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来个杀手,已经被打倒一半,剩下的人还在围攻着他,试图找到他防守的漏洞。 为了引开他们,陈斯年跑出了十里,体力已经不支。虽然对方也是同一情况,但他们胜在人多。 但骨子里的胜负欲,不容他倒下,他冷冷睨着对方,狞笑一声,露出森森白牙,大力挥出刀柄,像匹被激怒的狼。 杀手们没想到朝廷派出的钦差这般癫狂,将他们屡屡逼退,发起威来跟个疯子没两样。 大理寺里,没听说有这么个人啊。 倏然,林子一头传来马蹄声,杀手们一边与“疯子”对弈,一边扭头去看,只见午日秋阳中,一女子纵马而来,身穿布裙,发上插了一对珠花,再普通不过的打扮,奈何一出手,就撂倒了他们两个兄弟。 骏马扬蹄嘶鸣间,关婉韵朝陈斯年伸了手,“不可恋战,上来!” 陈斯年本想将几人全部收拾了,以出他跑坏靴子的恶气,但架不住关婉韵这夜叉手劲儿大,拽住了他的脖颈不放。 顺着力道的方向,陈斯年翻身上马,跨坐在关婉韵身后,斜睨着被甩在马后的一众杀手。 他呸了一口,吐出血水,转眸道:“你那几个同僚忒忘恩负义,亏了我引开一部分杀手,给他们博出出路。” 关婉韵甩了一下马鞭,使得马匹狂奔在青翠欲滴的林间,她解释道:“他们找过你,没找到。” “你怎么能找到?”不过转念一想,她不是已经去了临城,怎会一人折返? “你是专程来寻我?” “不然呢?” 陈斯年挑高眉,扭头哼笑一声,“有点血性啊,夜叉。” 关婉韵想说,她是因为天子的嘱托才冒险来搭救他,可马匹忽然被什么绊倒,两人顺着惯性摔了出去。 手臂着地的瞬间,两人齐齐翻转一圈,单膝跪在了地上。 脸朝脸,快成夫妻对拜了。 陈斯年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摔倒大喘气的马匹前查看,发现马匹是被一根长长的麻绳绊倒。 在深山老林里设置这么长的麻绳,不会是猎户所为,最大的可能就是此处有山匪! 果不其然,周边的山坡上,冒出了几个黑乎乎的脑袋。 陈斯年笑叹一声,后有杀手,前有山匪,运气忒“好”。 “喂,夜叉。” 关婉韵也发现异常,淡淡应了一声。 陈斯年主动靠过来,与她背对背,“这一次经历过后,你可有的吹了。” 没懂他的意思,关婉韵扭头,“你说什么?” 陈斯年举起佩刀,乖张地笑了笑,“与我并肩作战,你该觉得荣幸。” 关婉韵忍不住翻个白眼,“闭嘴吧你。” 与此同时,山贼们慢慢逼近,将两人包围其中。 关婉韵贴着陈斯年的后背,拿出了短刀,“陈斯年。” “干嘛?” “你若中途敢溜,弃我一人在此恶斗,就算化作厉鬼,我也会拉你一同坠落。” 陈斯年笑得吊儿郎当,“我就曾是崖底的厉鬼,才刚刚脱胎换骨,放心,爷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 日光稀薄,乌啼叫,深山老林里响起了打斗声。
第106章 番外10 别娇气了。 柳暗花遮,泠泠秋风,眼前狼藉一片。 关婉韵处理好左小腿的伤,将金疮药和缠带扔给席地而坐的男子,“快敷药,以免感染。” 陈斯年拔掉瓶塞,将药末撒在右腿伤口上,“嘶”了一声,很难忍受金疮药灼刺血肉的痛感,可身侧的女子跟个木头一样,丝毫没有流露痛苦的表情,不知是以前承受过太多变得麻木,还是痛觉迟钝。 “你不疼?” 关婉韵撩下裤脚,“我没你那么娇气。” 娇……气? 有生之年,陈斯年从没将自己跟“娇气”一词联系在一起过,想这夜叉腹无墨水,胡乱用词。 “你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这么悍勇啊?” 经历过什么?自然是难堪的事,关婉韵不愿回忆过往的场景,疏冷回道:“跟你一样,没遇见过好事。” 大理寺的卷宗室内装有犯人的全部音尘,关婉韵想得知陈斯年的过往不难,临出发前,也因天子的嘱托,认真查看过,十分清楚陈斯年经历过怎样的童年,以及他在榆林镇的过往。 与他相比,关婉韵没觉得自己更幸运,在与兄长走散后,她经历了炼狱的考验,几次虎口脱险,残喘度日,伤痕累累时,她会仰面望着云层挤出的天光,告诉自己,只要心中的光不湮,终有一日能重获新生。 “我饿了,寻摸些吃食吧。” 深山老林又逢日落,周遭响起鸟啼兽鸣,哪那么容易寻到食物,可适才恶斗一场,再不进食,恐会无力抵御潜在的威胁,陈斯年以佩刀为拐,缓缓站起身,想去树上摘些野果。 看他一瘸一拐的,关婉韵也站起来,跟了过去。 “坐着吧,又矮又瘸,别拖后腿。” 即便是在做好事,陈斯年说话也不客气,给人一种恶气满满的感觉,可关婉韵本就见惯了凉薄之人,不差他一个。 “那棵树上有果子。” 借着月光,关婉韵指着一棵高树,喊住了面前的男子。 陈斯年仰头瞧了眼,最矮的树枝也比他高,平时还能爬上去摘到,今儿伤了一条腿,实在是不方便。 用刀劈砍,也只砍掉了几片树叶,“换一棵吧。” 两人继续往丛林深处走,却是一棵比一棵高大,采摘起来更具难度。 面无表情地折返回来,陈斯年单手掐腰盯着坠在枝头的野果,舔了舔牙齿,幽幽开口:“望梅止渴,多看会儿就饱了。” 关婉韵闭闭眼,没去怼他,取出短刀向上抛去,却不想,树枝太过粗壮,不仅没有削断树枝,还“送”出去一把刀。 望着斜插在树枝上的短刀,陈斯年谩笑,“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强。”关婉韵又取出另一把短刀,瞄准枝头的果子,“什么都不做,今晚过后,你就变成望‘果’石了。” 说罢,扬出短刀,顺利削下一个果子,可一个果子哪够果腹的,关婉韵走过去捡起果子和短刀,准备按着这个办法,再削下来几个。 可再向上抛出短刀时,由于力道太大,短刀穿进了浓密的枝桠中,下不来了。 见状,陈斯年笑得肚子疼,哪里会想到,英姿飒爽的大理寺女捕快会被一棵树难住。 “赔了儿子又折兵。” 关婉韵忍住暴打“熊男人”的念头,扬了扬下颔,“你蹲下,架着我上去。” 陈斯年明显反应慢了半拍,指了指自己,“我,背你上去?” “换过来也行。” “成交。” 关婉韵捏捏拳头,没想到他脸皮厚如铜墙,但自己说的话,也不好失信,于是不情不愿蹲下来,拍拍肩膀,“上来!” 陈斯年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双手嵌入袖管,盯着扎马步的女子,心道果然不能将她当姑娘看待。 她愿意,他也不委屈自己。 “蹲好了。”说着,他上前一步,抬起长腿,跨坐在她肩头,一双大手拽住了她的头发。 头皮被拽得发疼,关婉韵咬了咬牙,“换个地儿抓。” 陈斯年松开手,扶住她的脑袋,随之感受到身体在摇摇晃晃地升高。 刚想调侃一句她力气也不过如此,裆下突然一硌,卡在了她纤细的后颈上。 “停!” 痛苦袭来,他龇了龇牙,单手撑在树干上示意她快蹲下,“蹲啊!” 关婉韵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哪明白他隐晦的提示,还以为他恐高。 “忍一忍,别娇气了。” “娇气个屁!” 恨不得拍碎她的脑袋,陈斯年忍着痛苦抱住树,奈何一条腿受伤使不上力气,只能靠另一条腿绕过她的脑袋,环膝勾在树干上。 那姿势,说不出的怪异…… 关婉韵不解地皱起眉,看他一点点滑下来,跪坐在地上。 “怎么了?” 陈斯年忍住即将爆发的火气,慢慢转过身躺在树下,缓释着痛苦,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她,“你是专门来克我的?” 实在不知他在别扭什么,关婉韵蹲下来,一只手搭在膝头,见他额头绷起青筋,目光含了探究,“需要帮忙吗?” 帮忙?怎么帮忙? 陈斯年忍住粗口,夺过她手里的果子,咔嚓咬了一口。 那架势,就跟咬她似的。 自己的关心没得到回应,关婉韵站起身,不再搭理他,抬头盯着树枝上的果子犯难,可她相信船到桥头自然直,于是拿起陈斯年的佩刀,打了声招呼,“我再进林子里寻寻,你躺着别动。” 想动也动不了,陈斯年“嗯”了声,独自躺在那里望着泼墨夜色中的青翠枝桠。 月光皎皎,星光点点,兽声隐隐,虽狼狈却闲适,这不就是他最想要的生活么。 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他单手搭在额头,跟过去那个偏执的自己作了别。 阿斐,等着舅舅回去接你。 十年,足够自己将林斐带出阴霾了。 关婉韵回来时,树下已没了那人身影,她兜着十几个果子回到避风的山洞,发现那人正在搭建火堆。 劈砍枝桠时,用的是她的短刀。 “怎么取下来的?” 陈斯年没抬头,继续忙活手里的事儿,“用石头子砸下来的。” 将寻来的食物放在地上,关婉韵道:“找了些野果,还有点野菜,凑合吃吧,明日天亮,咱们争取离开这里。” 陈斯年不咸不淡道:“等进了城,得吃顿好的。” 关婉韵认真应道:“我请你吃刀削面。” “好的懂不懂?” “刀削面不好?再给你加一碗酱牛肉。” 陈斯年吐口浊气,想笑她抠门,又觉得她语气挺真诚的,一碗酱牛肉也挺值钱的,“我要吃一桌子好的。” “那我不请。” “不是,要是冯姬想吃一桌子美食,你请吗?” 关婉韵用水囊浇洗起野菜,点了点头,“请。” “区别挺大啊。” “他是我哥,咱俩……”火光间,她抬下眼,“关系没处到位。” 闻言,陈斯年腮肉发紧,随即笑了起来,肩膀直耸,“我要是有钱,用得着你么!” 离宫前,十名钦差都分到了盘缠,唯有他一个铜板也没有,想必,是陈述白故意吩咐吏部那老东西对他一毛不拔的。 从天子到手底下的人,扣搜的不行。 陈斯年窝火,觑了一眼悬在关婉韵腰间的钱袋子,将火堆烧得更旺。 次日一早,两人走出山洞,一起探着路,终在日落西山时,寻到了林子的出口。 来到之前那座城,关婉韵带着陈斯年住进一家客栈,她节省惯了,没要天字号房,要了两间普通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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