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师承白麓山,放在江湖上也是一等的高手,蒙面人首领见势不妙,飞身疾退。周珩却比他快,眨眼之间,刀尖搭在他的颈上。 “是谁派你来的?”周珩冷喝。 蒙面人首领一语不发,死盯着周珩,周珩伸手去掀了他脸上的黑布,正是引他们住店的客栈老板。周珩手腕一紧,长刀入肉三分,血顺着脖颈流下来,刀刃距他动脉只有丝毫之距。 周珩脸上阴云密布,“我最后问一次,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倒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死死咬嘴牙关。忽然,他面色一变,眼中透出恐惧绝望,一道乌光直射过来,周珩耳中听见啸声,侧身一避,乌黑的小箭嗤得一声,端端正正钉在刺客的额头上。 未及反应,又是极难以分辨的两道乌光,与“龅牙”和“浓眉大眼”尚未分出胜负的两个黑衣人噗通栽倒。 杀人灭口。 周珩扭头看去,院外一株巨大的垂柳,浓密的树冠中,一个鬼魅般的影子向远处飘去,待要去追,只见老贾住着的那间客房窗户,砰的一声被撞得粉碎,老贾敏捷得似一只鹰隼,一扫往日迟缓和瘸态,追着黑影,两三个起落不见了踪迹。 原来他一直隐而不发,就是在等背后杀人灭口的贼首现身。 既然老贾去了,周珩就停住身形。 他先去看宋林,宋林以刀拄地撑住身体,靠着门板,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的空气,喊了声“大人。” 那边“浓眉大眼”已从老贾撞碎的窗子里跳了进去,把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的“快嘴张”拖了出来。 周珩待要去推覃竹的房门,“龅牙”往前一站,拦了周珩,“我说兄弟,人家大姑娘的屋子,你就这么往里冲呀?” 周珩退了一步,点点头,“也行,那你去把她们带出来,这迷烟也不知是否与身体有害,时间久了总是不妥。” “龅牙”挠了挠头,“算了,还是你去吧,我在这看着你。” 周珩一挥手,门闩断裂,里面涌出一阵甜腻的香气,从门外望去,覃竹和芦花各自躺在床上。 周珩先把芦花抱了出来,小姑娘软软的垂着手脚,没有一点反应。周珩将她放在“快嘴张”身边,再返身回屋去拉起覃竹,覃竹的眼睛却慢慢睁开了。 “你中了迷香。”周珩低头看着她。 覃竹虽然醒了,脑子似乎还糊涂着,大概刚才午夜梦回见了爹娘,眼中满是迷茫无助。 她靠在周珩身上,声音软软的带着几分娇气,与往日的爽朗利落迥然不同,“爹,来接阿竹回家,不想在袁家,初夏骂我野丫头。”话说的断断续续,鼻子有些囔着,带了三分要哭的意思。 也不知怎的,周珩心中一软,覃竹清浅的呼吸吹在他的颈旁,仿佛羽毛划过。他打横抱起覃竹,快步从房里出来,轻轻放在院子里的石阶上。 “龅牙”忙凑过去抓住覃竹,“哎,哎,醒醒。没事吧?” 这家伙粗手粗脚,用力摇着覃竹的肩膀,让周珩看直皱眉头。 过了会,覃竹的眼睛才找回了焦距,她一把推开“龅牙”。“别晃,晕,要吐了……”。 她清醒过来,周珩和“龅牙”同时松了口气。 一旁的“浓眉大眼”噼里啪啦拍着快嘴张的脸,重的好像在打耳光,慢慢的,老张祖孙俩也醒了过来了。 众人都安然无恙,周珩放下心来,走到院中去看尸体。 两个死在周珩刀下,三个被人灭口。被灭口的脸色青黑,口鼻流血。那刺客首领尤其死不瞑目,两眼瞪着前方,似乎不能相信自己死在同伙手上。周珩伸手合了他的眼,搜了他身上,一无所获,最后,拔了他眉心的小箭。 这箭一巴掌长,箭头锋锐无比,寒光里有些发黑紫,显然是涂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周珩从刺客身上撕下快布,把小箭包起来塞进了袖口中。 此时其它客房渐渐有了些声响,刚刚打斗无人敢出头,待确认贼人都死了,这才纷纷探头往外看,从客房里走了出来。 “那不是刚才领我进来的客栈老板吗,难道也是贼。”有人低声问。 又有客人答:“我就说不对,这条路我一个月也走一两趟,店老板混的脸熟,并不是他,今日住进来还问怎么换了老板,他还笑说原来的那个回老家,把店兑给他了。” “真是奇怪,我前日去的澶州时就住在这,还是原来那位老板招呼的我,今日回长安镇就换了个人。原来是贼,总不会把客栈老板都害死了吧,这都什么事啊。” 众人议论纷纷,周珩和宋林耐心的把每一句尸体的身上都搜了一遍,然后起身掏出条帕子,擦了擦手。 “报官吧。”周珩吩咐。 宋林有些犹豫,“若是报官,咱们的行程就瞒不住了。” “还瞒什么,人家都杀上门来了。”周珩哼了一声。 “你先去查看下各处房间,若有住客让他们今夜警醒些。再看看这客栈原来的老板和伙计还在不在。” 宋林应是,转身去将着客栈里所有的房间都查了一边。真正的老板和伙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各房中的住客哪还敢睡,都战战兢兢睁眼熬着。 覃竹也恢复了不少,她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周珩身旁,也寻着他的视线去看几具尸体。 “这些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我们?”覃竹好奇的问。 二三十岁,身材健壮,训练有素,手指有厚茧子,懂得军中手语。周珩心中疑窦丛生,难道是驻军中的高手。 可这话他并不能说给别人听。他看了眼覃竹,见她惊魂未定,安慰道:“都是些杀手,不过死了,也就没什么好怕了。” 覃竹吃惊的看着他。“杀手,你才来澶州三四天,就惹上这么厉害的仇家?” 周珩白她一眼,“焉知不是你的仇家?我受了无妄之灾。今晚若不是我警醒,你小命不保。 “怎么可能?” 覃竹对周珩这种打蛇上棍的行为十分不满。她在澶州住了这么多年,一直都太平无事,自认识周珩不过三四天,她已经十分不幸地进过大牢,挨过鞭子,中了迷烟,又差点丢了小命。 她苦着脸,抱怨道:“周大人,你可真是个要命的阎王啊。”
第24章 寻踪迹 周珩假作没听到,来到“龅牙”和“浓眉大眼”面前,这哥俩正在尸体旁嘀嘀咕咕。 这个说,“他杀人了哎!” 那个说,“杀了俩呢。” 这个又说,“笨的,不识数嘛,地上躺了五个呢。” 那个又说,“地上躺的也不都是他杀的吧。” 这个瞪起了眼,“不是他杀的难道是你杀的?他是官,就说是他没事。” 周珩只好继续假作没听见,拱手为礼, “多谢二位施以援手,还未请教尊姓大名。” “龅牙”笑道:“可不敢当,原来你是个当官的,我还跟你称兄道弟来着,得罪得罪。我叫吴有钱。”他指着身旁的“浓眉大眼”,“这是我结拜兄弟姜九哥。” 宋林一听,嚯哟,无有钱,将就过,这哥俩可真是一对好伴当。 周珩也不打听他们的来历,道:“我们要去长安镇,两位想必是同路。” 吴有钱不住点头,“同路同路,路上不太平,我看你本事不错,咱们就搭伴儿走,相互也有个照应。” “好,我的同伴追敌去了,等他回来,我们在再上路。” “不急,你们慢慢弄,咱们慢慢等。”吴有钱道。姜九哥心更大,直道,“急什么,明天吃了早饭再走,长安镇得晌午才能到呢。” 周珩心中好笑,这两个分明是渔帮来接应覃竹和老贾的帮手,不过也多亏有这两个帮手,他们才能脱险。 客栈中住店的,见一院子尸体,哪里还敢在此停留睡觉,宁可结伙搭伴,连夜赶路。被宋林捉住个倒霉蛋,给了二两银子,又亮出身份,用自己的官威一顿吓唬,那人应承了他们连夜进镇子去报官。 于是一夜未眠。 覃竹是好奇,张家爷俩是害怕,吴有钱和姜九哥就守着这院子看热闹。 老贾直到天光大亮才回来,回来时满身满脸都是泥土,仿佛在泥潭中滚过,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颜色。 覃竹吓了一跳,在他身上来回摸,“老贾,你没受伤吧?”老贾别扭地把覃竹从自己身上扒拉开,“死不了。” 死不了就是真的受了伤,他左臂上有些干涸的血水跟黄泥糊在一起,伤口很深,可这人仿佛天生有了强大的自愈力,连黄泥都能止血生肌。 覃竹轻轻撕开他的衣袖,倒吸了一口冷气。“谁带了伤药?” 宋林随身的行囊中找出个两个瓷瓶递过去,“这是京城里配的刀伤药,白瓶撒在伤口上,红瓶药丸口服。” 老贾似乎可无不可,慢腾腾接过来,就要往自己胳膊上撒药粉。 覃竹忙拦住他,气道:“伤口得洗过才能上药呀。”又让芦花帮着去打水,芦花虽然有些害怕院子里的尸体,见覃竹一脸担忧,还是壮着胆子跑了出去。 老贾却好像没有痛感,自己倒了碗水,在小红瓶里倒出粒药丸扔在口中,就着凉水咕咚咕咚的灌下去。 周珩见他吃了药,这才问道: “是没追上那人?” “追上了,打个照面又跑了,这一宿,追一阵打一阵的。”老贾显然心情不好。 “他向何处去?澶州,还是长安镇。” “长安镇。”老贾想了想可又含糊起来。“也保不齐是澶州,带着我绕了半宿,还是让他跑了” 周珩皱起了眉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扣着。这等于失去了线索,若是要从头查起,可就是件很麻烦的事了。 见周珩沉默不语,老贾似乎犹豫了片刻,“这事你能管么?” 周珩想了想才明白他的意思,他不信任自己。周珩面色微沉,“杀手已在我睡塌之侧,你还问我管不管?难道我就这样不值得信任?” 老贾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不信,可覃竹却道:“如今咱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信不信先不说,总得想法子把要杀我们的人找出来。” 老贾这才从怀里掏出来件东西递过去。“过招的时候,我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接过来,入手沉重,竟然是个做得十分巧妙,精铁打造的机弩,周珩翻来覆去在手中查看,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吃惊。 弩,是大梁军的利器,射程远,命中高,早年他的父亲英国公周巡就是靠着弩,来遏制草原骑兵,横扫北境。 大梁律法民间不可私造弓11弩,因这东西实在厉害,坊间也有偷偷制造的,在黑市上也能卖到高价。但那些往往制作粗糙,器型更大,携带不便。像这样精良的小弩,只有大梁军械所才有如此高超的技艺。 周珩谨慎的抚摸着这小弩,杀手的目的是什么?阻止他去长安镇?又或是阻止他去调查海塘决堤、祈村惨案?杀手拥有大梁军最精密的武器,是谁在背后操控,是蒋天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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