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疑问在周珩脑海中翻滚,他一字一顿的向老贾和覃竹保证。“我一定会将这个人找出来。” 等老贾包好伤口,姜九哥风风火火的跑过来,他刚在厨房翻了一阵,“厨房有米,有蛋,不过都是生的,我们哥俩是不会弄,你们谁会烧火做饭?” 周珩和宋林于是都看覃竹,覃竹尴尬的扎着手,然后理直气壮得道:“我也不会,我都是在甜水巷的小饭馆吃的。” 一群大人都不顶事,小芦花举起手,“我会,我和爷爷去熬粥吧。” “我去给你们帮忙。”覃竹自诩是厚道人,不吃白食。她回头盯着那几个,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你们几个大男人,就只会吃么?” 吴有钱、姜九哥异口同声的点头称是。周珩摸了摸鼻子,吩咐道:“宋林,你去帮着砍柴生火。” 小芦花一看便知是经常下厨房干活的,虽然身高比灶台高不了多少,细细的胳膊在大铁锅和饭勺之间忙乎,动作轻巧又好看。 刷锅,烧水,淘米,下锅,没一会功夫,粥饭的香气就在厨房中弥漫起来。开了锅,芦花又窝进去几个鸡蛋,雪白的水煮蛋在滚烫的粥里打着滚,让人看的食指大动。 “芦花,干脆你给我当妹妹吧,我就不用每天去甜水巷的小饭馆了。唉!不行,我还要回澶州,你要定居长安镇了。” “快嘴张”在一旁烧火,听了覃竹的话,笑道,“您是覃家大小姐呢。我这丫头可不敢跟您称姐妹。等我家房子修好,您随时来,让丫头做给您吃。” “芦花”只是喜欢覃竹,也没想太多,殷勤的道:“姐姐,我给你当丫鬟就行。我会做饭做菜,还是以前在澶州唱曲,候场的时候后厨跟大师傅们偷学的。以后我一天三顿不重样的做给你吃。” “快嘴张”瞪了她一眼,“瞎说,回去就要给你说婆家呢。” 芦花撅起小嘴巴,覃竹心里却替她高兴。“快嘴张”虽然穷,并不想自己孙女给人当丫鬟,如今他手头小有积蓄,想要孙女堂堂正正的做好人家媳妇。芦花没父母缘,总算还有个心疼她好爷爷。 宋林听了周珩的吩咐,不得已在厨房里转了几圈,快嘴张怎么敢劳动他,一个劲说“您歇着就好,这些活我们爷俩原是经常做的。” 宋林于是东摸摸,西看看,不一会翻出来一坛酱瓜,一坛腐乳,又摘了厨房墙上挂的两个竹斗笠,心满意足的走了。 饭做虽简单,众人还是吃的十分香甜。连周珩都忍不住夸了芦花两句。芦花还谦虚,是阿竹姐姐帮忙的,覃竹则说,多亏老张生火,然后眼睛撇着宋林。 宋林装作听不懂,筷子点着装碟的酱瓜和豆腐乳,猛夸小菜不错。 吃着饭,七安镇的王捕头带着手下人急匆匆的赶到。见一地尸首,王捕头看着这一群泰然自若的人,心里直打鼓。 怎么屋外就是尸体,还有人能这么踏踏实实的在吃饭。周珩看了眼宋林,宋林放下碗筷迎着王捕头过去,掏出了腰牌。 他是正六品武官。 王捕头忙施礼喊了声大人,问他要如何处置此事,五条人命,长安镇十几年都没出过这么大的案子了。 宋林学着他家大人的样子,把脸一板手一背,“这也要问,你做捕头的,出了人命大案,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王捕头被他吓住,只好拱手道声下官惭愧。于是,离开时,宋林毫不客气的征用了他们两匹马。 等一行人收拾停当,从客栈出来,泥腿子的吴有钱和姜九哥骑上了高头大马,周大人和宋大人带上遮光防晒的竹斗笠。这顺手牵羊的事宋林做的行云流水,不动声色。 覃竹看这戴斗笠的两位大人,嘻嘻哈哈的取笑道:“周大人,当官的是不是都有雁过拔毛的好本事”。 周珩的眼睛隐藏在斗笠下看着她,折腾了一夜,这姑娘没半点颓丧之气,昨晚掉眼泪想爹娘,今早又是一条生龙活虎。 他嘴角微微噤了一丝笑意,话却说的凉飕飕的:“就跟开店的都有一毛不拔的好本事差不离。” 覃竹沾沾自喜,道:“我可不是一毛不拔。” 周珩点点头,“所以,你不是个正经开店的。” 覃竹撇了撇嘴,一路无话,晌午时分进了长安镇。
第25章 长安镇 长安镇号称大梁东南第一重镇,早年倭贼海匪猖獗,东南沿海一带,百姓不堪其扰,流离失所,终于让大梁陛下痛定思痛,下决心举国之力重修长安、六鳌、铜山、悬钟四大重镇,协防东南海域。 这番作为成效显著,几年下来,海匪虽然还未绝迹,可敢登岸抢掠的都已死的差不多了,剩下些鸡零狗碎的小毛贼,遇上组织有序的渔帮和结帮结伙的渔民,做海寇就越发没了活路。东南渐定,成了朝中对当今圣上大书特书的功绩。 一行人进了镇子,覃竹探出头去,做了个假惺惺的笑脸。“周大人,我已请了芦花和她爷爷去我家住。不如咱们就在此作别?” 周珩提马与她的车子并肩,举目远眺。许是正午时分太热,街上行人稀稀落落,看不出这是军事重镇,倒有几分乡间小镇的慵懒和惬意。 街边有些小店,门口有纳凉的老头子,一把大蒲扇指点四方,对着吴有钱和姜九哥打招呼,“嚯哟,老吴,大姜,两个小子又出风头啦,贴上哪个财主,都骑高头大马了。” 那哥俩笑嘻嘻的把腰板挺直,坐在马背,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对着那边拱手。“见笑见笑。”又有些不知深浅的对着身边的宋林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我们哥俩从来都是这长安镇上的最出息的。”宋林也只好跟着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见周珩不说话,覃竹有些犯愁,“周大人,这里好晒,我们要回家了,你们二位到底去哪落脚?住店?衙门?我给你指路。” 周珩随着马背一起一伏,听了这话转头认真的看着她,好像是说你何必多此一问。“我自然是跟你回家。” 小芦花跟了他们一日,又经历了一番风险,已经没了初见时的生疏,又正是似懂非懂的年纪,见周珩说的如此坦白且顺理成章,“哇哦”了一声,吓得“快嘴张”连忙用胳膊肘怼了孙女的肋条骨。 吴有钱和姜九哥拉着马缰绳往一起凑了凑,又开始一轮嘀嘀咕咕。 这个问:“他是什么意思?想雁过拔毛?” 那个答:“笨的,他八成看上人家了。” 老贾干脆的翻了个白眼,连宋林都有些脸上发热,心说“大人,这是镇子口大街上。” 覃竹干咳一声,”你说你来长安镇有事,你可没说要跟我回家。” 周珩道:“久闻渔帮大名,如雷贯耳,又闻贵帮总堂还挂着陛下手书的匾额,我岂能过而不入?何况覃帮主难请,我只得亲自登门了,。 他说的无比冠冕堂皇,覃竹无奈摊摊手,“那就来吧,但愿不让你失望。”老贾鞭子一甩,马车吱吱扭扭往前走去。 七拐八拐走了有一盏茶功夫,停在一处宅院门前。院子门脸不大,白墙青瓦,里面种着大榕树,风吹过,深绿肥厚的叶片在太阳下闪着光芒,把这院墙都映得有了些翠意。 覃竹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到了,就是这。”周珩和宋林也跟着下了马,齐齐抬头看着院子。 吴有钱和姜九哥却不肯下马。 这个道:“哎,我们哥俩就不跟你回家了。” 那个也道:”我们哥俩不吃白食。” 这个又道:“碎嘴,人家又不吃你家,管那许多。” 覃竹挥挥手,意思便是快走,爱去哪去哪。 吴有钱拍着马背问宋林,“兄弟,这马用不用我帮你还到衙门去?” 宋林正打量院子,就没在意这个,顺口应道:“那就有劳二位了,多谢。” 那哥俩笑的见眉不见眼,异口同声说“不麻烦”,一溜烟跑了。 人走的没影了,覃竹才严肃的对宋林道:“糟糕,你上当了。这两个是长安镇有名的雁过拔毛,昨晚帮了大忙,两匹马八成要被他们当成报酬了。” 宋林愣了一下,“不是说送回衙门,我可没说给他们。何况官马留在手上何用?又不能卖,又不能拉车,被官家查出来,还要吃官司。” 覃竹半真半假的做了个鬼脸:“可以吃肉呀。” 宋林有几分恼火,周珩一摇手中的马鞭,虚虚一指这处宅院,和煦的宽慰宋林。“没关系,在长安镇,不管是丢了东西,还是丢了人命,我们只找渔帮说话便是。” 覃竹撇了撇嘴,不再逗他们,转身上去开门。两扇门虚掩着的,轻轻一推就开了,她回头见众人没动,招呼老张祖孙,又对周珩道:“你不是说久闻渔帮总堂大名,岂能过而不入?快请进呀。” 周珩和宋林都有些惊讶,渔帮号称帮众逾万,在东南一呼百应,连官府和豪门氏族都忌惮三分,实没想总堂居然如此低调。门上无匾额,门前也无守卫。 覃竹带了三分玩笑:“哎呦,这就失望了?” 周珩微微一笑,“总好过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众人进了大门,先入眼的是个不大的门厅,青砖铺地,墙壁上挂着半墙地锦。四下里静悄悄的没人。两侧有厢房,再往里瞧,似乎还有几重院落。 张家祖孙两初到陌生之地,又恢复了小心翼翼的神情,老张抱着他的大包袱,不知该不该放在地上,芦花小声问:“阿竹姐姐,这就是你家么?怎的没人?” “保准有人,你等着。”覃竹走到院子中,两只手掐腰,扯开嗓大声道:“我回来啦!有没有人,有没有茶饭,快要饿死啦。” 大概听见声音,过了会,从后面跑出来个半大小子,穿着月白粗布短衣,皂色裤子,一见覃竹,兴奋的声叫了声:“阿竹姐回来啦!” 就听先是一阵嘁嘁喳喳,继而一阵欢呼雀跃,随后是纷乱的脚步声,安静的院落如同开了锅,从后面跑来一大群孩子。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还拖着鼻涕,有梳总角的小子,也有刚留头的小丫头,乌央乌央向把覃竹围住。 覃竹的笑容从心里溢出来,先是一把抱起来个胖丫头。“阿圆,你又重了,真是名副其实的胖圆,是不是晚上还在厨房里偷吃糕饼?”放下这个,又抓住个扎着冲天辫的黑小子,“小泥鳅,你的脸怎么晒成这样,是不是没有坐在学堂里好好读书,又去海滩泅水啦。” 一群皮猴子围着她又蹦又跳,吵得沸反盈天。叫阿圆的胖丫头咬着一只手指头,伸出小肥手跟她要糕饼;叫泥鳅的黑小子在她手中挣扎,嗷嗷叫着我是小白龙不是小泥鳅。张家爷俩张口结舌的看着,周珩和宋林还算有些见识,原来渔帮总堂里开了个学堂。 最先出来的半大小子许是个学长,在一旁做出老成持重的样子,背着手,板着脸,文邹邹道:“梁先生说,现在是午睡时分,就算睡不着当静坐凝思,不可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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