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担心殿下再用剑恐吓小姐,给扔到边上去了。 只这一刹晃神,他便知已来不及,若不是殿下身手快,小姐怕是要命丧当场。 无可辩解,他跪了下去:“属下失职,请殿下降罪。” 沈行钧手一松,那青羽箭直直落在桌上,与杯盘相撞,发出令人胆寒的声响。 他语气凉得像冬日石潭里的冰:“剑呢?” 少川不敢应答,却更不敢不应,颤声道:“属下……属下未带在身上。” 他足下发力,少川登时翻在地上,滚了几番又生生撞上了柱子,却顾不上去捂,伏在他身前大气也不敢出。 忽然间,他感觉有一股很小的力量拽住了自己的衣袖。沈行钧转过身,恰看到青杏蜷在木椅上扒着他袖口,双眸湿漉漉的。 她声音轻得像云:“不怪他的。” 她的手又向他手心挪了挪。 “对不起,害兄长受伤了。” 指尖触碰到他掌心的一刻,明明离那道伤口还有些距离,她却觉得他整个人狠狠一抖,随之她的手便被重重甩开了。 “只此一次。”他阔步向门口走去,对着地上的人警告道,“带她走。” 行至门外,他突然踉跄一步扶住墙角,受伤的手用力捂住心口,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失态,身旁的侍卫没见过他如此,个个屏了气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良久,他摊开手,细细看着那道不大的伤口。 方才她指尖触上自己掌心的那种感觉……莫名的熟悉,好像在什么时候有过一样,酥酥麻麻地让人难受,往深处一想,又觉头痛难耐。 她说她……来过京城? - 屋中静了下来,少川转头看着沈行钧的背影,默默起身将丢落一旁的剑别在腰间,一只手护在了青杏身后。 “一击失手,他们暂时不会再来,但这里终究不安全,属下送您回府。” 青杏抬头看向他,眸中水雾未散,轻轻问道:“少川,你疼吗?” 少川微怔了下。 他不太会回答这种问题,自幼年入王府以来,他听得大多都是些冷冰冰的命令,倒从未有人这么问过。 略一迟疑,他答道:“属下本就是为保护殿下而生的,方才自作主张令手中离剑,险些害了小姐性命,又让殿下受伤,是天大的失职,尚留着性命已是恩赐,怎敢再计较其他。” 青杏在他的保护下向外走着,听得这番几乎和她如出一辙的回话,更低了头:“抱歉。” “小姐为何总是道歉。”少川忍着胸口的剧痛,对她笑了笑,“小姐身世凄苦,属下理解小姐这般诸事爱往自己身上揽的性子,但是这些事情可完全怨不得小姐。” “待属下查出射箭的凶手,必会给小姐一个交代。” 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宽慰的话,青羽箭……他知道是皇室的专用箭,这个交代,他未必能给。 她不知缘由,心下感动,讷讷地点了点头。 “少川,那你方才……为什么把剑扔了呀。” “……”少川沉默片刻,“其实殿下人还是很好的,小姐与殿下有婚约在身,若是相处得来,属下私心还是希望有人能够真心待他。” 青杏有些疑惑了。 无论是传闻还是亲眼得见,沈行钧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怎得会有人说他人很好,怕不是被他那张脸迷惑了心神吧? 不过也是了,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无论他是不是本能使然地出手,于自己来说也是救命之恩,沈伯伯教过她礼数,是不该随意编排有恩之人的。 没有再纠结这些,她问道:“难道少川不是真心待他的人吗?” “属下是忠心,”他很快应道,“与小姐不一样。” 她更疑惑了:“哪里不一样?” 少川这次没有再答话了,只为她掀开了马车的蓝色绸帘,不过一顿饭的功夫,马车旁竟多出了不少身着黑衣、手持短刀的护卫,乍一看上去怪吓人的。 她提起裙摆:“殿下呢?” “殿下应当已经回去了,”少川轻声道,“他生气的时候,惯喜欢独来独往。”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脚上了马车。 半个身子都要进去了,后面忽然传来一句:“等一下!” 她好奇转头,却看到方才盯着她看的小二冲了过来,几乎是同时,无数把剑便架在了那人身上。 “我没有恶意!”小二急道,“我……我问一个问题就走。” 他个子不高,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身上搭着的净布随着他的动作,险些落在地上。 “你...是青杏吗?” 她有些惊讶地张了张口。 他还在继续说着,“祈林县临水巷西头青家的,青杏?” “你是何人?”少川神色凝了凝,手中剑握得更紧了些。 “我叫洛昌!”他急得往前一步,抵上剑梢有些凉凉的,“杏杏,你还认识我吗?” 青杏跑了下来,脸上是极为少见的惊喜:“洛昌?!” 她识得这个名字,自小她就住在他家隔壁,那场要命的大雪中,他还掰给过自己一小块馍,虽然冷了有些咬不动,但比起树枝杂草,到底是能入口的东西。 不过被沈伯伯救走之后,她便再也没见过了。 “杏杏,真的是你,我只是看着眉眼有些熟,才想着试一试,太好了,你还活着……” 话未说完,少川忽得抬手一示意,那群黑衣侍卫剑上发力,直直将他往后拖,他的布鞋胡乱踢着,在地上划出了一道浅浅的长痕。 “诶,少川,我认识他的……” “小姐上车吧。”少川眉目间失了方才的温和,“小姐是殿下未过门的妻子,无关紧要之人,小姐不必理会。” 此言一出,原本不满被拖拽,闹腾得厉害的洛昌突然便静了下来。 “可是我们说好要退婚的呀,诶……” 她被少川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马车里,随之车轮一滚,洛昌的身影很快就被甩得远远的,她扒在那丝绸裹着的窗沿上,用力地挥着手,也不过只能抓住几片车轮扬起的小小雪片。 马车很快便从王府的后门驶了进去,少川不似先前沉着,隔着绸帘交代了几句,便匆匆离去。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急急追下车时,看到满院子立着的黑衣人,不由得后退一步。 银朱并没有跟着她去,见她回来了,慌忙去抓她的手,小声道:“小姐,这怎么回事呀,这帮人从刚才就突然站到这,问他们话他们也不说,跟假人似的……” 青杏惨惨一笑,拖着她进了屋,细细给她讲了一遍。 不多时,屋中传来一阵手掌重重拍在桌案上的声音,骇得满院护卫登时便拔了剑,四处摇头张望,就差满府去喊抓刺客。 银朱拍案而起,眼睛瞪出了平日的两倍大。 “小姐遇袭了?” “殿下受伤了?” “殿下是为救小姐受伤的?!” 作者有话说: 少川:青梅竹马!殿下危!(挥手)(将人拖走)(找个机会将人收拾了)
第5章 ◎怎么又把她吓成这样。◎ 日光虽盛,王府的青石板路上却还残余着淡淡的雪痕,走起路来尚有些湿滑。 几个丫鬟手中托着玄色大雁纹样的方盘穿行于清清冷冷的梅香中,其中一个方盘内端端正正摆着只苍青色的玉壶,玉壶上金色的“钧”字散发着浅浅的光。 一丫鬟突然抱怨道:“今日是谁当值啊,路都扫不干净,要是摔了壶,几条命都赔不起。” 另一个接过话茬:“反正死的又不是人家,人家才不上心呢。” “诶,你说,这平日里殿下在府上看书,一下午一壶茶也便够了,眼下这都是第三壶了。” “嘘——主子的事你也敢议论,怕是壶还没摔你先栽进去了!” 丫鬟们叽叽喳喳了一路,见到沈行钧院门前的守卫,方连忙住了嘴。 “怎么又是你们?”守卫拦道,“这都来几趟了?” “殿下要饮茶,我们做奴婢的也只是奉命行事,还请守卫大哥不要为难我们了。” “给我吧。” 丫鬟们循声看去,忙行礼道:“少川大人。” 少川点了点头,接过那玉壶快步进了屋,为沉默着倚在主位上的男子倒上一盏茶。 “殿下,您不能吃辣就别硬撑了,何苦把自己搞成这样。” 沈行钧缓缓饮尽那盏茶,嗓音略显沙哑:“带回来了?” “是,小姐回自己院子了。”少川又抬手为他倒好一杯,“属下已经布好了防卫,但小姐的院子终究是最偏僻的一处,到底比不上主院的安全些,您看……” “本职做不好,闲事管得倒是多。”他淡淡抬手,再次一饮而尽,“她若觉得不满意,让她自己来说。” 少川垂了眸:“属下知错,谢殿下宽仁。” 顿了顿,他又道,“殿下受了伤,医官怎得还未到,属下去催一催。” “不需要。”沈行钧神色如常,“没毒。” “至少要开些药来。”少川却是不依,“虽说近日天冷,又是个小伤口,但若一直放着不治,殿下会难受的。” “说过了,不需要。”他沉沉开口,“查了吗?” “……属下派人去追了,但是青羽箭,是皇室的专属。” 言下之意,若当真追到皇宫,可能需要他的手书。 “不是皇室。”他看着茶盏中一汪碧色,“太明显了。” “是,但属下着实想不明白,小姐只是先王爷顺手救下的孩子,此事人尽皆知,平日又极少出府,任谁也没有害她的理由。” “甚至来者极为自信,敢在殿下面前动手。” “是试探。”沈行钧应道,“看本王对她的态度。” 少川犹疑片刻:“……殿下对小姐的态度,莫说是未过门的妻子,即便说是个妹妹也远远算不上好的,这也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所以本王没有杀你。” 少川微微渗出些冷汗。 或许是因为小姐在他心中不甚重要,不值当为此杀一个亲信,也或许是若当真杀了自己,小姐的处境便会更加危险。 他猜不透殿下的态度,但无论是什么,自己终究是逃了一劫。 “吩咐下去,将本王的庚帖再拟一份,明日本王带她入宫退婚。” 少川怔了下:“殿下当真要退婚?” “走个过场。”沈行钧面上无波无澜,“在本王府上住了这么久,领着例银拿着吃穿用度,长大了就想走,哪里有如此便宜之事。” “殿下是想……将这亲顺水推舟地成了?” 少川试探性地开口。 “这样王府有了主母,自此您便可顺理成章地推拒所有朝臣,无需将婚事与朝政扯上关系,毕竟这些大人们,又有几个肯拉下脸让自家千金做个妾室。”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8 首页 上一页 3 4 5 6 7 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