,鲸吞蚕食,彻底地衔住,也堵死了她所有要发出的声音,要说出的话。 苗璎璎就像一个被叫了停的提线木偶,固定那一个动作,水灵灵的杏眼睁得大大的,茫然、忐忑、失措。 君至臻的脸近在咫尺间,甚至能看清他半垂落的眼睑间覆盖着的黑压压的浓密的睫毛,她眨了一眼睛,面前都显出重影了。热腾腾的水汽,伴随着呼吸的起伏,像是要打湿她的脸颊。 苗璎璎一动不敢动,一声不能出,只剩下胸口那噗通、噗通的心跳,像个垂死的疯病人,要命得很。 好……熟悉的一个吻! 作者有话说: 阿泠不是讨厌太子,是她介怀太子最爱的人还是元妃,所以不想向他靠近。阿泠是个高傲的人,也只想专一的爱情。
第45章 要说得不要脸一点儿, 苗璎璎这辈子被两个男人亲过,一个是君知行, 一个是君至臻, 不论后来如何,当时的感觉都还……挺好。 毫不需矫情,她可以坦白自己并不排斥,甚至怦然心动。 只是, 这两人虽说是孪生兄弟, 但也不应该相似到这种地步吧, 这两个吻带给她的感觉竟是如此雷同。 以至于苗璎璎就和上次一样, 像喝了假酒似的, 一路上云里雾里,飘飘荡荡,头重脚轻, 只剩下脸颊上的两朵散不开的红云颜色还在变幻。 她偷摸地想,既然这样, 君至臻应该不生气了吧? 他都亲她了,而且她也没有退缩。 耳畔是不绝如缕的水声,隔着一扇紫檀框刺绣柳荫斑鸠、荷塘双鹤纹锦屏, 苗璎璎心焦意乱,好像肺里鼓了一口气似的, 出不得, 下不去,来回踱步了少顷,忽听到里边水声停了。 她的步子也猛然一顿。 隔了会儿, 听得君至臻试探的声音, 谨而又慎地飘了出来。 “璎璎。” 苗璎璎手忙脚乱地扭过头:“怎、怎么了吗?” 里头传出一道叹气:“我忘拿裈裤了。” “……” 苗璎璎立刻道:“我找人给你递进去可以吗?” 里头也沉默了很久。 最终他还是无奈道:“好吧, 戚桓在距这里十里的鱼龙营。” “……” 秦王殿下居然会讲笑话。 此路不通,苗璎璎涨红着脸,还以试探:“不然,就让嬷嬷进来?” 那里又沉默了很久。 他道:“我还是出来拿吧。” 难道王府里就没有其他男人了?老内侍近日不在休沐去了么?好像是立春来着,大家都去看鞭春了。 苗璎璎正琢磨着这事儿,屏风后头传出了动静,他的一只脚似乎就要迈出来了,苗璎璎心里一急,话就往外冲:“你别出来!我进去!” 伴随着一声虎吼,那屏风颤了颤,后面却无响动了。 “……” 君至臻都被吓到了吧? “殿下,你的衣物在哪儿?” “衣柜里。”他回道。 多少有点抹不开脸,秦王的声音听着万分拘谨。 苗璎璎“哦”一声,来到衣柜前,将橱门拉开。 苗璎璎衣物繁多,单独用了一个衣柜,这个老式的带着点锈痕的是君至臻的,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下来,她发现他是个很恋旧的人,东西如果不用到损坏的地步几乎都不会丢。平日里的衣物,除了官袍也就那么几件,颜色都是出奇地一致,统一玄青色,偶尔沾点儿绣活儿,但都不会很奢靡。 她埋头在衣柜里挑挑拣拣,找到他的一身亵衣,扯了出来。 不期然从满橱柜整齐的衣物中,窥见了一只铁盒。盒盖被她扯衣物的动作不慎翻开了。 那铁盒年头看着很久了,上头设了一层漆,漆也斑驳了许多,苗璎璎自觉惹下大祸,忙着掩盖此事,去拾起那铁盒要盖上,结果目光一瞥,却收不回了。 铁盒里装的都是些旧物,最显眼的还是那枚裹有红色头绳的书签。 居然还在! 她突然回忆起那日,君至臻带着这枚缠着红色珊瑚珠头绳的书签来找她,在书院里他们相逢。 君至臻那样低声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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