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又过了两月。 边境捷报传来。此次北渝大战大庆,大庆举全国之力与北渝边境大军周旋近三个月,死伤惨重,想了各种法子、付出极大代价却也没有赢过北渝大军,只得投降,送上降书一封。降书亦随捷报送入了皇宫。 捷报一经传入京都,百姓顿时热议,惊喜欢呼,满城都在欢欣鼓舞。 大战胜出,不论是朝堂上,还是百姓中,几乎所有人都在因此事高兴。 此一战,白路迢作为主帅,功不可没。秦垣收到捷报后,立刻拟好了要赏赐给白府的物件清单,命人即刻去准备,待白路迢回京都,便送去白府。 白路迢整肃大军,自边境凯旋归来的路上才得知秦与奕已经驾崩,如今在位的,是曾经的太子殿下。就是秦垣。 大抵是因为边境大战,皇帝却忽然驾崩的消息不利于军心稳固,所以京都那边一直没有消息送来,以免动摇军心。如今大战结束,也是消息该送达的时候。 秦垣登基称帝这件事,白路迢不觉得诧异。虽然比自己想象中要早一些发生,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 白路迢迫不及待想要立刻回到京都。这一战比自己想象中要久,大庆那边实在狡猾,时不时便搞出事情来拖延时间,又是耍赖,又是挂免战牌,折腾了许久才结束这一战。 在边境待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回家了! 一想到可以见到他在边境日思夜想的那些人,他便激动,心情顿时畅快,满心满面皆是欢喜,连这刮着冷风、寒意嗖嗖的天,他都觉得是个很好的天气。 白路迢凯旋回京都时,是个艳阳天。有明媚阳光,亦有夹杂着丝丝寒意的风。 京都百姓沿街两侧而站,欢呼高喊庆祝着白家少帅大战而胜,凯旋归来。 处处皆是欢喜之音,见花亦见彩绸,满目都是喜庆之色。 白路迢策马在前,满心欢喜的沿路而行。他本想直接回家,可按规矩,他得先去皇宫面见皇帝,将边境之事汇报一番。 在皇宫御书房见到秦垣时,白路迢拱手行礼:“臣,白路迢,参加皇帝陛下。” 他正欲下跪,秦垣却道:“白少帅不必多礼,此战大胜,你又跋涉而归,辛苦了,就不用跪了,站着说话吧。” “是,多谢陛下。” 白路迢将边境诸事一一汇报,又将提前备好的折子递到秦垣面前。 临走前,秦垣看着他,欲言又止,可最终却也什么都没说,只道了句:“白少帅辛苦,回家好好休息吧。” 白路迢点头拱手:“是。臣告退。” 自皇宫离开后,白路迢没有再做其它,策马往白府回去。在宫中隐忍了许久的喜悦悉数浮现在脸庞,他眼里也闪烁着笑意的光,面上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高兴。 “驾——” “驾——” 汗血宝马在白府门前停下,白路迢急匆匆下马,笑着往府内跑进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爹!娘!我回来了!!” “念念,我回来了!” 白隽和与邱慧叶闻声而出,两人脸上都是欢喜和欣慰。 白隽和摸着花白胡子,眼含笑,很是欣慰。他那闹腾的儿子也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真正的少帅了!没有他在,无需他指挥,白路迢照样能做得很好。 这一战,便是最好的证明。 邱慧叶牵起白路迢的手,笑着拍了拍,眼里又不由有些泪光闪烁:“你看看你,这么久没回来,这都瘦了。” 白路迢笑着:“还好还好。” 而后白路迢往里探看而去,像是在找什么:“娘,念念呢?她怎么没有出来?她今日不在府中吗?” 他说一出,白隽和与邱慧叶脸上笑容瞬间僵硬,眼神开始闪避。 白路迢顿觉不对,他连忙问:“你们怎么不回答我啊?念念呢?” 他看向白隽和:“爹?” 白隽和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又去看邱慧叶:“娘?念念在哪里?” 邱慧叶眼神闪躲,握着他的手也松开。她抿了抿唇:“念念她……” “她怎么了!” “……” -- 白府祠堂。 白路迢自院外而来,匆忙慌乱跑入祠堂。眼前高台上,供奉着一众牌位。在其之旁,有个盖着白布的灵位。 白路迢心脏忽一颤,心神顿惊。他不由睁大眼,又觉恍惚。 他在门口顿了会儿,才迈步走过去。越是靠近,气息越乱,在那灵位之前,他顿住脚步,眼眸剧烈颤动着,慌乱,不安,又无措。 他大口深吸口气,才伸出颤抖着的手,抓起白布一角,而后用力将其掀开。 白布遮盖的灵位上,醒目雕刻着几个大字: “白氏内妇梁言念之灵位。” 白路迢呼吸疏忽一滞,一瞬间有些站不稳,双手扶着桌面借力才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他不敢置信,眼眸颤动着。他摇着头,似是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不可能!”他将手里的白布重重砸在地上。 “不会的!!” 白路迢愤喊出声:“我已经按照约定活着回来了,你为什么死了?你为什么死了!” 他身体滑落,跌坐在地。 祠堂内安静的不像话,安静到他能听见自己因激动而乱得不行呼吸与狂躁乱跳的心脏声。 他睁大眼,迅速泛红的眼眶里泪水氤氲,然后眨眼间,泪滑落。 他面色震惊,有些呆愣。他仿佛觉得此时好似是在做一个梦。 一个噩梦。 他用力抓着自己的手,指甲直直嵌入肉中,红印显露,疼痛感随即传来,这些无一不在提醒着他,他这并不是在做梦。眼前所见,他所知道的,都是真的。 他的念念……死了。 “怎么会这样?”他嘴唇颤抖,不敢置信的嗓音从嗓子里发涩而出。他觉得喉咙好疼,仿佛是在被刀子割裂着。 “我已经活着回来了……我遵守了我和你的承诺活着回到了京都,而且是凯旋大胜而归。我没有食言,我完成我的承诺了……” “念念,我回来了,我回家了。”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不在的那个人,是你……为什么是你?” “你怎么这样……” “你不能这样对我……” 白路迢抱着脑袋,将头埋在双膝间,肩膀稍稍耸动,身体微微颤起。 情绪翻涌如潮,心中最后那道堤坝被冲塌。 而后,有轻轻的哭泣声起。 没一会儿,哭声渐大,整个祠堂内都回荡着他的哭声。 贡台上香烛依旧燃着,白烟缓缓升腾而起。 静。 静得只剩下一种声音。
第76章 白路迢在祠堂待了许久, 直至深夜才无力走出。 夜色寂寥,晚风萧瑟。才踏出祠堂之门,满是寒意的风迎面袭来, 直直扑打在他身上, 毫不留情席卷着他身上的温度。 寒意骤生。 他忍不住哆嗦了下。 白隽和在祠堂外院中。他背对祠堂门而立,双手负在身后,目视前方。院中微弱灯盏之光照映下,他站得笔直挺拔,风吹而不动,不惧寒冷,威严甚甚。 白路迢不由愣了下。 白隽和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响起,随即回头。白路迢站在祠堂门前望着他,眼无神, 身未动。 他轻叹一声,主动迈步走向白路迢。见他过来, 白路迢微微低下头去, 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白隽和蹙起眉心。身前之人满面疲倦, 眼睛是大哭过后的红肿, 眼神楞楞, 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你怪我们吗?”白隽和忽出声问他。 白路迢摇头。 白隽和还是解释:“念念去世一事,与先帝有关。而且, 当时你在边境率兵打仗, 不是能分神分心的时候, 我们当时也慌乱,再加上皇帝驾崩, 京都也乱, 我们……” 他叹息一声, 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想着等你回来后再告诉你。路迢,你也知道,边境那种地方,一个不留神便是……” “我知道。”白路迢淡淡打断他的话。嗓音沙哑,每吐出一个字便觉得喉咙好像在被刀划扯着,很难受。 他眼帘低垂,头偏低,昏暗视线下,瞧不见此时他眼中真正的情绪。 被打断话后,白隽和倒是愣了愣,忽有些无措。他看着面无表情的白路迢,心情也有些沉重。 一时无言。 见他不说话了,白路迢却道:“爹,我累了,我想回去休息。” 白隽和一愣,连忙点头:“好……好好,你快些回去休息,好好休息。” 白路迢轻“嗯”了声,拱手见礼,而后绕过身前的白隽和,往院外走去。 白隽和回头瞧着他背影,落寞又孤寂,寒风萧瑟之中,有种无声的悲凉感。 原本今日,是他凯旋归来的庆喜之日…… “唉……” 翌日,邱慧叶去见他,将梁言念的事一一告知。 事情与先帝驾崩有关,且事情复杂,牵扯到先帝德行问题,以及她的名誉,之前京都传了一段时间流言,但此事没有下文,说着说着也就断了。 至于到底是怎么回事,没有人敢追问,生怕问出些不该他们知道的事来。反正,最后宣告出的结果是,先帝是劳累过度而亡,梁言念是突发重病不治而亡。 虽然仍有人不信,但也不敢妄言。那是那时候而言,混乱情况下,能保住他们双方名誉的最好的办法。 还有,梁言念死后,尸-身被秦修瓒带走了。 秦修瓒说,她原本就是顶着个肃王府三小姐的假身份在京都活了十几年,如今人没了,也该回到她真正该去的地方。 邱慧叶告诉白路迢,秦修瓒将梁言念的尸-身带回药王谷去了,要将她葬在她母亲身边。 所以如今葬在京都郊外的,不过是梁言念的衣冠冢。 白路迢听闻后,低垂的眼眸里有一丝颤动,情绪在眼底来回翻涌。可其面上,情绪却未有变化,他也没有出声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坐着,像是在想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邱慧叶无奈,只好先行离去。 此后一连数日,白路迢都在房间待着。前来白府祝贺其凯旋之喜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他都不曾露面。即使是秦垣派人从宫中送来的赏赐,也是白隽和去接,白路迢始终没有出现在外人面前。 邱慧叶有些担心他,可前去看他时,他也只是坐在房间里,有时是在翻看梁言念曾经看过的书籍,有时是拿着她为他做的荷包楞楞看着出神。 大多数时候他都不会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待着,也不让人去打扰他。 该吃饭的时候,白路迢会吃饭,该睡觉的时候睡觉,晨练也照常,只是改成了他独自一人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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