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邱慧叶分不清他这到底算是好,还是坏。 白隽和说:“随他吧,这件事情,也只能靠他自己想开。我们说再多,也帮不上什么。” 邱慧叶虽担心,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一个月后,白路迢自回京都后第一次走出白府。然后去了肃王府。 如今的肃王府已经迁移到阜都,现在他眼前这座大宅院早已人去空空,连门前的牌匾也被取下,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人早已不见踪影。 秦垣尚未想好这处空出宅院如何安排,就先随它这样空置着,然后便没有再想起来。 大门紧锁推不开,白路迢便从院墙跃身而入。 熟悉的场景,和他当初来时几乎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原本这里的人已经不在,没有一点人气,院中有些荒败,满地落叶,又有枯枝多根随意掉在地上。 他往内院走去,行至之前梁言念的曲幽院。 院中那棵百年银杏树叶早已泛黄,才至院门便瞧见了那满目金黄的银杏树,还有那落满地后无人扫,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枯叶。银杏树粗壮树枝上挂着的秋千随着风微微晃动,生出些许暗棕铁锈的铁链发出些微“吱吱”声响。 已冬时节,院中花已落败,一片荒芜,无人打理的院子杂草丛生,拔高好长好长,将原本该是鲜花生长的地方无情占据。这里大致的模样与他印象中相似,却又有很大的不同。 白路迢行至银杏树下,伸手轻晃了晃秋千铁链。 秋千动,链微响。 他楞楞的站在秋千前,望着秋千前后荡起,低眸失神许久的眼眸里有些情绪闪烁。 他在秋千上坐下,起初坐得端正,眼睛目视着前方。 但很快,他弯屈下腰,低下头去。 恍惚间,好似有一声很轻很轻的抽噎声起。但也仅仅只是那样微弱一声,很快就被寒风吹散,再也听不见。 自肃王府离开后,白路迢去皇宫请见皇帝。 他终于露面,秦垣自是愿意见他。 御书房中,白路迢向他行礼:“臣白路迢,参见皇帝陛下。” 秦垣将白路迢上下打量一番后,笑着点了点头,道:”免礼,赐座。” “多谢陛下。”白路迢于一旁坐下。 秦垣望向白路迢,眼里带着些笑意:“白少帅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白路迢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之前臣凯旋回京都面见您时,您曾允诺,除去寻常的赏赐,其余的东西,若臣想要,您都答应会给臣。陛下可还记得?” 秦垣点头:“朕自然记得。你可是想好要什么赏赐了?” “臣想要,那座空出来的、曾经的肃王府宅邸。” 秦垣一愣,略有诧异。 白路迢看向秦垣:“肃王府众人以迁居至阜都,原先的宅邸空置许久,陛下也始终不曾有其余安排。既然如此,臣想要。陛下可愿意赏给臣?” 秦垣亦望着白路迢。 他眨眼,又问:“你特意入宫见朕,就为了跟朕要个宅子?” 白路迢坦然应答:“是。” 秦垣轻笑一声:“行吧。既然你想要,那便赏给你。” 白路迢起身,再次行礼:“多谢陛下。” “自今日起,那宅邸便是你的,你想如何便如何。” “是。” “你还有别的什么想要的吗?”秦垣看着他,脸上是浅浅笑意。 白路迢摇头:“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 秦垣又问:“那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朕的吗?” 白路迢面不改色,依旧回答:“没有。” “……” 秦垣抬眼盯着他看了会儿,又笑了一声,道:“既然如此,那你便下去吧。” “是。”白路迢拱手:“臣告退。” 而后白路迢便干脆利落转身往外走去。 秦垣自桌案前起身,缓缓行至御书房门外。他站在台阶上方,望着白路迢大步离去的背影,眉心轻蹙了下,眼神亦有些意味深长。 卢清慢慢走到他身旁,小心询问:“陛下是在担心什么吗?” “担心倒是谈不上,”秦垣双手负在身后,手指轻轻捏了捏袖口衣角:“只是觉得他有些不太对。” “不太对?”卢清不解:“哪里不太对?” “确切的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和以前有些不太一样。”秦垣心想,大概是与念念离世一事有关。 不,是肯定有关。 秦垣忽轻叹一声:“希望他能早日恢复,毕竟是白家少帅,总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也是不太好。” 卢清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于是道:“陛下莫着急,平缓悲伤,是需要时间的。所幸如今四境太平,白少帅也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舒缓。” “也是。”秦垣转身:“不着急。” 原先肃王府的宅邸赐给白路迢后,白路迢便一直在那边待着。一待就是一整日。 邱慧叶不放心他,便让白隽和去寻他,看看他究竟在那里做些什么。可白隽和去了,见着白路迢了,却没发现什么值得特别担心的。 他就只是待在先前梁言念的院子里。要说他做了些什么,也就是将院子里败落的花枝、纵横肆意生长的杂草,还有地面堆积的落叶给清除了。 较之白路迢之前来,这里更显空荡。不变的,是坐落的屋舍,屹立的大树,还有树枝上随风轻摇晃的秋千。 白隽和一时无言。 却也未去阻止。 -- 年节将至,京都城中百姓纷纷开始准备年货,各家各户的走动所需的礼物也在筹备中。白府自然不例外。 平日里在外待着的白路迢也回家帮忙,替他们打理府中事宜。 白隽和从书房书架上取个箱子时,一时没注意,扭了腰,手里的箱子掉落在地,他一手扶着腰、一手撑着桌面,眉头紧蹙,又有几声闷哼痛意。 白路迢过去找他拿礼单,正好看见他捶腰缓和的场面。 “爹?”白路迢大步走过去,蹙眉担忧道:“您怎么了?” 白隽和瞬间变脸,他笑着摆了摆手,语调故作轻松:“哎呀,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扭了下腰,不碍事。” 白路迢却不太信。 他瞥见地上的箱子,眉头皱的更紧了些,又道:“我让府里的大夫来给您看看,您就在这里坐着休息,其余的事,我来就好。” “我都说我没……” “您就在这里坐着,”白路迢打断他的话,嗓音严厉:“其它的我来。” 白隽和看着白路迢严肃的双眼,唇角轻抿了下,然后听话的点头:“好,行。那我就在这里坐着休息。” 白路迢“嗯”了声,将地上的箱子捡起放回书桌,又从书桌上他要的礼单取走,而后走出房间。 白隽和扭伤腰后,府里的事基本上会都落到白路迢身上。他倒是不觉得累,甚至觉得忙一些也挺好。 忙碌起来了,就没空去想别的事。 今年年节,白府内外之事,邱慧叶帮了一点,其余的都是白路迢做的,她和白隽和倒是难得的清闲下来。说来也是奇怪,往年基本上只听从吩咐做些事的白路迢,第一次全部上手,竟然能将各种事都做的很好。 白隽和都挑不出毛病,还夸奖了好几句。 邱慧叶笑着问他是何时学会的时,白路迢道:“以前总跟在姐姐身边,看得次数多了,自然就会了。” 邱慧叶忽愣怔了下,然后缓了缓脸上微微僵硬的笑容:“这、这样啊……” 白隽和眼帘微垂,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白路迢又道:“你们年纪大了,以后这些事,都我来吧。你们也该好好休息了。” 白隽和与邱慧叶同时一愣,随即对视一眼,两人皆有诧异。 白路迢说到做到,那日后,白府的大小事情基本上皆是他来处理,他有事不在府中时,才是白隽和与邱慧叶去处理一下。 他们自在清闲,白路迢倒开始忙来忙去,有时连饭都来不及吃。 年节的最后几日,白路迢说有事,要出城几日。他是独自前往,未带任何随从。 白隽和与邱慧叶站在府门前目送他策马离去的背影,忽有感慨。 白隽和出声问:“夫人,你猜他这是去哪里?” 邱慧叶答:“大概,是去药王谷吧。” 白隽和转头看她。 “自他回到京都,心情虽有低落阴郁时,可他从未去过念念的衣冠冢祭拜。我想,他应是想去药王谷中她真的墓前见她。” 白隽和无奈叹了口气。 正如邱慧叶所言,白路迢确实是去药王谷。 药王谷坐落于山谷中,年节末端时,大雪覆盖,蔓至正片山林,乃至整座山谷。满目尽是微微刺眼的白,寒意亦随之而来,带着些刺骨意自山中席卷而出。 雪仍在下,晶莹又冰凉的雪花自空中旋转飘落,安静的落于这片大地。 白路迢坐在马上,身上裹着黑色狐裘,握着缰绳的双手指节被冻红,脸颊亦是如此,满天大雪间,一呼一吸皆如寒霜,鼻间与喉间有冷冽感,发上有点点白霜凝结。 今年京都未曾落雪,这药王谷却被大雪覆盖一层又一层。 冷。是在所难免的。 白路迢在药王谷外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有药王谷弟子匆匆跑来。药王谷中人也没想到,这种时候,竟然还有人来。 白路迢下马。 药王谷弟子向其拱手行礼:“公子,请问您是因何而来?” 白路迢回礼,后道:“我是京都白路迢,烦劳你为我给老谷主传个话,我想入谷,请他应允。” 药王谷弟子一愣,随即惊讶,笑容不由浮现于面:“京都白路迢?你是白家那位少帅!” “是。” “好好好!“他笑出声来:“那您在旁边小屋中稍等片刻,我即刻为您去传话。” “好,多谢。” 药王谷弟子很快跑回去。 白路迢牵着马儿的缰绳走到不远处的凉亭,环顾着这片被大雪覆盖的山谷。以前也在别处见过不少次大雪,但此处大雪,有种别样的美。 大抵是因,以前他所见落雪的是边境的城,而此地是林深茂密的山谷。 幽深而远,雪意随风而凛冽。雪落无声。 白路迢呼了呼气息,将手放于狐裘内取取暖。 很快有人从药王谷中出来。是白路迢认得的面孔,追云。 追云行至他身前,拱手行礼:“白少帅。” 白路迢起身回礼,而后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追云抬眼看他,摇头:“不行。” 白路迢不解:“为何?” 追云看着白路迢皱眉疑惑的模样,其实心中无奈,他叹息一声:“白少帅,您应该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向来厌恶京都,也不喜欢京都人。之前因为您是念姑娘的夫婿,他才愿意宽容一两次,甚至愿意救您。如今念姑娘死在京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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