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静一时怔住,竟恍惚在面前人的身上看到了过去夷安的影子。她心底十分恼怒,夷安颐指气使也就罢了,一个亡国公主也敢对她这么无礼。 她往姜娆面前疾走一步,昂着头道:“你和漳国使团那个低贱的小侍不清不楚,怎么,敢做不敢当吗?” 姜娆蹙了下眉——怎么这件事连端静都知道了? 她眸光定在端静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表情:“孟辞舟告诉你的?” 端静被她冷锐的语气震了下,回过神,轻哼一声,转过头道:“是本公主自己发现你和那个小侍关系匪浅,这才托付孟公子帮本公主查探的。” ——原来罪魁在这里。 姜娆眸光一寒,面上不露声色,淡淡道:“我和那个小侍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只不过从前流亡之时,曾得他一饭之恩,他是我的恩人,仅此而已。” 端静当即嗤笑一声:“恩人?呵,这话你说去哄鬼吧。”她收敛了脸上恼怒的神色,又道,“听说,那小侍自打昨日出了皇宫,就没再回去过,夜半竟在保大坊的头固河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端静注视着姜娆的脸色:“可想来,这只是障眼法吧?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动作还挺快的?呵,本公主告诉你,他逃不掉的。” 端静莞尔一笑,“孟公子昨日回府路上遇刺,身受重伤,如今刺客还在城中,皇上已经下令,关闭所有城门,全城缉拿刺客。” 心下猛地压下一块重石,姜娆脸色沉了沉。 孟家搅和进来,再加上城中的虎贲军,只怕姜琸已经出不了城了。 “任凭你巧舌如簧,等拿到人,本公主看你如何在侯爷面前狡辩!”端静说罢,转身就走。 “公主……”姜娆再次出声叫住她。 见端静回头,恬静的脸上掩不住得意,她问:“公主可是喜欢侯爷?” 端静脸色一变,正要反驳,姜娆紧接着道:“姜娆受宠,其实并非得益于姿容,公主若肯放姜娆一条生路,姜娆就把这个秘密告诉公主您。” 盯着亭中人的脸色,端静有些犹豫。她想起两次宫宴上所见,她多么希望齐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回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宫婢,端静终于还是上前。 “你快说。” 姜娆靠近两步。 “啊——!” “扑通——!” 亭子里响起一声短促的尖叫,宫婢还未看清端静是如何落水的,只见姜娆回头厉声道:“端静公主落水了!快叫人来救人!” 说罢,竟是一个猛子,紧跟着扎进了水里! 倚春高呼一声:“鸣婵!快救——”话没说完,鸣婵已经飞身过去。 “咳咳——”湖心亭下方,端静刚落了水,还没来得及喊一声救命,紧接着一道黑影竟兜头罩了下来。 她又被砸回了水里,只得奋力探出头。看清来人,她刚要怒骂推她的元凶,一双手却已压住她头顶。 “唔——!” 姜娆将端静的脑袋死死按进了水底。 ----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是改到晚上九点多更吧,想蹭蹭最近更新~
第47章 落水 齐曕刚回府,就得知姜娆落了水。 暗苔凉露,秋凓水寒,这时节落水,稍措置不好,没准就要落个病倒在床。齐曕急赶去虞湖,到的时候,人已经被鸣婵救了上来。 姜娆一身裙裳全湿透了,满头青丝湿漉漉贴在身上,整个人显得弱不胜衣。 “公主!”齐曕快步上前。 姜娆才从水里头出来,身边倚春鸣婵也围着她喊公主,耳朵里又灌了些水,一时没分辨出齐曕的声音。 这时候齐曕也顾不上计较这些,只等近了,倚春鸣婵看见他,忙让出位置退到一边。 人落进齐曕怀里,姜娆这才反应过来,气息奄奄地唤了声“侯爷”。 “臣在。”齐曕轻应了声,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人没事后,直接将人抱进怀里站起身,要回竹苑帮她沐浴换身衣裳。 姜娆忙攥住齐曕衣襟,摇了摇头,她目光朝亭中另一侧的地上看过去:“侯爷,先看看端静公主吧。” 齐曕顺着她目光望过去,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端静。 这时,迎夏抱着两件披风跑过来,齐曕循着脚步看过去,人一到跟前,就将两件披风全接过,都裹在了姜娆身上。 谁也不敢说什么,端静则是无法说——她还昏迷着。 她带来的两个宫婢抱着她,皆是压低声音小声啜泣,又是焦急又是惶恐。齐曕听着这声儿,只觉得惹人烦,他皱眉问:“找过冯大夫了么。” 也不知他问的谁,寂静一瞬后,倚春忙答话:“抱秋已去请了。” 齐曕便点一下头,抱着姜娆径直往亭外走。 “那端——”姜娆话说到一半,齐曕垂目睨她一眼,她立马噤了声,不言语了。 那头将端静晾在湖心亭,这头,齐曕抱着姜娆回竹苑,进盥室,用热水好好洗了个澡,又给她换了身寝衣,直接将人塞进了榻上。 弄好这些,正巧墨云来了,隔着屏风禀话,说是端静公主没有性命之忧,人已经醒了。 齐曕不耐命道:“人醒了就送回宫里去,好端端的跑出宫招灾惹祸,还留她做客不成?” 屏风上墨云的长影却没动:“主子……端静公主虽然醒了,但人似乎有些不对劲。”他皱眉,“大概是落水的时候撞到了脑子,醒过来后就哭喊起来,吵着要找母妃。” 端静的生母德嫔已死了多年,哪里还能找得到呢。 齐曕的眉头蹙了一下,目光从屏风上的暗影转至姜娆脸上,看着她。 姜娆露出些担忧的神色,朝屏风问:“到底人是在侯府出的事,眼下这样的状况,若是冯大夫没法子,也只能送回宫请太医看看了。” 齐曕的目光在姜娆脸上定了片刻,转过脸去,命墨云道:“依公主的意思办。” “是。”墨云领命退下。 人一走,姜娆似是再无力支撑,掩唇轻咳起来。 齐曕抬手,掌心慢慢抚她脊背:“臣已命人熬药去了,喝了药驱驱寒气,免得受凉。” 半晌,姜娆止了咳,点了点头。 齐曕放下手,将她小小的手裹进自己温热的掌心,轻声问:“今日你们是怎么落水的?” 湖心亭四周围了一圈护栏,虽只能挡住小孩子,但对大人来说,只要不是大意摔倒或被人推了,跌下去的可能性极小。端静是个懦弱无能的,却也小心谨慎,应该不会失足落水,可这样一个人,更应该不会引得姜娆突然对她下手。 齐曕沉思一番,想起姜娆适才放心让端静和那两个宫婢回宫去,显然有十分把握此事不会波及她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个意外? 他思绪起伏间,姜娆已经低下头去,语调哀惜:“近来雨势积郁,湖心亭又离水近,许是地上受了潮,湿滑得厉害,端静公主这才不小心跌落进了水里。” 齐曕眸色微动:“那公主你呢。” “我是跳下去救人的。”姜娆诚恳道。 齐曕深看她一眼,绝不相信她会救一个晋国的公主,当下却也并未质疑,只含着几分薄责嘱咐她:“鸣婵就在近旁,她轻功不错,有她下去救人就是了。公主千金之躯,以后不要再为了不相干的人以身犯险,知道了吗?” “哦……” 齐曕抬手,摸了摸姜娆的头,语气放缓:“臣会担心公主。” 大抵是她耳朵里积着的水还没除尽,男人低沉的声音听来格外温柔,姜娆怔了下。 片刻,她眉眼一弯,清澈的眸子一瞬亮起来,华光万千,她回握住齐曕的手,笑着应了声:“嗯!” 端静虽是皇帝的姐姐,但两人不是一个母妃,之间谈不上什么姐弟情深,是以端静回宫后,皇帝只派人问了句,知道人没死,遣了个太医去看,如此就了事了。 与此同时,宫外却有另一个人更加关心端静的消息。 后晌雨势忽作,孟府的大门紧闭。暗卫冒雨穿过数扇大门,快步行至三进院到了正厅。 正厅端坐在首位上的青年男子,正是“遇刺身受重伤”的孟辞舟。 暗卫身上淋了雨,全身都湿透了,衣角还滴着水,只敢站在门口,禀了端静之事。 飘风骤雨,暗卫一番话说完,孟辞舟手边的茶水已经凉了。一旁的侍婢上前,低眉顺目地将凉茶端走,换了一盏热茶奉上。 孟辞舟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慢悠悠问:“这么说,她是再也好不了了?” 暗卫点点头:“端静公主已然痴傻,依太医之言,脉象并无可疑,我们的人也查探过,脉象的确没有问题,但是……细查过几次之后,我们在端静公主的后脑勺上发现了一个小眼,应是被银针或细簪一类的利器扎过。” 孟辞舟没说话,用茶盖一下接着一下地撇着茶沫,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想起在马车上,那位明华公主用一块镜子的碎片胁制了他,再结合今日之事,足见,这个女子果决狠辣,非一般人可比。 ——呵,也难怪清河侯会忍不住动心。 暗卫久久没听见主子的后话,思忖了片刻,主动又说:“不过,这回事发之时,清河侯还未回府,他没插手此事,是否可以说明,他与漳国使团之事无关。” 孟辞舟却是欣然而笑:“他没插手,不正是说明他与使团之事有关么。” 暗卫略抬起头,飞快瞟了座上的人一眼,隐隐有些领会其中意思,却也只是半知半解。 试探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孟辞舟的念头飘到了别处。良久,他放下茶盏:“奉河有消息传回来了吗?” 奉河州隶属于上殷,在上殷皇城奉明以北,正是当年姜娆一行五千七百多人最后被屠杀的地方。 暗卫低头答道:“时隔久远,奉河至安梁又路途遥遥,恐怕等消息传回来,至少要半月以后。” 孟辞舟的手仍搭在茶盖上虚扶着,闻言骤然松手,茶盖“嘭”一声落下,面色已是不悦。 但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能更快得到消息了,只得一摆手,叫暗卫下去了。 天色阴沉沉的,倾盆的大雨亦无法将满天的厚云冲散,天穹被遮得严严实实,仿佛罩了一蓬雾霭,举目皆是灰蒙蒙。 一侧的心腹轻步上前,低声提议:“既然已经知道漳国使团是假的,也知道了明华公主和假使团有所关联,以此为契机发难,清河侯就算不死,也会失去皇帝的信任。其实,他所有一切,也不过依仗于天子信赖。” 孟辞舟沉默着,没接话。 ——要说不满,难道皇帝对齐曕就一点怨忿都没有吗? ——究竟是齐曕依仗皇帝的信赖,还是皇帝依仗齐曕才能坐稳皇位? 答案,虽不愿承认,他却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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