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穷山恶水,也不妨碍杨段本人从小到大都过着锦衣公子的生活。 杨段不能和中原之地真正有钱的人相比,但在未来同僚中,应该是算比较好的。 一些好不容易能进著作监修书修史的,其实一点儿也不想等到年后才能做事,只想着早点开始工作。除了确实比较积极外,也是为了早些领俸禄——还是那句话,洛阳,居大不易啊! 他们中有一些人现在都是借住在寺庙,连楼店务的‘廉租房’都住不上呢! 对于这些人来说,平白多一份朝廷给的恩赏赐物,这当然是好的,说不定这就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了。 看着时辰还不晚,杨段干脆就和同批进著作监的未来同僚们去了户部领东西。 最后领到的东西还不少——年节下,总共有十二两绵,一匹绸,两匹布,二两盐,两大篓炭,一石米。 虽然是因为过年,才一次性有这么多恩赏赐物的,但这也能看出燕国是蒸蒸日上的。若不是蒸蒸日上,哪有心思给底层官吏也搞额外的补贴。 “老爷,这米是陈米,炭也不好...”随从而来的小厮看了一眼,说了情况。 杨段也看了看,发现东西是不好,但米没有发霉、不干净,炭也只是质次了一些。便道:“这也算不错了,老大国家,发到最底下的人了,能有这般,不知要费多少力...这米炭家中是不用的,去街上叫店铺折了罢。” 小厮应了,立刻就去大街上寻米铺、炭铺,将领来的米炭直接折成钱。 钱也不多,但杨段还是回去特意拿给周氏看了,笑说道:“未想年前还有这般入账,夫人寻个竹桶来,我要积下来。” “我近日颇认得了些朋友,这些人都有学问,只是囊中羞涩,一家子在洛阳落脚后便难过了...他们教了我过日子的法子。”杨段炫耀给周氏看。 说起来也很简单,就是将每个月的收入分成数份,其中一份给老婆维持家里基础用度,另一份是三贯,平均到每一天就是一百钱,这是每天的生活开支(最大头是食物),每天不能花超一百钱——他们到底是士大夫,再穷也是有底线的,不是真穷到底掉。 还有剩下的,就用竹桶贮存起来,过年的钱、朋友间请客的钱就有了。 “真难得啊,夫君都会过日子了。”周氏戏谑了丈夫一句...杨段是个好丈夫,但他是真不会过日子,这上头他都有些‘不食人间烟火’了。说到底,还是从小生活的环境单纯,他从来不用考虑生活上和钱相关的事。 过去除了靠着家中产业,杨段几乎没挣过钱...唯一挣钱的,就是他偶尔会出书、编书。只不过这样的活儿不多,还不固定,所以约等于没收入。 戏谑完了之后,周氏又安抚丈夫:“放心罢,再是如何,也不必夫君如此。” 说着,周氏就将蜡烛铺的事说了...她做这些事的时候可以说是雷厉风行,联络上了蜡烛行,定下了进货的事,然后就雇了几个中年妇人,在左近工坊多的地方找了房子,开始做起了蜡烛。 就按照杨宜君弄的,用了‘新式烛芯’。 一方面上门推销,找到城中贩卖蜡烛、灯油等物的铺子,让他们看自家蜡烛,同等量下就是能燃的更久。这年头做生意的人还没有坏了良心,不会想着一根蜡烛能用更久了,岂不是卖出去的蜡烛要变少了。见到这好蜡烛,有的就觉得这生意能做,先就谈成了几单买卖,试试水而已。 另一方面,周氏也在城中小报上宣传自家这种新式蜡烛。 虽说此时点的起蜡烛,而不是用灯油的,总不会太穷,不像是会占这种小便宜的。但到底这是便宜啊,质量相同,甚至还要更好的情况下(三股拧一股的烛芯,黑烟更少,火光也是更稳定的),大家选这种新式蜡烛,也是很自然的。 这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出蜡烛的买卖有多大,得等待后续发酵。但不管怎么说,就是现在的订单和苗头,总归是一门好进项就是了。 周氏不知道这‘蜡烛芯’的秘密能保住多久,现在外面普遍是认为她这里改进了‘蜡’,一般人根本想象不到烛芯不同,燃烧速度会不同。如今市面上,各种蜡烛芯都有,根本没有统一的,自家的蜡烛芯在其中,一点儿也不显眼呢。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肯定会有人知道其中的奥秘,然后大家都迅速学起来。 周氏只想着这至少得两三年的功夫——把这两三年的钱赚了,两三年后也在行内站稳了脚跟,还能赚钱,只不过不是独门生意了而已。 这样想的周氏并不是盲目乐观,只能说,这年头就算主动推广一门技术,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自家不往外说,闷声发大财,两三年已经是她算的少的了。当然,这也和这门生意不大,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有关。 真要是利润丰厚的生意,立刻就能引来一大堆人,那保密时间就要相应缩短了。 “靠着做蜡烛,也能照管家中了...你还是做你的富贵闲人罢!”周氏对一家人在洛阳生活的最大忧虑已经解除了,当下也能开玩笑了。 “那倒是不错...”杨段立刻决定不存钱了,他本就没有存钱的意愿啊!当下又把米炭换来的钱拢在袖中,对周氏道:“我去寻几个友人,近日晚间就不回家用饭了。” 要说人在洛阳哪一点最令杨段满意,那就是‘呼朋唤友’了。他在播州的时候当然有朋友,但播州和他一样的学者真的太少了。平常学术交流更是只能通过书信,和播州之外的士大夫往来。 当下在洛阳,什么样的人没有?精英学者是最不缺的人群之一了。落脚才几日呢,杨段已经认识了很多,平日里常常往来,论学问论文章,真是不亦乐乎。 眼下又有钱在手,心里便想着唤几个朋友出门相聚。 周氏这种事是从不管束杨段的,只叮嘱小厮记得照管好,别让杨段受了风寒,也别喝多了酒,晚上出什么事。 “你去罢...对了要记得后日要住新居了,与你那些朋友说一回,到时也好温居。” 这时南北都有温居的习俗,只不过有的地方温居,客人不用带东西,有的则要送礼,还有的要送份子钱。 杨段应了一声,便去了。 回头到了后日,果然是入住新居——场面挺热闹的,除了杨段的朋友来了些,多的还是杨盛的朋友、同僚之类。他在洛阳为官数年,虽说品级不高,但认识的人还是很多的。 洛阳这边的风气是温居时直接拿钱,号称‘网义’。 据说是因为洛阳房价实在太高,一般人艰难买房入住之后,手中就空空了。所以朋友们温居,送来的钱是解燃眉之急的,所以叫‘网义’。 对于杨盛能入住新宅,朋友同僚们往往都很羡慕。 其中一位朋友就道:“子升先前说自己出身大族,家族在地方也是豪强,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却是真的了,伯父一来便买下恁大住宅,今后生活便好做了!” 洛阳的房价就是这么高,很多官员来了都得租房子住。杨盛之前就是租房,和他有往来的朋友、同僚,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播州杨氏说起来不是无名氏,但对于寻常人来说,谁在意这个?所以杨盛自报家门,也没人觉得他出身不错。倒是现在一座宅子,什么疑问都没有了。 其实这座宅子也不很大,连厨房、马房这种房子也算上,总共也才三十七间半......宅子里,房子格局很规整,是一层一层的,总共有四层——杨宜君住在第三层最西边,这边原本应该也是一位小娘子的闺房,所以格外精致僻静一些,还有一道粉墙与东边正院隔开呢! 不过,这样的房子在洛阳已经算大宅了,难怪杨盛的朋友与同僚,不少人都面露艳羡之色。 温居时,男客在外面有杨盛杨盎兄弟张罗,女客在内,则是周氏和儿媳韦氏招待,另外杨宜君和姐姐杨宜主也有帮忙。 杨宜主这边收到信,知道爹娘已经到了洛阳了,也不等县衙封印,丈夫得假,自己先一步带着儿女就来了。今日娘家温居,她也帮着乱了一回。 众多女客都格外注意杨宜君...不注意是不可能的,杨家在家的女儿,除了她就是小侄女了,小侄女才多大?大家当然就看她这个正值嫁龄的小娘子了,特别是杨宜君还这般貌美。 这种程度的美貌已经超过寻常人家的经验了。 以至于有心想借助这样的社交机会,给杨宜君寻访亲事的周氏要失望了...女眷们当时都‘不敢问津’,回去之后说起‘杨家小娘子’,只是赞不绝口:“真真是个绝色佳人,洛阳美人天下知,平日里多少人物都见过了?如今却被一个小地方来的小娘子给比下去了!” 除此之外,却不谈给认识的哪个青年才俊介绍,保这一媒。 正经做媒的,肯定是奔着说成婚事去的,讲究的是两边相对。家世、品貌之类,都要相当,这样婚事才能成,今后也才能顺顺当当,无人抱怨。 如今见女方美到这地步,都是有些望而却步了...在人家家世也不坏的基础上,这般美貌要配的人,大家的认识的‘青年才俊’都不够了。 “真有如此貌美?”这些女眷的家人也有不信的。 “真有如此貌美呢...没见过的,是想象不到的。想来杨妃再生、西子在世,也不过如此了。”这般说着,女眷们还笑说道:“这样的美人,说不得将来会有大造化...总归不会落到寻常人家家里。” “落到寻常人家家中,太容易惹出是非了。” “这就可惜了...我原想着子升与我是挚友,如同自家兄弟一般,到时候替六郎求娶其妹,事情成了,也是一桩佳缘。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 周氏不知道那些女眷回去之后有这般说辞,不过她在温居宴上揣摩众女眷的举止言辞,也看出她们都没有做媒的意思了。便与大女儿商议:“这是如何说,怎么就看不中娇娇?着实是无理啊!” 虽然总是为杨宜君担心,但周氏一直是很为有一个美貌聪慧的女儿自豪的。现在大家这个样子,她首先就觉得不可理喻! 杨宜主比母亲更能揣度这些洛阳妇人的想法,就笑说:“娘,这些妇人又不是媒人,她们做媒都是奔着成事去的,也不会轻易弄虚作假...既是如此,就得考量着男女两边差不多才是。” “娇娇这般出众,她们平日里留心的子弟,哪能配得上!若要考量娇娇的婚事,还得往上去寻!” 对于杨宜主这个说法,周氏却是有些迟疑了:“就我来看,差不多的人家也就是了,实在不必因为娇娇貌美,就攀附权贵...一入侯门深似海,权贵人家看着好,难处也多,偏偏娇娇又是任性惯了。” “母亲这般想就不对了,也该想想那些寻常人家敢不敢要娇娇...娇娇美貌太过了,而且如今还一日比一日更美,这在一般人家,可是容易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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