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红绫走来,瞧了瞧,二话没说将张邯茵案上的颜料画笔,统统收了去。张邯茵看着姬红绫,“你干嘛——我可还没画完呢——” 姬红绫转身将颜料盒收进柜子,说道:“别画了,该开饭了。” 张邯茵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双手托着下巴,低头看着案上临摹了一半的仕女图,满眼幽怨。她总觉得这绘画的技艺,生疏了,就是怀孕闹得。 “今天吃什么?”张邯茵不再看画,而是望向远处发呆。 “桂花鸭——”姬红绫说着朝屋外去了。 “桂花鸭?”张邯茵还没反应过来,再转眼屋内已是空无一人。 ... 次日,君眉早早醒来,一睁眼,坐起身环顾望去,发现玉芜竟不在屋内。 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君眉不由得疑了句:“这丫头,今儿怎的起这么早?” 顾不得多想,君眉下了床,麻利的洗漱过后,到了张邯茵的屋外头。 没想到,正巧碰着姬红绫从外头练功回来。君眉朝姬红绫笑了笑说了句:“早,练功去了?” “嗯。”姬红绫边说着边收起手中的铁鞭,问道:“要去了?” “嗯,我想着跟姨娘说一声,道个别。也不知姨娘起了没?”君眉说着抬头往长川阁里望了望。 “她啊,不到日上三竿,是断断不会起的。你去吧,我替你同她说一声就是。”姬红绫说罢,拎着铁鞭就往自己住的东厢房去。 “红绫,那就麻烦你了。多谢。”君眉看了看没什么动静的长川阁,只能如此了。 姬红绫挥了挥手,说了句:“无妨。” “谁说我不睡到日上三竿,就不会起的——”这边君眉转身刚要走,那边屋里头张邯茵的声音传来,屋子的门缓缓打开。 只见张邯茵睡眼惺忪,青色的睡袍垂落在地上。君眉见状赶忙上前,叫了声:“姨娘。” 张邯茵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问道:“要走了吗?” “是,奴准备去前院报道。”君眉回道。 “去吧,行事周全些。我们等你回来。”张邯茵知道君眉会来拜别,本想早些起的,没想到睡的沉稳,若不是君眉与姬红绫对话吵醒,张邯茵怕又是错过了。 君眉俯身行礼后离开。至院门口,她又回身朝张邯茵挥了挥手,张邯茵笑了笑,再无他言。 君眉走了。 张邯茵转头看向东厢房前的姬红绫,抱怨道:“是不是你说我坏话——” 姬红绫懒得理,转头推开房门进了去。 “真没礼貌!”张邯茵站在长川阁门口,气愤地望着东厢房紧闭的门,困意来袭。她转身晃晃悠悠回到屋内,预备着再睡上个回笼觉。 君眉出了长川阁,走过林道。远远瞧着像是玉芜,便叫了声:“玉芜——” 可玉芜行色匆匆,并未注意身后有人叫自己。经岔路匆匆去了。 “这丫头今日是怎么...”望着岔路分道,尽管君眉生了疑,可去前院的路需向左,她便也没有追去。 那边君眉行路向左,这边玉芜一路向右行至飞花小筑。 飞花小筑并非所属三大苑,而是独立在西南角的一处院落。前些年因为走水废弃后,就再未曾修缮过。玉芜推门去,那些被火灼过的痕迹,历历在目。 只是,院中的丹桂,依旧开的极好。 玉芜没工夫欣赏,步履匆匆,走进那破败的门廊,手指干脆利落的在布满灰尘的窗台上,叩了三下。 “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窗内传来,玉芜一听便知是她。 玉芜背着身,望向院中的丹桂,以及门廊外那盛着一汪死水的塘,应了句:“大人,可是有了什么吩咐?” “姑爷要回了。等不到瓜熟蒂落了,大人的意思是事情要早些办。”窗内的人回道。 “别废话,大人要我如何做?”玉芜警惕着四周,生怕出什么岔子。此刻,玉芜表现出的机敏,与往日里那副憨实可爱的样子,完全不同。 “真是心急。”只听窗里的女人轻笑了声,“喏,那青石下头压着包配好的药粉,用量里头写着,你可要注意分寸。如此,约摸着七日内就能发作。” 玉芜走去,抬起青石取出药包麻利放入袖中,回身问道:“你确定按量不会有事?” “孩子应是不会有事,大人嘛~孙先生可没说。”玉芜紧盯着窗内,她能感觉到窗内的人也在看她,“应是?” 窗内的人听着玉芜这样的口气,饶有趣味说道:“怎么?你在担心她?难不成,生出主仆情份来了?你可别坏了大人的好事,不然——你阿弟的毒,这辈子都别想解。” 窗内的人说到此处,玉芜垂了头,低声说道:“真是条好狗。” 说完玉芜忽然笑起来,抬头望天光,异常刺眼。甚至,有一刻玉芜觉得自己不配窥探天光,“我骂你作甚...我也一样...你不必提醒我,回去告诉大人,我会照办。” 窗内的人没有回应,只见那映在窗上的身影拉长远走。 那女人走了,玉芜转身踏过满地丹桂香,眸中的冷峻,消失在踏出飞花小筑的那一刻。 再推开长川阁的院门,四下无人。 玉芜手中提着拐去东苑拿来的食盒,路过张邯茵的屋门,她不禁停下了脚步,隔着那扇薄纱窗望去,屋内一片静谧。 玉芜默然,尽管张邯茵是她生命中,遇见的为数不多的好人。可自己有着太多身不由己,这一次,就算是错,也要错下去。 “一大早去哪了?”姬红绫的到来悄无声息。 玉芜缓过神,转头换了副模样笑起,“红绫姐姐,我去东苑拿姨娘的早膳。君眉姐姐呢?走了吗——” “嗯。”姬红绫没在意。 “啊?走了吗...还没来得及道别呢!都怪今日李嬷嬷起晚了,叫我在东苑好等。”玉芜表现出一副失落惋惜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真情实感。 “何必,她也不是不回来。”姬红绫说着,便要动身,“姨娘还没起,别叫醒她。先拿去前屋吧。” “好。”玉芜目送着姬红绫,刚开口问了句:“红绫姐姐,要——去...哪...” 姬红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玉芜再回首看了眼长川阁,转身抬脚去了前屋。 ---- 作者有话要说: 小碑来啦!宝子们!明天停更一天,大喜事,老哥结婚,参加婚礼去了~ 28号小碑双更,给宝子们补回来哈~爱你们~ 友情提示:本章时间线跟前一章几乎平行哦~
第40章 发作 五日后。 火上的补品,正煨着,咕嘟咕嘟冒了半晌的泡。玉芜愣神看火,一脸心不在焉。 那包药已是接连下了有四、五日,只是剂量不大,所以张邯茵也并未察觉异样。根据那人说的,发作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云家那边,产婆也已是时刻准备着。 姬红绫路过,隔着门框,说了句:“你最近是怎么——这火上的东西都快熬干了。” 玉芜听见姬红绫的话,这才缓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去揭那烧的滚烫的锅盖。“啊——”只听玉芜一声惨叫,手掌瞬间红了,锅盖也落在了地上。 “怎么了?怎么了?”声响吸引了院子里晒暖的张邯茵。 张邯茵好奇的往屋里看,姬红绫二话没说走进去,将那快要烧干的砂锅端了下来。张邯茵看着姬红绫,心想这女人莫不是没有痛觉?这么烫的锅,端的是面无改色。 再看向玉芜,张邯茵跨门进了去。站在玉芜面前,轻轻抬起她的手,吹了吹:“没事吧。” 玉芜委屈巴巴的抬起头,眼中还噙着三分泪,回道:“姨娘,对不起。我把东西烧糊了。” 张邯茵看了看烧红的锅底,有些可惜。可转头看向玉芜,张邯茵还是笑着说了句:“没事,补品吃多了也腻。你下回注意些,就好。” 望着张邯茵,内疚由心而生,玉芜不知该说些什么。 姬红绫瞧着这二人主仆情深,走出去望了望外头的天说道:“行了,到时候了。我该走了。” “今日还要去吗?”张邯茵轻轻放下玉芜的手,转头看向门外的姬红绫。 “听说从荆县又来了批流民,我估计这施粥救灾怕是还要几日。”姬红绫无奈,心想这施粥的差事还不是张邯茵替自己揽下来的。 下元将至,虽说南郡的仗是打完了,但逃来临安的人,依旧是日益曾多。 索性,云依就把今年施粥的摊子摆去了城外。 可将军府已派了批人到普济寺修斋,着实腾不出什么精壮能够镇的住流民。于是,云依身边的平华就有意提了一嘴姬红绫。 云依思量再三,亲自登门问了张邯茵的意见。 张邯茵这见不得苦难的性子,当即就同意了。救助灾民是好事,姬红绫也不是不愿去,就是张邯茵现下的处境。姬红绫着实放不下心来。 平华便再次参言,说是施粥不过几个时辰,姬红绫不在的时候,可以从倦春芳暂时拨两个人来伺候张邯茵。事情说到这份上,姬红绫如今也不过是个婢子,总拗不过主子们的意思。不得不应下。 “原是如此。那你快些去吧——”张邯茵挥挥手,瞧她这样子,看来若不是有孕,怕是早就跟着姬红绫同去救济灾民了。 姬红绫点点头,看了眼玉芜,“疼的话就上点药,替我照顾好姨娘。” “嗯,红绫姐姐放心去吧。”玉芜握着右手,站起身目送姬红绫离开。 张邯茵站在原地,想起曾在邺城一叶障目,便以为四海之内皆是太平。一路从柳南关到临安,说起来也不过是一场逃亡。 只是她遇见了徐获。百姓兴亡之苦,她也只尝了三分,便已痛彻心扉。 踏出门去,张邯茵深吸了口气,觉得小腹有些下坠。这症状有几日了,孙籍来看时,张邯茵也如实告知,孙籍只说是忧思气滞所致,吃些补品调理便无碍。她也就没怎么在意。 “我到屋里头歇会儿,有事叫我。”张邯茵说过便回了长川阁。 玉芜在前屋一直忙到酉时末,平华叩门送晚膳时,才从前屋出来。 “张姨娘呢?”平华将食盒搁在院中的石桌上,与玉芜对视时,二人心照不宣。这几日的饭菜,都是平华殷勤来送,想必也是接了消息,前来监视打探。 “里屋,进去一个多时辰了。”玉芜将声音压低。 “可是有什么事?”说着平华向长川阁内望了望。 玉芜摇摇头,“我去敲门。” 平华看着玉芜走向廊下,轻轻叩了叩门,屋内却无人应。再叩三下,屋内依旧是一片死寂。玉芜心下一惊,转头看向平华。 只听这时屋内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叫:“玉...芜...” 听到呼喊的玉芜,二话不说破门而入,一路疾行刚到了里屋,就看见张邯茵倒在床边,身下的衣裙染了血。玉芜知道是那药,起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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