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会耍狠,乖软起来又甜得要命,这谁抵得住? 怕吓着狐狸,他闭眼以扳指揉了揉额角,“你先别说话,自己好好反省。” 傅绫罗缩了缩脖子,听到这人暗哑的声音,再不敢吭声。 傅家阿棠,最识时务。 这种识时务,等到了纪家老宅,被乔安笑嘻嘻引着入住后宅主屋时,也没改变。 又是亲又是揉的,傅绫罗到底软了心思,心知早晚有那么一遭。 她也清楚,自己没那么抗拒,甚至隐隐欢喜。 与其顶着狼一样惦记肉的眼神抗议,不如老实点,避免仓促发生什么事情。 卫明还有些纳闷,“阿棠怎么这么听话了?” 浑身血煞气息的卫喆面无表情:“阿棠给了王上一巴掌,王上让阿棠自己对付不见天的山匪。” 卫明:??? 这是说反了,还是吃到教训,被吓着了? 事实证明,傅绫罗确实有些害怕,不过怕的不是被她下令杀掉的山匪。 是某个在祭祖时,突然变得爽朗大气,勇武坚毅,声泪俱下的战神,和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某虽然杀敌无数,护南地百姓周全,可这都是职责所在,从不敢有任何得色,某正为南地部署宵衣旰食,实不知如何起了造反风波,得知后只觉愧对先祖。”宁音像模像样锤着胸学着纪忱江说话。 “某不止愧对先祖,还愧对南地的百姓啊,叫你们平白遭了骂名,也不知是哪个生儿子没屁.眼.儿的胡说八道,叫某背了这个锅。” “纪某如何都没关系,可不能叫你们跟着我一起淌混水。” “在此,祭祖先灵,我纪长舟请辞定江王位和车马大将军职,暂由边南郡守和督军御史掌管。” “骂我纪长舟无妨,怎能连累百姓!连累才俊前途!说出去百姓们的脸往哪儿放!南地文人节气往哪儿放!南蛮笑我们窝里横,得笑掉大牙!” “谁也别拦着我,我这就给圣人呈送罪己诏,待得皇庭下旨允准后,自刎于南疆边境以死谢罪!” 宁音一边说,一边笑得喘不过气,“王上也太会唱戏了。” 她虽然反应比傅绫罗大,到底跟铜甲卫学了不少时日的功夫,喝了碗安神汤,醒来一觉无痕,就没啥事儿了。 祭祖大典是在祖宅前的空坪地,以实木起高台,挂白幡,惨烈庄严气势上,卫明和乔安提早到达,整治的明明白白。 傅绫罗不喜烈日,宁音喜好热闹,便央着卫喆带她去看。 回来宁音捂着肚子笑得不行,捶胸顿足地给傅绫罗学。 “您是不知道,百姓和那些青衫儿郎,先是听的热泪盈眶,越听脸儿越黑,还有人私下里嘀咕,这咋跟家里耍赖的小儿一般,还搞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呢。” 傅绫罗被逗笑了,“若王上真辞了王位,起个戏班子也能成名角儿。” 宁音笑得抹眼泪,促狭道:“到时女君也能得名角儿伺候,是不是?” 傅绫罗被安排到后宅的主屋,宁音见她不拒绝,心下便清楚,娘子定是存了两好并一好的心思,她才会打趣。 傅绫罗被噎了下,红着脸欲轻啐她几句,外头乔安顶着日头进来了。 “傅长御,晚间王上宴请边南郡官员,请您一同出席。” 傅绫罗愣了下,心生疑惑,宴请官员,请她这个内宅女官去作甚? “王上说,要唱出新戏,圆傅长御没去亲眼见祭祖的遗憾。”乔安嘿嘿笑道。 傅绫罗抬起头,见宁音咧嘴,傻得跟乔安不相上下,唇角抽了抽,只耳根子滚烫。
第31章 说是定江王宴请群臣, 实则纪忱江刚慷慨激昂请辞了王位和将军位,老宅的匾额都摘下来了,谁也不敢来触霉头。 宴会换成在边南郡郡守府举办。 这等宴会宁音是进不去的, 由乔安护送傅绫罗去郡守府。 马车行至侧门,傅绫罗一下车, 就见卫明笑吟吟在侧门边上等着。 见到傅绫罗站定, 他笑着紧上前几步, 压低声儿急促道:“阿棠,林郡守请了些助兴的花娘入内, 只怕是为试探王上, 厅里乌烟瘴气,王上还不能走。” 傅绫罗心知怕是有人看着这边, 表情不变, 浅笑着问,“要我做什么?” 卫明张了张嘴, 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进去后你坐在王上身边,听王上吩咐便是。” 傅绫罗心窝子乱了一拍节奏, 莫名有种不安, 却说不出是哪里不安。 身为定江王下属, 她于情于理,都该竭尽全力保护王上安危。 她只在心里劝自己, 应当是头一次出门遇上这种场面的缘故,再不多想,冷静沉着由卫明和乔安引着, 进了宴会大厅。 她习惯了悄无声息,进来时低垂着脑袋, 没引起人注意,只有纪忱江第一眼就看到她,眸中瞬间绽出熠彩。 即便纪忱江现在不肯认定江王和车马大将军的尊称,他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依然高高在上,其他人只能在两侧仰望。 “傅长御来了?”纪忱江看见坐在自己身侧的傅绫罗,肆意笑着靠近她脖颈,酒气滚烫吹在她颈侧。 傅绫罗紧了紧手指,垂眸柔婉应声,“王上,我来伺候斟酒可好?” “哈哈哈……好好好,没得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我身边来,心里有什么算计的,也该照着傅长御的模样先掂量下自己。”纪忱江冷哼了声,常声道。 底下喧闹的声音顿了一息,才又如常。 傅绫罗脸颊位烫,有些不大适应他这股子轻狂劲儿,却似是被酒气醉了心神,微微眩晕。 她余光扫过这嚣张肆意的俊美郎君,与平日里相比,几乎像是变了个人。 惫懒的姿态变成了冷怒挑剔,却又会在底下人战战兢兢时,与人含笑对酒,大口饮下,酒液不讲究地顺着下巴落入脖颈,也只随手一擦。 他嬉笑怒骂,又随性恣意,厉眉怒目,却又带着不经意的洒脱不羁,引得所有人,包括傅绫罗,目光都不得不胶着在上首,由着这南地的天翻云覆雨,忐忑了他们的心肠。 顺带的,悄无声息从侧门进来跪坐纪忱江身畔的傅绫罗,也引起了各方打量。 边南郡多武将,好些人看清傅绫罗低垂的容貌之盛,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忘了酒还端在唇前,吸了几口酒,咳嗽伴着惊艳直入肺腑。 “乖乖,王上真是好福气,怪道王府里就这么一个女官,这莫不是天上的仙女儿,刚下凡尘便入怀?” “啧……刚才还觉得那几个行首形如洛神,对上这位,怎的寡淡起来?” 武将们大咧咧的窃窃感叹,总归在他们印象里,王上是不会介意他们些许言语不当的。 蝴蝶一般只盼着往王上身边翩跹的花娘们,都自惭形秽,不敢再上前妖娆着身姿斟酒。 以颜色侍人的花娘,最明白淡然垂首的傅长御身上,蕴藏着多少璀璨,峨眉螓首,秋水映朱唇,抬起的手腕都漾着白皙柔美。 纪忱江大口喝掉武将敬过来的酒,侧首与傅绫罗说话,“谢阿棠救我一命,回了府我定以身相许报答!” 傅绫罗被溅在颈上的酒滴烫得微微心颤,依然柔婉平静为王上斟酒,不甚在意他此刻言语里的不正经。 从进门起,她就看到纪忱江不拿酒的那只手垂在膝头,扳指都捏出裂痕,鼓起的青筋似是要破皮而出。 他大口吞酒时,脖颈上都是勃发的青筋,看着就痛苦。 卫明说的乌烟瘴气,其实是脂香杂乱浓郁,还有花娘的软语吴侬,这些对纪忱江而言,更像鸠毒,每一刻都是折磨。 能令他放松些,傅绫罗是愿意的。 纪忱江借着跟傅绫罗说话的功夫,闻着她身上浅浅的香气,总算是续了命,眸低杀意渐深。 边南郡郡守,姓林,是京畿北翼郡世家那个林,更是大睿天子的看门狗。 林郡守这是替某个行将就木的恶臭老儿试探他,一上来就下重锤,让他戏都唱不利索,明显是活得不耐烦了! 就在此时,林郡守还苦口婆心起身劝: “王上,外头那都是谣言,您若是将罪己诏呈送御前,只怕会引起京都忌惮,稍有不慎,满盘皆输,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寄于您一人,还请您三思啊!” 监军御史也跟着摇头晃脑,“左不过就是些小人,让铜甲卫抓了杀个干净也就是了,王上何苦要拿自己开刀,万一叫那口蜜腹剑的小人得了机会,怕是圣上要怪罪您,拿御赐的封地和尊位不当回事儿啊!” 傅绫罗蹙眉,听得一肚子火,贼喊捉贼不外乎如此,这听起来比内宅的斗法恶心太多。 纪忱江于矮几下悄悄捉了傅绫罗的手,轻抚柔荑,面上大气凛然,还带着些桀骜的残怒。 “我纪家的一切都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难道是为了富贵荣华,才将脑袋别裤腰里上战场?” “只要百姓和南地文人安稳,我就舍了这条命去,左右这也是纪家人的归宿!” “老宅里的牌位我都起好了,绝不令圣人为难,也不刺了你们的眼,最后一滴血保证洒在南蛮的土地上。” 他这话说的太过情真意切,堵得那些别有心思的脸色涨红,接着就泛了青。 艹你纪家十八辈儿祖宗,你那是为了百姓和文人气节吗? 你那是在在我们坟头洒酒! 纪忱江怕不怕死他们不知道,可要真特娘死了呢,就是死遁对他来说也不难啊! 到时候,南蛮知道纪家军群龙无首,能老实得了? 不等皇庭砍了他们,南蛮人就能让他们坟头长草! 偏偏还有忠心纪忱江的武将,被纪忱江这话感动的‘痛哭流涕’,激动嚎哭。 “王上!我这条命是您从蛮子手下救下来的,到时候我跟王上一起,多杀几个蛮子,死也痛快!” “就是,王上您去哪儿,我老于就去哪儿,黄泉路上我也替您开路!” “王上带我一个,反正我无儿无女,早死早投胎,说不准还能混个父母双全的人家快活一回!” …… 林郡守和那位常御史脸色越来越黑,二人恨恨对视一眼,心知这事儿不能按照他们所想善了了。 他们也没想就此将纪忱江拉下马,只是想给南地多添些麻烦,好让皇庭有时间想法子拿下南地。 谁知纪忱江反将一军,用这么无赖的法子逼他们善后,俩人心里止不住地骂娘。 不得已,林郡守占了花娘的地儿,跪在厅中,泣求:“王上,罪己诏真的不能轻易呈送,都是臣的错,是臣没管好边南郡,才传出去谣言。 南地百姓受您庇佑,视您为战神,绝不会信这等无稽之谈,还请王上给臣些时日,查出造谣之人正法!” 花娘们都急急退开,瞧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郡守一把鼻涕一把泪,“臣年纪不小了,再有几年就能致仕,上有老下有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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