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解药。”陆洵扯了扯嘴角。 有云虎上前仔细搜查了他的全身,最后只是焦虑地向南江云摇了摇头。 “解药呢?!”南江云一个箭步蹿到陆洵面前,死死地抓起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脸色涨红,声音既尖锐又嘶哑。 陆洵被勒的几乎喘不过气来,却依然仰着脸从喉咙里挤出那几个冷酷的字,“没有解药!” 南江雨一转身,在众人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把从军医手中抓过那把匕首,回手径直插进了陆洵的肩头。 陆洵痛叫一声,捂着肩膀颓然摔倒在了地上,大口鲜血旋即喷出。 “解药!”南江云再次喝道,青筋暴起,双目充血。 “你以为这样就有解药了吗?”陆洵蜷在地上,冷汗淋漓,一张扭曲的脸上满是仇恨和嘲讽,“没,有,解,药!”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们靖国公府在北地大权独揽,定人富贵,决人生死,何以容不下一个远嫁的妾室?袁玲何罪,不但备受冷落苦楚,最后还为了救你们母子送了性命!” “你南江云,上阵不能杀敌,下马不能安邦,小肚鸡肠,刚愎自用,不过凭着南家嫡子的身份承袭爵位,而这爵位,也不过是你姐姐和你大哥让给你的罢了!” “你们公府之家不是夫妻恩爱,兄友弟恭吗?我就是要让你众叛亲离,要你公府分崩离析,让你们的爹娘好好看看,他们引以为傲的儿女是如何相互猜忌,反目成仇,把这北地的天下搅的一团糟!” “谢谢你对我的宠信,公爷,没有你的帮助,这一切,我还真做不到呢。” “而你身边的那些宗亲门阀,要么想讨好你,要么想从你大哥手中分走一杯羹,不断煽风点火,而你也顺理成章,更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曾经在燕京的饭庄里听到的云虎的抱怨,从那时起你就不再信赖你大哥了吧?其实,那些根本不是云虎,只是我花钱买来的一场表演。” “你迫不及待地想要压制北线军,派监军,拢兵权,岂知你大哥才是你最强的倚仗!无论是威望、心胸还是智慧,你跟你父亲实在差的太远!” “南江风为什么抗命不到西境?因为北线军被你折腾的人心不稳啊!结果你打了他八十军杖,你下了他的职!所以我才能游刃有余的把我的人安插进雀眼,安插进云虎,所以你听到的所谓匣恩山的回报,都是我想让你听到的!” “我要让你在羞愧和孤独中死去,给可怜的袁玲谢罪陪葬!” “只是可惜啊,你姐姐心疼你,你那没有血缘的大哥也宁可拱手让权。” “今天我杀不了你,不过没关系,你步步紧逼的大哥会为你而死,他那些被你弹压多时的北线旧部会举戈相向,还有你猜,你那能容你走到今天的姐姐,会不会再容得你因为你可笑的自卑和自负,害死她最爱的大哥!”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陆洵剧烈地咳嗽起来,嘴里不断涌出的血水里,同样泛着恐怖的黑色,但盯着南江云的目光却格外亢奋。 行帐里寂静无声,南江云双拳紧握,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着。 忍住咳嗽,抹了一把嘴上的鲜血,陆洵恶毒的眼睛满是讥诮,“这毒药淬炼多年,不会令人当场暴毙,它只会一点点渗入奇经八脉,最后让人浑身上下的血管寸寸碎裂。” “这会花上一些时日,正好让你能感同身受。到了地下,我也会问问你哥哥那滋味如何,若重来一次,他是否还是会为了你这个无知小子挡这一刀!” 南江云定定地看着他。 这个人,在他逃离燕京的时候舍命相随,在他苦闷失意的时候好言相劝,而当他执掌北地军政大权,踌躇满志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时,他依然只想做他身边的一名侍从,对他忠心耿耿,即便得罪了北线派系,得罪他那人人敬畏的姐姐都在所不惜。 他对他如此信任,原来,那满脸诚挚的贴身近侍,竟是盘踞在他身边多年的一条毒蛇! 他是多么失败啊,确如南山原所说,他,脑子辨不了是非,双手拉不得硬弓,他还有什么资格总领这北地的军政之权? 一个轻微的□□唤回了南江云凌乱的意识,他急急转身奔到榻边,看到南江风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大哥!”南江云握住了哥哥的手,颤声叫道,眼泪已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南江风缓缓睁开眼睛,似定了定神,然后费力地偏过头看向塌边的南江云。 “云儿……”他虚弱地唤了一声,脸色苍白如纸,双唇也全无血色。 “大哥!”一声云儿,似已经年,南江云已是泪流满面。 “别哭……”南江风像是想握一下弟弟的手,却完全没有力气,“我是你的哥哥,别在意,也不要……气馁。” “哥……” 往事如潮翻滚。 他带着自己披挂上马时露出的鼓励笑容,他将亲自训练的云虎交给自己时的明亮目光,逃至北线时他对他的那些温言抚慰,以及此后自己的猜疑、疏离、忌惮和一味打压。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他自幼崇拜的兄长会在他面前屈膝下拜,从什么时候开始,兄长的口中再不称他做“云儿”,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远离开他的视线,让他不再有那种所谓的“后顾之忧”! 他以为自己可以独立地成就一番天地,可以如他少时所说的那样,保北地安泰,百姓富足,然而他却因他的妄自菲薄和自高自大,远离了爱他助他的亲人,把贪婪和奸险之徒留在了身边,在这个恶毒的局中越陷越深。 可最终,还是他这个没有血缘的、被他削兵夺权的大哥长路奔袭,浴血来救,如今更已奄奄一息,却对他和声说着“我是你的哥哥,别在意,也不要气馁”。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这种痛恨几乎令他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 南江风的目光转向围拢过来的人们,最终落在了夜砚身上。 夜砚急忙上前跪倒,脸色怆然,甚至是懊悔。 匣恩山的事情是他带给南江风的。 一名曾经的雀眼发觉了那里的异样,并将消息送到了他的手中。 在那雀眼所探知的情报里,南山原所掌握的力量,何止所谓的区区六百。 得知南江云仅带了一千多人微服出京,南江风直觉他落入了圈套,可以他当下的处境,黑旗燕京近卫旅必无法调动,于是命夜砚飞马赶去西垣牧场,令风豹与他在匣恩山汇合,同时,南怀安也派人将消息火速传向了雪归山。 “让小雪……去北线。”南江风虚弱地说道,看向夜砚的眸光却格外严厉,“告诉他们,谁敢乱来,我,绝不原谅。” “是。”回答的同时,两颗泪水从夜砚的眼中直直坠落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南江风:原来要领盒饭的是我吗……我这还没争取上男主呢……
第238章 处置 “你还不闭嘴,是想马上断气吗?”伴随着一个气恼的呵斥,一串杂沓的脚步声闯入帐中。 为首一个女子,一身雪狼战服,裹着一身冷冽的寒气,而开口说话的则是她身边一个披着青裘的男子。 “大小姐!”众人纷纷行礼,还有人的口中已不由兴奋地喊了一声,“子渊先生!” 来人正是南江雪和师叔子渊。 女子不说话,雪白的外氅从他们的眼前倏然掠过,落下一地白雪,子渊则坏脾气地跨步上前,也不理会南江云,伸手搭向南江风的腕脉。 “兄长。”南江风朝子渊微笑了一下,既而又把目光落在了南江雪身上,漆黑的瞳子里除了熟悉的温煦宠溺,还带上了一抹深重的不舍,让女子的心猛地一痛。 不待南江风再度开口,子渊已掏出一粒药丸恶狠狠地塞进了他的嘴巴,然后抬手用银针戳在了他的几处要穴之上,南江风便即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先生!求先生救救我大哥!”南江云对着子渊躬下身子,口气甚是急切。 “救不救得了我不知道,不过再让他这么瞎操心,那肯定是活不成了。一个要死的人,谁还管你原谅不原谅。”子渊咬牙切齿地说道。 “先生……求先生想想办法,便是要了我的性命,我都心甘情愿!”南江云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当即便跪了下去,帐内的一众战将也全都俯身跪倒。 “他是我兄弟,我自然要想办法。”子渊避开南江云,冷声道,“要公爷您的性命有什么用?可能当药?公爷快请起!草民如何担得起公爷一跪!” 南江云被这一番话抢白的无地自容,却依然对着子渊叩下头去。 “你这里有药吗?”子渊问。 “什……什么药?”南江云抬起头。 “我哪知道什么药!总之中了毒就得吃药!”子渊不耐烦道,“算了,我还是带他回雪归山吧!若是活不成,我会给他一刀,免他受苦。到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前去收尸!” “先生……”众人心底刚刚浮出的一点希望,又缓缓沉了下去。 “师叔……”南江雪看向子渊。 脸上怒气微敛,子渊的神情极为凝重。“我即刻带他回雪归山,虽是全无把握,但总得试试。” “好。”南江雪点点头,她坐到塌边,抬手轻轻抚上南江风的面颊,“哥,小雪陪着你。” “大……大小姐……”犹豫了一下,夜砚还是咬牙开了口。 “说。”南江雪没有抬头。 “大公子……大公子请您去北线。”夜砚道,感觉喉头有些发紧。 转过头,南江雪看向夜砚,目光异常尖锐,仿佛能瞬间洞穿人的心肺。 “你再说一遍。”冷厉的声音甚至比她的目光还要可怕。 夜砚明显地抽搐了一下,他压低了身体,却依然重复了一遍刚才所说的话,“大公子请您去北线。大公子说,‘告诉他们,谁若乱来,我绝不原谅’。” 秀眉紧锁,南江雪默默地闭了一下眼睛。 她如何不知南江风的担心。 他在北线的得力旧部,被南江云弹压的弹压,削权的削权,进而开始不断派驻新人,希望未来能够真正接掌这支力量。 在南江风的一力维系下,双方虽有摩擦冲突,但谁也不敢太过放肆,然如今那些旧部若得知陆洵勾结南山原作乱,南江风为救南江云命在旦夕,新仇旧怨,北线恐将生变。 可是,她又怎能在他生死未卜之时离他远去! 两难之选,锥心之痛,令她的一张脸苍白的骇人。 “大小姐,求大小姐依从大公子心意!”夜砚叩首在地。 行帐里一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女子的身上。 沉默半晌,南江雪缓缓对子渊说道,“师叔,我们即刻启程。”既而转向抬头望向他的夜砚,“把哥哥送至雪归山,我自会过去。”说罢扬声唤道,“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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