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遥已然换去染血的衣裳,此时方想起来还和贺宵雨一同在太守府里杀了一名护卫。 “想必慈镜不会善罢甘休,我们这几日还是低调些好。” 何许人道:“立秋节宴还有一个月,他捉住我这件事昭明侯并不知晓,想来他就算真要对我动手也会等到节宴之后,更何况他即使不忌惮我,也要忌惮我师父孟观山,否则就会立刻杀了我,而不是关进西苑。” 薛遥点点头:“鸣剑派虽隐逸世外,但实力不可小觑,慈镜应当也不想招惹这样一个江湖门派。” “只是可惜我没有问出来夏轻宜那日为何捉住钟老爷。”何许人叹道。 钟瑜倒是不那么在意这件事,经过何许人这一遭,心里更是一阵后怕:“我早就知道我不是我爹亲生的,能安稳活到这么大,即使真有什么身世之谜,我也无所谓,要是何大哥真因为我的事有个三长两短,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和遥遥会尽力护着你。” 钟瑜听罢,沉思半晌,最后摇摇头道:“我不能总是倚靠你们,我得靠我自己。” 薛遥好奇问他:“你打算怎么靠自己?搬出溆陵么?” “要是真有人想对我下手,搬出溆陵有用么?”钟瑜眸中露出几分坚定,“我决定了,我要习武!”
第22章 太守府,西苑。 空荡安静的房间里只有两人,一人坐着,神色狠戾,另一人跪着,眉目倔强。 跪着的那人身着雪青长裙,唇角有血,正是夏轻宜。 “是你设计将那姓何的放走了?”慈镜坐在一张太师椅上,阴恻恻问道。 “是我又如何?”夏轻宜冷笑一声,虽跪着,却丝毫没有退缩服软的意思。 “夏轻宜。”慈镜倾身,脸上露出了威胁的神色,“你可别忘记,关逢春现在还在我手上。” “侯爷已经答应了我,只要杀掉孙涯月,护他平安度过立秋节宴,就将逢春放了!” 慈镜笑得森寒:“自然如此,只是侯爷可没说,要放出一个完完整整的关逢春,还是一个断手断脚的关逢春。” “你!”夏轻宜气急,又不敢再多说什么惹怒慈镜,生怕关逢春真会被他如何,只好偏过脸道,“我与那姓何的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查孙涯月,查到他身上去了。” “哦,这鸣剑派的弟子乃是孙涯月?” 夏轻宜本是胡诌的,此时顺着往下说:“我还没查清楚,惊动了他,因此被他找上门来。” “既是如此,这么心急做甚么?”慈镜仍是没放下怀疑,“何况我还能帮你拷打一番,他若不是孙涯月,我也不是那般随意滥杀之人,到时再放出去不就行了。” “若他不是孙涯月,我们可得罪不起鸣剑派。” 慈镜虽忌惮鸣剑派,但此时仍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来:“怕什么,早年我与那孟观山打过一架,不相上下,再说了,一个弟子还能将他逼出山?” “我查过了,那何许人乃是孟观山的首徒,他极为疼爱,且偌大的鸣剑派,除非我们能将其整个覆灭,否则招惹了他们,岂不是后患无穷?我们倒是无所谓,本便是刀尖上舔血过日子,就怕给侯爷带去麻烦。” 这一番话说到了慈镜的心坎上,他不耐烦地摩挲着手中匕首,道:“如此你便再去查查,他若不是孙涯月那正好省得麻烦,他若是孙涯月,我便亲自替你去杀,事后做个意外的样子出来,那孟老头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来。” 说罢,他直起身子,正要出门时,突然扭头阴戾地看了眼夏轻宜:“你最好不要有旁的心思,多想想关逢春,他的命现在可是握在你手里。” 门“吱呀”一声响,慈镜推门而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夏轻宜紧扣的手指缓缓松开,从地上爬起来时,因为跪得太久,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她苦笑了一声,撑住身子:“关逢春啊关逢春,等我把你救出来,你可得好好谢我。” 几日后,钟府。 日光愈发得毒辣起来,晒得满院花草都有些蔫头耷脑。 此前养在院子里那只娇贵的孔雀被送到了乡下的农庄里养着,因此不见了踪影,搭好的棚子则被人清理改造了一番,种上半架葡萄半架藤萝,倒成了纳凉的好去处。 薛遥近日里练完刀就会来此处指点钟瑜,只是今日棚子底下却空无一人,她叫来了游风问道:“你家公子呢,不会还在睡觉吧?” 游风正在院子里洒扫,听见薛遥问话,摇摇头答道:“公子说今日有人给他送来了好东西,要自己亲自去拿,今儿一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 薛遥暗自嘀咕:“说要习武,不会耐心就这么两天吧……” 她在棚子底下坐下,刚倒了一杯凉茶,就见钟瑜兴冲冲地从院外跑来,怀里搂着一个布袋子。 “你这是去拿什么宝贝?” 钟瑜满头大汗,拿起薛遥手边的凉茶一饮而尽,这才有空回答她的问题。 “你瞧瞧,听说这是墨家大师新做出来的,很是畅销。”他将布袋子打开,里面露出一把精致的弩/箭出来,袋中还有五支锋利的箭支。 薛遥在书上见过这种武器,但却没有真的看到过,忍不住拿出来放在眼前观摩。 “是不是很适合我?我这武功一时半会肯定学不好,带着它还能勉强防身。” 薛遥点点头,又突然想起夜市之中钟瑜射箭的场景,问他:“你的准头,弩/箭能打到人么?” “……” 何许人还在养伤,两人只好前往他所在的客房里。 “这弩/箭倒挺精巧。”何许人坐在床边,对准门外的一株大树,扣动机关,只见箭矢应声而出,迅如流星,眨眼间便钉进了树干之中。 他点了点头赞道:“射程也还不错,若用的好,应能发挥出大用处。” “只可惜我射不准。”钟瑜挠了挠头,他方才在自己院子里已经试过几回,却没有一次射准的。 何许人道:“这弩/箭虽好用,却也需些功底,平日里遥遥教你的那些基本功还需练着,到下午再到我这里来,我教你用它。” 几人又围着弩/箭讨论了一会,忽然听见外边一阵喧嚷,好似有人正在卸东西。 何许人的客房位于钟府的最南面,外边就是墙,墙的另一头乃是一座空置着的小府邸。 “游风,你去瞧瞧。” 游风此时正在门外候着,听见钟瑜吩咐,应声去了。 薛遥耳力很好,隐约听见一道熟悉的女声从墙那头传来:“我听着,仿佛是南宫家大小姐的声音。” 何许人也点头道:“我听着也像。” 钟瑜纳罕道:“南宫青?她不是在她的绣锦山庄里住着么,怎么会搬到这里来?” 几人皆是摇头不知,待到游风抹着汗回来时,果真说道:“南宫家搬来咱们隔壁了,那位南宫大小姐,二公子,还有二公子的媳妇儿,全都来了。” 钟瑜连忙追问道:“他们怎么会搬到这里来?” 游风显然忘记了打听,一脸懵道:“不清楚,我再去打听打听?” “算了。”钟瑜眉梢一扬,拉起薛遥道,“走,我们去看看。” 何许人背上有伤,此时不便出门,便留在房内仍研究那把弩/箭。 钟瑜与薛遥出了房门,穿过长廊,到了一处后院,边上有个小门,是专门留给下人进出的。 这小门恰好斜对着邻家的门口,此时围了一众仆妇在那看热闹。 “这已经是咱们溆陵城里第二个倒霉的了吧。” “是啊,上一个擎风镖局还没被封多久呢,这么快这绣锦山庄也被封了。” “谁叫他们也得罪了昭明侯呢,送到帝京去的衣裳居然破了。” “我也听说了,那太后娘娘正领着一众嫔妃祭拜呢,胳膊刚抬起来,‘嘶拉’一声腋下破了好大一个洞,那些嫔妃们都不敢说话,回去指不定笑成什么样呢。” 这仆妇说得有声有色的,将周围的一圈人都逗笑了。 “没想到连绣锦山庄都能出这样的问题,我还怪喜欢他们家的料子和绣法呢。” “再喜欢也没用了,昭明侯直接下令他们不许再做衣裳,还收缴了不少钱,整个庄子都盘出去了,不然也不至于搬到这样的小院子里来,啧啧,听说那二公子新婚没几天呢。” 薛遥钟瑜两人听了半天墙角,终于明白了是怎么一个回事。 门外停了好几架车,一位盘发的清秀女子将南宫青从马车里扶下来,又帮着她坐到轮椅之中。 虽是夏日,天气炎热,那女子从头到脚却仍裹得严严实实。 她的眉眼很平静,不见悲喜,偶尔的低声咳嗽透露出了她不佳的身体状况。 “阿姐,此处晒得很,我推你进去吧。”从后头走来一名风度翩翩的青年,即使身上衣着简单朴素,却仍可见其绝佳的气质。 南宫青摇了摇头,道:“我需得盯着他们卸货。” “我与抿素在此看着就行了,你身子不好,小心在外边吹了风又要头痛。” 那名唤作抿素的女子站在南宫白身侧,两人气质都很文雅,十分般配。 南宫青思索了一会,最终同意了,走前还不忘叮嘱南宫白道:“这车上所有的东西我都写在册子上了,你们需上点心,卸完清点好后再付给他们工钱。” 说罢,她拒绝了南宫白想要上前帮她的意图,自己费力地摇着轮椅进了院子。 抿素神色哀愁,待南宫青轮椅之声远去后方依偎到了南宫白的怀里,叹道:“家业没了,这可怎么办是好?” 南宫白握了握妻子的手指,轻声安抚:“别担心,你丈夫有手有脚,养活你们两个弱女子还不够么?” 抿素半是垂泪地点了点头。 薛遥在墙的另一边,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唏嘘道:“真可怜。” 钟瑜反而道:“这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绣锦山庄这样大,南宫青又这么精明,怎么会一点余地都不给自己留,既然搬到了城里,说明他们在城里还是有点产业在的。” “再怎么样也不如从前,若是你家落魄了,你也能说出这样的话?” 钟瑜与薛遥此时已经转了步子往回走。 府里绿柳成荫,钟瑜走到一地的斑驳之中,光影在他的面上微动着,他思考了很久,道:“往常我是不愿意去做那些事情,并不是不会,我家即使落魄了,我也能让你的日子过得很好。” 你家落魄了,关我什么事? 薛遥正要这样回答,思绪悄然一转,脸颊便似五月的榴花一般,骤然红了。
第23章 钟瑜确实不一样了,他近来很是忙碌,薛遥除了早晨教他习武时便几乎没见到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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