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沐恩眼帘一抬,暴戾的杀意自眼底迸出,忽地起身攥住姜姃裙侧的浅灰色飘带缠住她的脖颈,一把拎起她吊在背后,面目狰狞,丝毫不留余地。 姜姃悬在半空的双腿蹬倒了烛台,双手拼命地向后抓打,祁沐恩身子单薄,随着她的挣扎踉跄了几步,踢翻了脚边的炭盆,暗牢里叮当乱响,混着渗人的回声。 很快,背后的女人不再挣扎,掉在地上噗通一声,他喘着粗气回头,对上那双微睁的眼睛,里面没有痛苦,只有解脱。 地上的炭火渐渐灭尽,仅有零星的光点,眼前一片漆黑。 * 苏景玉被搅扰的动了动,恍惚间,眼前仿佛是一座又黑又冷的山洞,外面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紧接着一排火把燃亮,一群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闯进山洞里。 “夫君!” 身后的枯草堆里钻出个长得跟逢月一模一样的女子,奔过来正要抱住他,被士兵推倒在地。 他怒视着众人,喝道:“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为难一个女人!” 士兵举着火把将他围在中间,步步紧逼。 “昭文太子,你以为你藏身在这小村子里就能瞒过所有人?” “江涟,我们找了你很久了。”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要怪也只能怪你那个昏庸无道的父皇!” 他被逼的无路可退,与众人动起手来,身上被尖刀刺的伤痕累累。 他抵挡不住众人的围攻,拼命躲闪时,一块润泽的羊脂白玉从袍子里掉落,形同游鱼,下面坠着一条银色穗子。 他急着弯腰去捡,被士兵一刀挑开,鲜血浸透了大红色的袍子,鱼形玉佩被踢的撞在一旁的岩石上,擦咔一声断成两截。 “夫君!”那女子含泪惊呼,再度向他奔过来,两个士兵的尖刀正要刺向她,他顾不得身上剧痛,扑过去一把抱住她,将她死死压在身下。 尖刀并没有如意料般刺在身上,几个士兵围着那枚碎裂的玉佩,从中间抽出一块金灿灿的锁片,半圆形,牛眼大小,上面雕刻着金龙图腾。 士兵们一阵哄笑,用刀尖挑着金锁片在火把上烧的红亮。 “江涟,你以为把这太子印信藏起来就没人会认出你来?” “那就把它烙在他身上,让他带着这块破烂去见他该死的父皇!” “还有这个瞎眼的女人,让他一并带走。” 烧红的锁片烙在腰上,刺啦啦地响,他痛苦地闷哼一声,浑身剧烈地抖动,仍死死地护着身下的女子不肯放手,豆大的汗珠滴在她脸上,意识渐渐模糊。 “夫君……”她抱着他哭的泣不成声,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拉回。 士兵们提刀围过来,生死关头,他挣扎着起身奋力抵抗,夺过刀柄朝士兵们身上猛刺,一会儿功夫便放倒了几个。 陡然间,身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他颤抖着回头,见她挡在他身后,胸口插着一把尖刀,口中鲜血喷涌,手里还攥着一根染血的发簪。 “桑婉!”他痛心疾首,赤红的双眼狠狠瞪着,攥紧手中尖刀发疯一般刺死最后两个士兵。 血红的尖刀掉落,他扑倒在女子身边,抱着她痛哭不止,直到泪水流干,对她温柔一笑。 “桑婉,下辈子记得来找我。”他抱起她走出山洞,从山崖边一跃而下。 苏景玉颤动的眼睫被泪水浸湿,梦中的一幕幕和曾经的过往接连在眼前闪现,似曾相识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夫君,我不敢睡,我怕醒来之后就完全看不见了,我还没有看过你的样子。” “桑婉,别怕,你只管放心的睡,我会一直陪着你,这辈子,下辈子,一直陪着你。” “林逢月,你刚起不到半个时辰,这会儿又要睡,你上辈子是困死的吧?” …… “小时候我病了一场,昏睡了好几天,醒来之后就看不清了,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团影子。” “那我今后穿的鲜艳些,这样你就能看见我了。” “苏景玉,你知道要去冒险还穿的这么扎眼,大白天的,生怕别人看不见你吗?” “我不穿的这么扎眼怕你看不见我。” “怎么看不见你?我又不眼盲!” …… “他很温柔,他叫我桑婉,很疼爱我,贴身藏着一块鱼形的玉佩。” “那好像不是梦,而是真的经历过一样。我一度在想,梦中的夫君会不会真的出现,景玉,你做过这样的梦吗?” “他被那些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烙伤了腰,我抱着他哭喊了很久,之后就再也没有梦见过他,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苏景玉,你梦见过我吗?” …… 漆黑的暗牢里,苏景玉紧闭着双眼,滚烫的泪水自眼角连串落下。 作者有话要说: 真滴是一个杀气腾腾,一个玩命作死,只有旁边睡着那个直往外冒红泡泡~ PS:姜姃没有碰到苏景玉的身体,绝对没有,我发誓!
第115章 南边战乱,京周动荡,李亢忧思过度,接连几日睡不好觉,又听黑鳞卫首领禀报说苏景玉趁夜外逃,惊得怒斥了他一顿,又加派人手去祁宅看守,一时情急头疾发作的痛苦不堪,天还没亮便移驾到皇城西边的丰麓园静养。 临近年关,这座皇家园林里张灯结彩,各色艳丽的假花遍地,一扫冬日的枯败景象。 李亢披着凫靥裘褂,坐在湖心阁里望了半日窗外荡漾的湖面,远离朝中琐事,即便雨后天色阴沉如墨,仍觉得身心轻松,头疾也稍稍缓解了些。 阁里四面透风,祁公公让小内侍多添些炭火,换了滚滚的茶来,劝慰道: “陛下放宽心,几位将军已经赶往南边支援战事,苏世子又在咱们手上,苏侯不敢妄动,您好生将养几日,只要身子康健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除了朝中动荡,李亢此时最忧心的就是他的头疾,略一抬手挡开茶碗,问道:“苏景玉的医术真的像传言中那么神吗?” “这个……奴才也是道听途说。”祁公公欲言又止,把茶碗放回石桌上。 眼下李亢与苏天寿剑拔弩张,苏景玉被囚困在暗牢,心中怨愤可想而知,加上他已经对十年前在太子宫中中毒的事情起疑,此时让他来给李亢诊病,难保他不会趁机暗下杀手。 李亢一向谨慎多疑,若不是身子实在难受的厉害也不至于病急乱投医。 当年祁公公在师门时,师父巫洛蒲不仅精通各类奇毒,医术更是高人一等,可惜他痴恋着师娘,鄙视师父呆笨又不解风情,不肯用心随他学艺,毒术只懂些皮毛,医术一窍不通。 如今眼睁睁看着李亢的身子日渐衰弱,却半点帮不上他,祁公公暗自叹息,在心里对先太后忏悔不迭:姐姐,都是卡赞没用,没能照顾好皇上,愧对姐姐! 陡然间,一阵疾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祁公公下意识抬袖挡住李亢,即便穿着厚实的毛绒夹袄,仍像是被又细又密的钢刷划过,刮的手臂生疼,再睁眼时,一柄拂尘已然抵在李亢颈侧。 御林军首领吓得面如菜色,不知道眼前这个满头银丝,风姿翩然的青衣道士是从哪冒出来的,怔愣过后一挥手,一众御林军破门而入,举着弓弩围在湖心阁内。 “是你?!”李亢一眼认出拂风,不敢妄动。 祁公公凝望着拂风孱弱的俊容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仿佛从拂风的脸上看见当年先太后离世前病弱的样子,转眼间生死离别已近三十年,一时间老泪盈眶。 拂风对围上来的御林军不管不顾,只盯着李亢瞧,三十年不见,他不禁怀疑眼前这个老头到底是不是他的胞弟。 印堂发青,眼睑微肿,血脉不畅,肾也不好,看来是坏事做多了,福报都败光了。他半晌才从沉思中缓过神来,轻咳一声,板着脸质问:“姓苏那臭小子呢?藏哪去了?” 李亢收回视线,眼底泛起兴奋的杀意。 十年前带走苏景玉的道士果然是他!当年玄清观的事他是除了祁公公和姜老太太之外在世的唯一的知情者,想杀他灭口尚且找不到人,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了不少力气。 “道长是方外高人,何必管这些红尘俗事?” 李亢一边小心与拂风周旋,一边悄悄向御林军首领使眼色,武功再高的人也难以抵挡□□威力,只要脱离了他的掌控,必能轻易让他命丧当场。 手中拂尘被抵的翘了毛,拂风心疼地收回来捋了又捋,低着头应道:“那臭小子既入我门下,再不成器也是我徒弟,只要你让我带走他,旁的事我没心思管。” 李亢明白拂风话里的意思,却不敢冒险放过他,毕竟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做到守口如瓶。 他趁机挪步到石桌边,端起茶碗佯装要喝茶,御林军首领右手微抬正要下令放箭,祁公公骤然回神,怕他们伤了拂风,忽地挡在他身前喊道:“都把弓弩放下!” 正当此时,拂风手中拂尘一甩,电光火石之间,一团缥缈的白色烟雾在李亢面前散开,登时迷的他天旋地转,茶碗掉在地上溅起一地水花。 “陛下!”祁公公回身一把扶住他,又担心御林军趁机对拂风动手,苍老的面颊急得微红。 李亢晕的不敢睁眼,摆手示意御林军不可轻举妄动,拂风将宝贝拂尘托于手肘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位一见面就要置他于死地的胞弟:“你中的毒只要不胡乱折腾,天黑前死不了,把那臭小子还回来,我给你解药。” 李亢又怕又气,身子控制不住地东倒西斜,嗓音虚冷道:“你可知道你所犯何罪?” 弑君。 拂风眼下所犯的罪与他当年一样。 李亢生怕拂风当众提起三十年前的旧事,恨不能把方才的话咽回去,情急之下头疾发作的厉害,又晕又痛,脑袋里像是要炸了锅,后悔当年没有瞒着母亲,将拂风碎尸万段。 眼下与苏天寿剑拔弩张,李亢固然不敢在这个时候放了苏景玉,奈何着了拂风的道,不知道中了什么毒,不敢杀了他,好在苏天寿兵力有限,没有了苏景玉这个人质也并非无法对付。 求生的本能占了上风,李亢顾不得当众失了君王的威仪,蹙着眉吩咐祁公公:“带他去见苏景玉!” 祁公公默默松了口气,命人备下马车,带着拂风奔祁宅而去,一路上看着拂风的面容回忆先太后在世时的音容笑貌,泪水再度盈满了眼眶。 越到老了就越想她,分开太久了,或许是时候该去陪她了。 * 李亢移驾丰麓园休养的消息传到京南大营,将士们担心是皇帝的障眼法,营中戒备比起前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逢月几经周折才见到苏天寿,请他屏退左右,跪地将白绸双手奉上。 身为女眷,非常时期两度入营求见,苏天寿以为逢月自以为是,对她反感至极,脸如寒冰般背对着她,半晌才回手扯过白绸不耐烦地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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