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什么?这可是要送给昭明侯的东西。” 钟瑜在库房里又转了几圈,挑挑拣拣,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架南海珊瑚上。 “就这个吧,薛遥遥,你来帮我一起搬。” 钟瑜熄了火折子,与薛遥一起将那架珊瑚搬到窗边。 虽然他老爹最喜爱这珊瑚,但是眼下救何大哥要紧,只能牺牲一下他老爹的宝贝了。 正在房中睡觉的钟老爷此时突然惊醒,打了个喷嚏。 “是哪个在惦记我……”他喃喃一声,翻个身又闭上眼睡着了。 二人将珊瑚搬到钟瑜院子里,游风听见动静,提着灯笼出来便看见那架不小的珊瑚,眼皮跳了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来。 “公子,这不是老爷生辰时收到的那架珊瑚吗?” “正是。”钟瑜点了点头,道,“你替我包起来,明天我们送到太守府里去。” 游风试探道:“这是老爷的意思?” 钟瑜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了眼游风:“我的意思,你有意见吗?” 游风慌忙摇头,听话地去找合适的礼盒了。 钟瑜看着薛遥背后的大刀,道:“这刀明日不能带去。” “那我带把匕首。” 天色蒙蒙亮起,钟瑜打了个哈欠:“回去睡会吧,我们中午再出发。” 次日,昭明侯果真又在太守府设宴。 小厮将送来的拜帖捧进去,太守谢昭坐在案边,亲自一一过了目。 “徐家、童家来的都是当家的老爷,怎么这钟家来的是公子?”谢昭看见最后一张拜帖上的“钟瑜”两个字,十分纳闷。 随侍也不明白,恰好想起前些时日,昭明侯还没来溆陵时,谢家招婿的消息不小心漏了出去,一时间好多青年才俊上门拜访,便揣测道:“莫不成是冲着小姐来的?” 谢昭冷哼一声:“谁不知他钟瑜是溆陵城里有名的无能败家子,空长了副好看皮囊。” “那,”随侍瞧了瞧谢昭的神情,试探地问道,“不让他进来?” 谢昭本欲答应,又想起自家女儿挑剔得要命,那些适龄男青年,不是嫌家世不好,就是嫌长得不够俊,再这样蹉跎下去就要老了。 本朝皇帝重商,从商之人亦可入仕,因而官员大多不会瞧不起商人,也愿意与之通婚。 谢昭叹了口气,道:“让他进来吧,到时候差人去小姐院子里,请她出来隔着屏风瞧一瞧,她若愿意,我这做爹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侍应下了,匆匆到了府外,与正等着的一众人道:“谢大人请各位进去。” 众人一喜,各自带着下人家眷等,跟着他一同往太守府内走去。 钟瑜跟在最后头,与扮作侍女的薛遥窃窃私语:“一会开宴以后,你就说肚子疼,找到何大哥以后便直接一起走,不必再回来找我了。” 薛遥隐在袖中的手摸了摸那把冰凉的匕首,闻言点头:“若没被发现,我再想办法回来,免得有人怀疑。” “钟公子?”前头身着侍从衣裳的人见钟瑜落在最后边,扬声喊道。 钟瑜来不及再说什么,捏捏薛遥温软的手指,快步跟上了。 太守府内廊道曲折,长廊两边都修了池塘,此时塘中开了几朵粉荷,花瓣好似少女的裙裾,层层展开,露出点嫩黄的蕊。 薛遥暗中窥看这府中的楼阁亭台,眸中露出些迷茫的神色。 夹带着清幽荷香的风轻轻吹来,她的步子一滞,脑中涌出些模糊而破碎的记忆片段。 这长廊,她好似曾在这里奔跑过;这池塘,她也好像被人抱在怀里,乘着小舟在上面采过莲子。 难道她真的是…… 薛遥慌忙垂下了眼睫,将这样的猜测从心底赶出去,不敢再去看周身的一切。 太离谱了。
第20章 薛遥随着钟瑜一路进了一座水榭之中,水榭四周围着秋香色的帐幔,以竹帘稍稍压着,风起时帐幔便轻轻拂动起来。水榭内当中摆了一只扁扁的石鼓,周边围坐着些吹笙执箫的乐师。鼓上站着一名腰肢纤细柔软的舞女,身姿娉婷袅娜,她随着乐声翩然旋转着,青红两色纱裙飞洒开来,好似一只耀眼的蝶。 石鼓正前方坐了个双眼迷离、年已半百的华服男人,他侧躺在一袭雪白的狐毛绒毯上,一手打着拍子,一手拈了只红釉酒盏。 他的下方则坐了位穿官服的男人,薛遥认得他,此人就是她隔着门缝见过一眼的溆陵太守。 跟随侍从前来的几人依次与昭明侯和谢太守行了礼,介绍一番,并奉上了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 轮到钟瑜时,他使了个眼色,游风与薛遥便共同把一个大锦盒抬了出来。 他上前一步道:“小的姓钟名瑜,家住溆陵城东南的钟府里,此乃家父偶然得来的一座南海珊瑚,今日便献给侯爷,还望侯爷喜欢。” 薛遥打开锦盒,只见其中珊瑚形似树枝,通体橙红,足足有一个银盆大小,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秦佥益见了,心生欢喜,冲着身后唤了一声:“慈镜,给本侯拿近些看。” 薛遥这才注意到柱子后站着一人,若不是昭明侯唤他,她根本没有发现。 慈镜走到游风面前,直接将珊瑚从盒中轻轻松松拿了出来,又查看了一番,见无异样,才端到昭明侯面前去。 昭明侯将那珊瑚细细看了,喜道:“不错,该赏。”于是命下人将一只温润的玉如意送到钟瑜面前。 钟瑜起身谢了,接着便十分迅速地融入宴席氛围之中,一边吃喝,一边赏舞,还不忘与席中诸人嬉笑。 薛遥又等了一阵子,见席中众人酒酣,方才以腹痛为由,从席中悄悄出来,跟着一名侍女往外走去。 她还没来得及松下心神,却见不远处走来一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夏轻宜。 她躲得过不认识她的慈镜,却绝对躲不过与她相处近十年的阿姐。 夏轻宜今日穿了身雪青的长裙,裙摆稍长,在砖上拖出一个弯弯的弧度出来。 薛遥垂着首避到一边,放轻了呼吸,生怕被夏轻宜看出来。 雪青的裙摆近至眼前,突然停住。 薛遥不由紧张地咬住了唇,不知道夏轻宜为何偏偏停在眼前。 “哪来的丫头,不讲礼数?”夏轻宜红唇轻启,声音清冷。 领着薛遥的那名丫鬟不知道为何深居简出的夏轻宜突然出来了,往常虽然没有什么交集,但伺候的主子多了,便揣摩着她的心思慌忙行了个礼:“奴婢失礼,见过夏姑娘。” 薛遥见状,学着她行了个一样的礼:“见过夏姑娘。” 才说罢,一双纤细白皙的手突然伸到她的眼底,将下巴捏住,强行抬起了她的脸。 “这么畏畏缩缩的,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夏轻宜眸中仍是一片陌生,对薛遥仿佛完全不认识似的。 对视片刻,夏轻宜将那尖尖的下巴猛然撇开,嗤笑一声:“丑丫头,赶紧滚。” 她施施然转身,迎上了从水榭中出来的慈镜,声音娇柔:“师父——” “今日是什么风,居然把你给吹出来了。”慈镜说着,视线却落在了不远处捂着下巴的薛遥身上。 夏轻宜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挽上了他的胳膊:“听闻府里来了个姓钟的俊俏小郎君……” 声音渐渐变轻,薛遥转了个弯,身形便消失在了水榭的视线可见范围。 两人走了一阵子,身旁的丫鬟指了一个方向,道:“茅厕就在……” 话还没说完,薛遥利落地抬起手劈向她的后颈之处,将她打晕在了角落里。 她松开捂着下巴的手,掌心有一张薄薄的纸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西苑。 这是何大哥所在之处? 薛遥无暇多想,屏息凝神,一路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府中巡逻的侍卫与往来的其他奴仆,向西到了西苑。 此处侍卫数量显然增多了不少,薛遥避无可避,还是被发现了。 “鬼鬼祟祟,你是何人的丫鬟,怎么会到西苑来?”狭长的卵石道上,那侍卫手握长刀,警惕地问道。 薛遥只好撒谎道:“我是谢大人身边的丫鬟,到这是……” 她袖中匕首悄无声息地向下滑出来,掩在长长的袖子中,没有惹起他的注意。 “她到这是同我一起来送饭的。” 薛遥身后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声音,她回眸,便看见许久未见的贺宵雨穿着一身简陋的侍女衣裙,袖子挽起来,手里捧着两个食盒。 贺宵雨平静地走到薛遥身边,将一只食盒递给她,道:“还不快走,小心慈大人怪罪下来。” 那侍卫见她俩衣着不同,还在顾虑之中,但又被贺宵雨的话降低了警惕,握刀的手松了松。 下一刻,贺宵雨抓住薛遥的手,带着她向前在那侍卫脖子上迅疾地划过。 薛遥还没反应过来,贺宵雨已然松开手,捂着侍卫的嘴将他拉到花圃里放倒。 鲜血洒在薛遥的衣襟上,一点血腥气在鼻尖弥漫开来。 贺宵雨藏好那侍卫,拉过她的手,道:“跟我来。” 两人转到西苑后,贺宵雨拨开草丛,墙角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正好能供一个纤瘦的女子勉强爬过去。 贺宵雨蹲下来对她低声道:“何公子在左数第三间房里,我只能帮你到此。” “贺镖头怎么会在这里?”薛遥忍不住问道。 “生活所迫,太守府正好招人,我便来了。” 贺宵雨说罢,抱起食盒深深地看了眼薛遥,转身走了。 薛遥俯下身子,尽量减少动静地爬过狗洞,到了一片薄薄的竹林背后。 她方站起身子来,便听见墙外传来一声贺宵雨的尖叫:“啊——死人了!” 院中侍卫惊奇地互相望了一眼,匆匆往西苑外跑去。 正是此时! 薛遥趁着侍卫离去,跑向贺宵雨所说的那间房,手中匕首出鞘,硬生生地撬开了锁。 “何大哥!” 她一进屋,就看见何许人被捆成个粽子似的绑在床柱子上,佩剑扔在地上。 何许人看见薛遥进屋,眼睛一亮,只是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薛遥上前拿匕首切断麻绳,迅速地替他解了穴:“何大哥,我们得快点走,贺镖头拖不了多久。” “贺镖头?”何许人心中疑惑,却也知道现在不是问的时候,忙捡起佩剑,同薛遥一同跑了出去。 那群侍卫发现同伴被杀,意识到有人闯到了附近,于是匆忙回头,正看见薛遥与何许人两人跳上墙头。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一名首领模样的侍卫发话,又拉住一人道,“快去通知慈大人!” 两人跳出西苑,薛遥不知为何,脑中出现了一条清晰的线路。 她拽住何许人的袖子,快速道:“何大哥,我知道往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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