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就是无力回天! 这不是他一个人的错! 皇帝的泪打湿了枕头。 皇后捏过被子的两个角,用小心不碰到病人的方式给他掖了掖被角,最后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转身出了宫殿。 在走出去的前一刻,她听到自己的丈夫发出含糊沉闷的声音。 “馥华,对不起啊…”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咯噔”一声闭合,那句话戛然而止。 豁然开朗,空气突然清新,让一直憋着气的皇后喘了好大一口气。 汪淼一直等在外面,看到皇后出来,扯出微笑问:“娘娘安心了没?” 皇后调整好情绪:“推十二皇子登基,你确定底下那帮官员不会反对?” 汪淼:“不过要陛下的遗诏而已,再有娘娘您的配合,谁还敢来反对?” 皇后道:“那些藩王呢?” 汪淼:“臣会让他们闭嘴的。” 皇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抽出一卷明黄圣旨,扔给汪淼。 你要的遗诏。 汪淼压弯眉毛:“娘娘识大体。” 皇后道:“本宫要的,不过是一家人的安全。” “自然。您还是大周朝的皇后,很快就会成为太后。” 做不了太久的太后。皇后心想,涩然苦笑。 殿门前一个人拾阶而上,走到汪淼面前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今日真是好事不少,先是陛下立诏定下储君使天下安心,又有朔北使臣来访为两国长久和平。”汪淼说:“天佑我大周啊。” 皇后惊疑:“朔北?” “朔北怎么突然派人来?”皇后不相信,当初他们可是当着独孤侯的面把大周天子的诏书都能给踩在脚下的,这样的蛮族怎么可能再会派人来? 只见汪淼抚长髯,微眯双眼:“看来上次的和亲确有成效。” 听到“和亲”二字,皇后的心像被揪了一下。 当初她不愿要女儿出嫁荒凉草原,宫里那么多妃嫔,谁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女儿送给北方鞑虏。思来想去,选了淮南王的女儿。一个小小的翁主,本就无甚价值。 她至今还记得启程当日,小翁主脸上的神情,是苍白的惆怅,是落寞的不舍。她望着她,心里首先生出的,居然是庆幸。 果然,谁都不想去那苦寒之地,谁也不想嫁那野蛮之国。她能找到个替代品,让她去受那混乱、动荡、孤独,实在庆幸。 只如今再看,身陷大周朝的权力漩涡,江山倾覆前途未卜,竟然还不如去那遥远草原,至少还能保住个朔北王妃的荣华。 命运,好像开了个玩笑。 …… 沈鸢又一次来了月事,现在她的月事稳定下来,照顾她的撒吉却反倒有些失望。 “不要紧的。”沈鸢握住撒吉的手。 撒吉向来沉稳少言,这回却面露担忧:“可迟迟没有身孕,始终会惹人闲话。” 闲话倒在其次,要是能给汗王诞下长子,即使未来成不了继承人,沈鸢的地位也不会低,可现在没有子嗣,难免恩宠消减,到时若汗王再纳新人,沈鸢的位子就更加不稳。 她伺候过那么多王妃,没有子嗣的,都没有过好下场… 撒吉叹息。 “不要紧的。”沈鸢只是握着撒吉的手,平静地安慰她:“该有的时候总会有。” 沈鸢不是不知道后宫的残酷,无子嗣是女人的大忌,在朔北国内,甚至面临陪葬的风险。即使她是大周朝公主无需受此结果,但日子也不会好过。 但很多事情她不能控制,很多事情只能看天意,未来的路还很长,她也许不必考虑这么多。 就像撒吉说的那样:不要担心没有到来的事。 相比撒吉,玉姿就显得想不到那么远了,她只会关注主子的衣食住行和身体健康。这个时候,她正在给沈鸢穿上外衣。 系上腰封,玉姿愣了一下,再把下裙往下拽了拽,又愣了一下。 “怎么了?”沈鸢微笑低头看她。 玉姿起身,还在思考着一言不发,与沈鸢相对而站,她忽然拿手比了比沈鸢和撒吉的个头。 “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沈鸢笑道。 “殿下好像长高了!” 沈鸢和撒吉对望一眼,都没想到是这事。 “真的吗?”沈鸢走下毯子,直走到铜镜前,好像要从小小的铜镜里看出自己的个头来。 “真的!”玉姿肯定地答,拿手在自己眉毛这儿比划:“我还记得殿下刚来的时候,正好到我这儿,现在已经长得和我一样高了!” 撒吉仔细端详沈鸢:“应该是长高了一些。娘娘年纪还轻,在这边吃的都是鲜肉奶酪,会长高些也是正常的事,说不定之后个子还能再窜一窜。” 玉姿道:“那就好啦!” 沈鸢却有些发愣,她看着镜子里映出的脸庞,好像真的能看出一点儿变化。还是柔情似水温婉如初,但轮廓的棱角微微显露出来,面容上就是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端庄秀丽,与从前的稚气已是不同。 原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从前的鸢鸢生养在江南水乡,吃的是精细鱼米,配合南方偏爱的清秀雅致,她的形象总是娇弱纤细,惹人怜爱。而如今,在这粗犷的草原氛围里,一切都化作岁月的刻刀,一刀刀雕琢着沈鸢,让这尊从江南塑造出来的塑像变了模样。 如她还在淮南王宫,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沈鸢忍不住想。 作者有话说: 为着情节需要会有配角戏份
第37章 打算 自从沈鸢和亲以来, 朔北再未侵扰过大周北境。两国之间的交好协议似乎已经达成,全凭那场和亲。只沈鸢内心清楚,冬季转眼即至。 玉姿掀开帐帘, 让晨风吹进来。清清凉凉拂过沈鸢脸庞, 带起几缕鬓边碎发轻擦脸颊,发上垂落的金色步摇几不可见地晃动。 短暂夏日里的充沛生机正在消减。 同样消减的, 还有朔北可立时获取的生存资源。 她的和亲带来了大量嫁妆, 为朔北国上下带来的资源,让她能在朔北汗王的身边占得一席之地。但此后,大周再无赠来任何物资,是否接受向朔北进年岁的要求也未可知,当初她带来的那些资源,便很快就要不够用了… 此时撒吉动作轻柔地把沈鸢吹散的碎发捋到耳后, 别到梳起的发包内。 “天有些凉了。”坐在镜前的小王妃似乎自语地喃喃道。 撒吉道:“八月一过天就要转凉, 很快大草原上就会下雪, 到时候天寒地冻,娘娘的过冬衣服要早些准备起来了。这两日奴婢与底下的人说一声, 让他们多准备些毡帽裘衣。” “辛苦你了。” 撒吉从来都将事情安排得妥妥当当, 对于帮助自己平顺地度过在朔北的首个冬季这件事, 沈鸢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她现在撑着腮,望着镜子,脑子里想着的只是一直忧心的那件事。 站在门口的玉姿被秋风冷不丁地吹了一下, 裹着领口缩着脖子走回来,听到撒吉的话, 插嘴道:“咱们殿下应该还没见过下雪吧?听说南方冬季就如春季一般温暖呢。” 一向波澜不惊的撒吉眼里忽然亮了亮, 转头望向沈鸢求证。 沈鸢收回撑着脸的手臂, 给了肯定:“确实如此, 我们南方的冬季,几乎很少下雪。” “那到了冬季,岂不是不用生火取暖,还有鱼米粮食,不会有人冻死有人饿死,真如天上一般?”撒吉眼睛更亮,接着问。 头一次看到撒吉发亮的眸子,沈鸢略微怔愣。对于撒吉的提问,其实…她也不清楚。 她从小呆在王宫里,只知道冬天很少下雪,粮米从未断过,夜里也还是会生火,只是呆在屋里烤着火,穿一件单薄长衫便够了。 她觉得,这已经能如撒吉所言“温暖如春”,按照道理,不应再有人冻死或者饿死。 但是每到冬季,侍女们常常闲聊,被她有意无意地听了去,还是会听到宫外冻死人饿死人的事情。 她以前只觉得震惊且伤感,如今却引她深思。 底层百姓没有钱买米粮与过冬衣物,再“温暖如春”的地方,也会生出冻死骨来。 既是人间,又怎会如在天上? 回想之前曾与杨清元的对话。以年岁代替武力掠夺,虽然温和,可羊毛出在羊身上,苦的照样是底层百姓… 还没来得及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回答,沈鸢就听见撒吉就长长地喟叹:“以前总听人说江南是长生天眷顾的地方,如何如何地好,以前奴婢只是将信将疑,如今听娘娘说才是真的信了。” 一旁的玉姿可骄傲了,好像她才是从江南来的一般,扬着脸笑道:“可不是嘛,以后撒吉解甲归田了,就能去江南实地看看!” 沈鸢揉了揉眉心:“…”,解甲归田可不是这么用的啊。 只是看着撒吉眼里不常见的光,她没有再说什么反驳的话。 撒吉退去心向往之,神情显露一丝失落:“只是想想罢了,奴婢还是要留在这里养老。” 玉姿道:“撒吉的汉语说的这般好,就算去了中原也能很好地生活吧?” “奴婢是有主人的。”撒吉低声说。 所谓奴婢,是要人身附属于主人的,便没有寻常百姓那样的自由。撒吉是朔北王宫里的老人,她虽被派来服侍沈鸢,但真正的主人还是岱钦。 想离开朔北王宫去养老,当然是不容易的。 但沈鸢见到撒吉的神往却是真真切切的。撒吉身在朔北,与朔北人共处,本不需要说任何汉语,却能学得一口流利语言,不是对中原有所向往,又是为何呢? 沈鸢突然觉得,岱钦也好,撒吉也好,就连扎那,对中原、对中原人的感情,似乎都有些复杂,但她说不出所以然来。 所以她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沈鸢轻摇头,发上的步摇颤动散去一瞬息的游离思绪。她转头手肘支在椅背上撑着腮,笑看玉姿:“别说撒吉了,倒是说说这段时间你的朔北语学得怎么样了?” 刚刚还轻轻松松的玉姿忽然就扭捏了:“挺好的吧。”声调都放低许多。 “挺好的吧?”沈鸢笑她:“半年多了,还说的磕磕绊绊的。” “奴婢又不像殿下和撒吉!”玉姿小嘴一撅:“奴婢学得就是慢些。不过已经很认真地跟着杨大人在学了!” 沈鸢起身往案边走,朝玉姿一摊手:“记的东西呢?拿给我看看。” 玉姿的笔记是记在泛黄纸张上的,每张纸的字体都很小挤在一起,目的是为了节省用纸。朔北的纸很珍贵,正式的文书书籍都是用羊皮纸,沈鸢这种王族能用到从周朝买来的白纸,玉姿沾了沈鸢的光,才能用少量未漂白的劣等纸。 沈鸢翻开这些泛黄的纸,粗糙的颗粒质感摩搓指腹,引起阵阵窸窣声。一列列歪歪扭扭鸡爪似的小字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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