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竹放开那小泥鳅或是小白龙,笑道:“哎呦呦,我还以为是梁先生来了,鱼蛋,你怎么变成公鸭嗓了。” 被他叫做鱼蛋的孩子涨红了脸,“梁先生都给我起了大名,叫李渔,以后谁都不准再喊我鱼蛋。” 覃竹哈哈大笑起来,上前拍着李渔的肩膀,“臭小子,你长得好快,若是我再晚几个月回来,你就比我还高了。”鱼蛋或是李渔的脸上也露出笑容,“阿竹姐,你怎么会回来了,还带了朋友?” 他一问,覃竹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一群人,她往身后一指。“我带来两位客人。” 宋林听了忙往旁边一闪,露出他家大人来,等着覃竹向这孩子头做介绍,哪知覃竹手指半空中画了个圈,“这是老张,你们要叫张爷爷。” 皮猴子们乱哄哄撅了屁股鞠躬,喊着“张爷爷”,把“快嘴张”惊的直搓手,“哎呀,哎呀,爷爷不知你们在,这身上也没带些糖瓜糕饼来。” 覃竹又拉过芦花,“这是张爷爷的孙女芦花,你们要叫姐姐,他们俩位要在这里住一段日子。”又是一阵乱哄哄的喊姐姐,芦花从来没见过这个阵势,也不知该回个福礼还是鞠个躬。 李渔却很认真,过来对芦花施礼,“请问张姑娘你的芳龄。” 覃竹笑道,“干嘛,还要论齿序么?” 李渔像个长了青春痘的老学究,“那是自然,圣人云,长幼之节不可废。” 芦花不懂什么圣人云,红着脸看覃竹,覃竹道:“芦花十二了。” “我也十二。”李渔还很较真又问,“请问你是几月生?” 覃竹嗔道:“你问人家姑娘的生辰做什么?” 芦花小声答道,“九月。” 李渔的脸上溢出灿烂的笑容,“我是六月生的,比你大。”他又去看周珩和宋林,“这二位是?”两人服饰华贵,气度不凡,身上还带着兵器,覃竹却没提他们。 “顺路跟来的。”覃竹马马虎虎应付着。“我哥呢,梁先生呢。” “帮主半个月前去了海塘,至今还未回来呢。梁先生趁着大家睡午觉,出去买肉了,说晚上要包荠菜猪肉包子。” “那我有口福啦。”覃竹心花怒放,“厨房可有吃的,先让我们垫垫肚子。剩饭也好。” 他们说的热闹,把周珩晾在一旁,周珩也不催促,耐心看着。只听门口有个女子笑道:“你老远的回来,怎么好让你吃剩饭,且等等,我去做水面给你吃。”孩子们听了这声音,都朝着门口鞠了躬,整整齐齐喊道:“梁先生回来了。” 周珩心中道,原来大家说的梁先生是个女子。 一个白衣皂裙,面容清丽的年轻女子,一手提着肉,一手抓着个竹篓从外面走了进来。她笑意融融,神色温柔,大概晒得久了,额头上微微有些汗滴。 周珩和宋林一见之下,脸色遽变。这位梁先生,赫然就是观海楼上跑了的女刺客。 梁先生似也未想到进门就遇上周珩宋林。她脸色一僵,顿住脚步,宋林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抬手就要抽雁翎刀,可此时皮猴子们已经围了过去,有的去接过她手中的菜,有的去抢着帮她背竹篓,还有的用衣襟给她扇着凉风。 周珩微微眯了眼睛,把宋林抽刀的手按住了。 作者有话说: 发了一对官配,老张的上门女婿出现啦~嘿嘿
第26章 女先生 几步之遥,周珩与梁先生不动声色的对视,目光碰撞,暗流涌动。宋林手心都是汗,他想或许下一刻,这女刺客就会爆起,又或者如同观海楼上,撇下同伴,落荒而逃。 梁先生片刻恢复了镇定自若,热情的寒暄着:“阿竹,原来你还请了客人来?” 覃竹对异样毫无察觉,笑呵呵的给她做介绍。见她目光炯炯,带着笑意看周珩,这才郑重其事的道:“这位是京城里来的周大人,来找我哥。” “哦?倒让贵客白白来了一趟”。梁先生带些许遗憾,如同完全不认识周珩一般,“覃帮主半个月前就去七安村的海塘上了,若是要见他,恐怕您只能去那边找了。” 周珩平静的道:“无妨,见到你,我也不虚此行了。梁先生?” 覃竹听他话说的阴阳怪气,便为他引荐,“这位是书院的女先生,姓梁,名颂华,是这些孩子的老师。 周珩略一颔首,“梁先生,别来无恙,在下周珩。” 覃竹诧异:“你们认识?我说周大人,你别到处套近乎。” 梁颂华笑道:“相识何必曾相逢,我对周大人的大名也是慕名已久。”说完,她把孩子们拢到一旁,和善的吩咐着。“大家别在门前站着了,李渔,快把他们带回去,既然午睡醒了,就去背书吧。” 这位梁颂华既热情,又周到,神态自若,镇定如常。周珩和宋林对视一眼,难道她是打算硬扛到底装作不认识? 李渔听了先生吩咐,挺起小胸脯,对着孩子们一挥手,“排好队,别吵,都跟我回书堂背书去,谁背不出来,晚上就没有荠菜包子吃。”一群孩子小鸭子一般跟在他身后,乌央乌央的又走了。 院子安静下来。 宋林看了眼他家大人,那意思是问,现在要不要动手,周珩没表示,梁颂华就笑道:“阿竹,怎么不请几位客人进去坐,我去厨房给你们准备些吃的喝的。 自然不能让她再离开视线,周珩看了眼宋林,宋林心领神会。“梁先生,我去帮忙生火。” 连懒鬼宋林都这么说,老张也觉得自己是来借住的,不好坐在屋子里等现成吃,他推了把芦花,芦花忙道:“我去给您打下手。” 梁颂华的目光在宋林身上一转:“您远来是客,怎好劳烦客人下厨。” 宋林沉着脸,语气不善得很:“没关系,我素来勤快,就爱烧火。” 芦花不明就里,也跟着说:“我也没关系,我日常就给爷爷做饭,免得您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覃竹虽然不明白宋林做什么如此勤快,可她本着不用白不用的想法爽快的做着安排。 “你们就别推辞来推辞去了,我已经饿的头晕眼花了,你去帮着烧火,你去帮着打下手,你们二位……”她对周珩和老张一点头,“跟我来,去客厅等吃饭。” 梁颂华也不多言,带着宋林、芦花去厨房了。老贾阴沉着脸靠在墙角没吱声。“快嘴张”连连推辞。他可不敢跟周珩并肩坐在渔帮总堂的客厅上,口中念着“院子里凉快,我就在这跟老贾兄弟在这乘凉挺好。您可千万别招呼我。” 覃竹有个好习惯,虽然客气,却从不勉强人家,大家自在就好。于是她喊着老贾。“给老张倒碗茶啊,你也是半个主人,他们的包袱就送去厢房吧,你帮着给他们爷俩找间房住下来。” 又对“快嘴张”道交代:“老张,我家里没那么多人手帮着你安排,也没那么多讲究,你就自在些,想要什么就问老贾。”“快嘴张”忙哈着腰说多谢,老贾慢吞吞带着他去客房了。 事到如今,周珩是真的相信覃竹对行刺之事一无所知了。否则这姑娘绝不会如此没心没肺的把自己领回家,还安排宋林去给梁颂华生火。 他背着手,跟着覃竹进了客厅。渔帮的客厅倒是十分宽敞明亮,一水的酸枝木桌椅,除此之外再没别的装饰,显得屋子里空荡荡的。窗棱上也不知是被哪个孩子贴了些大红剪纸。剪的歪歪扭扭,勉强看得出这个是兔子,那个是小鸡,为这屋子添了几分生趣。 见周珩上下打量,覃竹笑了起来:“你在看什么?是在找皇帝写的那块匾么?我记得收在哪个库房中了,若是你真的要看,等会吃过饭,我去给你找出来。” 周珩扯了扯嘴角:“就不劳烦你去翻库房了,还好你收了起来,若是你说拿去当门板桌案,倒不知我要不要回去禀报朝廷,治你个大不敬之罪了。” 覃竹品了品他这话,分明三分讥讽,七分懒得跟你一般见识。抿嘴一笑,也不知真假的打趣道:“我哥不懂这个,他听文清哥哥说,那块木头是金丝楠木,还挺值钱,就没舍得去做门板桌案。” 这大胆的丫头,周珩也有些忍俊不禁,“我现在的确有些好奇,你哥哥是怎样一个人物。” “嗨!我哥呀,你说他心思缜密吧,他又时常丢三落四,你说他粗心大意吧,可他又是个胆大细心的。他又心肠软,见不得别人受苦。”她一指这间屋子,“我爹娘在时,这里也挂了块匾,叫聚义厅,屋里虽比不上袁家富丽,可也摆了不少好东西。” 覃竹摸摸桌面,拍拍椅背,带着些怀念。 “等他做了帮主,看到人家孤儿寡妇无依无靠也难过,看到人家孩子没地方读书也烦恼,我说算啦算啦,咱俩都不是攒钱的手,够吃够喝便好,就把那些好东西陆陆续续都送出去了。若不是渔帮各地堂主需要个议事落脚的地方,我哥都打算把这个院子送给梁先生和祈年书院了。” “祈年书院?” “刚才你不是看到了。” 渔民出海,大多顾不得孩子,渔帮有个小书院,专给帮众子弟启蒙。但皮猴子大多住得远,总不好让他们日日走十几里路,于是覃何衣拨出来几间房,给他们做宿舍。原本书院里请了个老秀才,但秀才公自己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如何能照顾得好孩子们。覃竹倒是个女子,可从小养在袁家,把她娇惯得好吃爱玩,虽然有心,实在无能。 覃何衣正想着要不要再请个老妈子,梁颂华自荐而来。她不但教孩子们读书习字,还肩负起采买做饭的重任。时间久了,连覃何衣都对她十分钦佩,孩子们也喜欢她,是以人人都尊称她一声梁先生。 周珩听着覃竹讲起自己哥哥,滔滔不绝的,点头称赞。“财散人聚,又立了威,又让人承了情,你哥倒是活得通透。” 覃竹摇摇头,“你还不明白。” “难道我说的不对?”周珩问。覃竹不想说教,“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此时,窗外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皮猴子们在背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童音伴着抑扬顿挫的节奏,让人觉得这小院子里满是生机盎然。覃竹嘴角噤了一丝笑,跟着一起小声念着。 过了会,那叫李渔的孩子跑了进来,他对周珩十分恭敬的行礼,“饭好了,梁先生让我来请你们去用饭。” 覃竹一抬手,“周大人,请吧。” 南方人,有把三餐放在屋外来吃的习惯,大榕树下摆着个小饭桌,只是桌子椅子都矮了一截,想必这是给皮猴子们惯常用饭的地方。 饭菜很简单,梁颂华下了一大锅清水面,用冰凉的井水浸了,挑出来面条码在白瓷盆里,桌上摆了四样小菜,一碟荠菜炒鸡蛋,一碟切的细细的红油拌酸笋丝,一碟炸的金黄的小咸鱼,一碟酱瓜,红白黄绿,看起来就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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