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烦地紧了紧手腕上的皮甲,转动颈部,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恹恹地说:“殿下,微臣再问最后一次。是交人,还是监察司进去搜?” 父皇登位后无端弄出这么个组织,已经让太子的气焰削弱许多。他时常恼恨自己这个太子当得窝囊,远比不上列祖列宗。这会儿觉得自己丢了好大面子,半步不退。 “你敢!本宫可是当朝太子,将来——” “皇上驾到。” 太子将要向上指的手急急落下,后头的话未尽,忙跪地叩首道:“儿臣给父皇请安,您怎会有空来此处?” 江婳走在皇上左后侧,朝裴玄卿投来一个胜利者的目光,又向太子凶巴巴地龇起牙、还吐了吐舌头。皇上恰好转身指着她,舌头缩太快,猝不及防咬到。 淡淡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江婳霎时憋红了眼。皇上诧异道:“这,裴玄卿毫发无损,你哭什么?” 她深呼吸,努力让下半张脸看起来不苦瓜,哽咽着答:“回皇上,民女以为裴大人羸弱,若得罪了太子殿下会被打得遍体鳞伤。此刻见他好好的站着,民女、民女喜极而泣……” “他羸弱?”太子愤怒地直起身,一只手指指点点:“他都快把本宫的栖梧院院门拆了,哪里羸弱!” 皇上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又将两手搁在腰带上叉着,皱眉道:“你刚才说将来要如何?” 裴玄卿默默站远了些,身后黑衣吏人很乖觉地缓缓将刀收回鞘中。江婳快步走到裴玄卿身侧,悄声炫耀: “你走后,我打听到皇上没处理折子,正闲逛呢,才敢前去哭诉,说你要被太子欺负死了。嘿,没想到,皇上肯为了一个外人,来亲儿子这出头!五郎,看来你官运亨通,深得器重呀。” 裴玄卿:“……” 你说是就是吧。 太子那边支支吾吾的,绞尽脑汁想编个合适说法去圆。这边得了空,裴玄卿才记起问她,怎么想到去请皇上了。 江婳黑润润的眸子眨巴了几下,一脸得意:“你今日若没提成人,日后便难立威;若逞强提成,起了冲突,皇后肯定不放过你。还不如求皇上来解决,反正我一个小小女子,不怕没面子!” 小小女子,便如杳霭流玉。无声无息中,不知替他周全了多少事。 “谢谢。” 有皇上亲临,太子挣扎一番无果,再恼恨,也得松了口,命人带监察司一干人去提。 走到房前,曹宁贱贱地笑道:“辛苦这位兄弟带路了,剩下的,你还是别看了。省得昔日手足受苦,看了心疼。” 那将领愤愤地甩袖道:“谁跟你是兄弟,呸!”便退开几步,曹宁乐滋滋地在裴玄卿身旁做了个“请”的手势,啐了一口:“逞什么威风,还不是得乖乖交人。” 裴玄卿皱起眉,语气中略有不悦:“事办成便行了,不必咄咄逼人。” “是,头儿,卑职知错,您请。”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所有人当场石化住,双脚没再往里迈。 那亲卫手上握着刀,脖子上血如泉涌,看起来死亡不久。甚至,是在监察司来拿人前自尽的。 裴玄卿疾步走到身侧,将手探上那人的脉息,闭目摇了摇头。 竟然又来迟一步! “头儿,你快看这个!” 曹宁从砚台下取出一张被压着的纸,上面正是此人手写的遗书。他将自己所犯罪行交代的清清楚楚,并称对莞美人鬼迷心窍,那日宫妃处守卫稀薄,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遗书在各人手中传阅,皇上脸色很难看,太子更难看,过于忐忑,嘴唇上几乎没有血色。跪到殿中央,额头贴着地不敢抬起。 “父皇恕罪,都是儿臣御下不严,才会闹出这等宫闱丑闻……儿臣愿领任何责罚,求父皇息怒。” “哼,息怒,朕如何息怒!”皇上将案上砚台掷出,在离太子不远处碎得四分五裂:“除太子外,其余所有人等,通通退下。” 江婳还以为能看个天大的热闹,这会儿被强赶出去,不乐意地瘪起嘴。裴玄卿在她身侧,迅速拉了下她的袖子,严肃地微微摇头。她便赶紧收敛起来,跟着众人乖乖退出去。 大门紧闭,屋内只有父子二人。皇上快步从高台上走下,皂靴还踩裂了一小块碎砚,抬起脚便踹在太子肩上。 太子仰倒在地,金色锦袍被浓墨染污了一块。他双手爬起跪好,声泪俱下:“父皇,儿臣当真不知情。那日,将领来报说有人受暑撑不住了,儿臣才放他出去。” “萧景睿,你当朕是老了,还是傻了!” 他甚少直呼太子大名,多以“太子”或“睿儿”代替。太子吓得浑身发抖,方才摔倒时,玉冠也歪歪扭扭倒向一侧,看起来像只落难凤凰。 “你的亲卫,能见上莞美人几眼?何至于痴迷到此地步!你并不贪图美色,行此事,多半是为了陷害庶母,替你母后清路罢了!” 太子慌张地摇摇头,含泪辩驳道:“父皇明鉴,母后出身蓝氏,是除皇室外,中州第一尊贵的后族。良贵妃从前不过是花房奴才,怎配挡了……” 话音未落,带着风声的巴掌落在脸上。太子白皙的面庞上迅速浮起五根手指印。皇上怒不可遏,手心都红肿了起来,挥手打落了太子玉冠:“逆子敢尔!” 太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慌不择言,说话大错特错,抱上父皇的靴子求饶。皇上只无情地一脚踹开,大步走出门。 “传朕旨意,太子御下无方,闯出大祸。即日起,返回东宫禁足一月,抄写圣贤书闭门思过,任何人不得探望。” 大监躬着身子跟在身后,道了句“是”。皇上忽地停住,回身时,略有些雾蒙蒙的瞳孔里满是杀意。 “即便是皇后,也不准踏入。” 大监干脆地应下,兀自捏了把汗。 皇上多以宽和的模样待人,甚少暴怒。而他方才的模样,大监似乎从裴玄卿的眼眸中读到过。怒意肆虐时,这二人竟是出奇的相似。 ---- 作者有话要说: 下新晋啦,此处三十天打卡留念o(* ̄▽ ̄*)ブ 有九天日六,一天日万,其余日三。没断更,夸一下自己我真棒! 由于申签时写了一万字就去冲了,没得大纲。中间有那么两三天实在不知道剧情该怎么走,只好写了恋爱日常。 当我心虚地发出去,收到评论“好甜”时,我看手机的表情be like: (○????д??)??……O(∩_∩)O真,真的吗(呼,混过去了) 写到十万多的时候,思路真的比四五万那会儿清楚多了,起码知道每天要让角色去干嘛 这是我的过签文,必须好好写完。www就算后边没人看或者剧情尴尬到,也要硬着头皮写,总之不能酱酱酿酿的原因让它烂掉 如果读者baby们仍然觉得我写坑了,那肯定不是我主观上想坑 是我的确第一本没写好/(ㄒoㄒ)/~~ anyway,有什么建设性意见欢迎在下方提出呀,啾咪~
第42章 宠妃自尽案(8) 圣意很快传遍北苑,太子随行遭斥遣回盛京。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车架还忽地停住,险些将他晃到车壁上。 “你想害死本宫是不是!” 车夫像见了什么鬼怪似的,连续敲了敲车门,语气又急又低:“殿下,裴指挥使在前边。” 太子心下一惊,忙问:“带了多少人?” 车夫未答话,他掀开帘子一看,赫然只有两人一马。 太子悬到嗓子眼的心落了下来,睥睨着前方,玩味道:“裴玄卿,你独自来刺杀,还带个女人,未免太瞧不起东宫卫了!” 裴玄卿抿唇轻笑,拱手道:“殿下可能借一步说话?” 饶是有重重东宫卫包围,太子都忌惮裴玄卿夜闯太尉府、将其一箭射杀的战绩。这会儿哪肯跟他独处,便冷言冷语嘲讽几句,关上了车帘。 “走。” “是。” 马车缓缓启动,眼看着越走越远,江婳有些焦急:“怎么办,他不肯配合。” “他不来,我去就是了。”裴玄卿翻身下马,叮嘱道:“你就在这呆好,等我回来,知道吗?” 小娘子乖巧地点点头,在他额前留下一抹浅浅的唇印,又不好意思地伸手擦掉。 峭壁之上,裴玄卿盯着那辆澄金马车的身影。待它经过身前,顷刻跃下。车夫只觉得有个黑乎乎的东西悄无声息地落到旁边,还未看清楚来着的面容,就被一脚踹了下去。 裴玄卿掀开帘子进车,太子闭目养神呢,还慢悠悠地摆摆手:“滚出去,本宫无须人伺候。” 几乎同时,外边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伴有东宫卫将领大呼:“护驾,护驾!” 太子惶惑地睁开眼,刚想瞧瞧发生了什么,赫然对上那双黑压压的眼眸。 强势的压迫感袭来,他连叫声都未发出,手里就被裴玄卿塞了一张纸条。“嘘”声道:“殿下,我知道此事里、你是被冤枉的。” “本宫……” “微臣告退,纸上内容您且仔细斟酌,勿与他人说。” 外头层层尖矛相对,太子云里雾里地,竟也高声道:“裴大人来同本宫话别,放他走。” “话别”一词,在东宫卫听来太诡异了。尤其是将领,不知听主子念叨了多少次,有朝一日定要把裴玄卿踩在脚底下,怎地突然生出怜惜之意…… 有了太子之令,裴玄卿所到之处,矛尖缓缓撤开,却始终保存着与他近在咫尺的距离。裴玄卿走到峭壁底,足尖点上,踏着崖壁稳稳上行,连腰身都没晃一下。 一个东宫卫满眼惊艳,脱口而出“好功夫”,就被将领狠狠踹了在小腿上,余光瞥着太子,摇了摇头。 太子放下帘子,心神不定。那厮素来狂傲,居然相信他是无辜的! 将领探进头,见太子展开信件后皱着眉,疑惑地问道:“殿下,怎么了?” “不对,这不是裴玄卿的笔迹,可为何是他送来?” 将领诧异地挠挠头:“殿下,您怎么知道裴大人字迹该是如何?难不成,您搜罗了他的真迹?” 太子:“……” 他费尽力气搜罗死对头的笔迹很奇怪吗?用真迹这个词,显得像他有特殊癖好似的! 太子冷了脸把将领赶了出去,细细读后,头皮不禁有些发麻。 手指捻到异物,这纸居然还有夹页。他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结果夹页上赫然花了一只长着猪头的乌龟,还嚣张地写了句:“笨死你得了哈哈哈哈哈哈!” “江、婳!” * 启元宫中,安阳公主收了太子快马加鞭的急信,拍桌大怒:“本宫明明吩咐过,叫他与自己的亲卫换衣,他居然敢用东宫卫?这是怕东窗事发,好拿太子哥哥挡吗!” 殿中有些新派来的婢女,隔着几道门,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也习惯了内室杯盏噼里啪啦地碎裂声。这会儿并不惊讶,只是随老人们一同俯首跪着,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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