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叹气,“二小姐,你高看他们了。” “谁人在汴京布防?” “是禁军统领陈晟与周家二郎。” “周沉会打什么仗啊?”沈若筠听了直摇头,“也就会纸上谈兵罢了。” “比这还糟糕些呢,”林君道,“汴京守军,好些都是吃空饷的,人数能有一半便不错了。” “朝廷是该有此报,只百姓无辜。”沈若筠思量片刻,“你与沈力商量一下,叫他们白日都不要出去劳作了,只留巡逻的人,孩子们也不必再来小院,消息都走地下工事。” 林君应了是。 “三娘家怎么了?” “包家二郎在,我不敢去传消息。” 沈若筠叹气,包二哥与周沉交好,确实不能冒险与三娘报平安。 早园担忧:“小姐,三娘若不能来……” “这倒无事,庄里好些婶子都会接生。” 此后林君陆续打听来更多汴京城的消息,却又不敢与沈若筠讲得太细,怕她会动胎气。 “汴京府之前一直往辽军军营送女人,后来辽人不满意,便撞开了城门,进城去了……” “未战便得了汴京?”沈若筠觉得难以置信,“那他们屠城了么?” “屠城倒是没有……”林君道,“他们抢了皇城,耶律璇还废了今上帝位,要将赵氏皇亲都掳去上京。” 沈若筠想到赵多络与赵玉屏,十分忧心。多络为帝姬,必是难逃此劫,玉屏已是出嫁女,会不会得以保全? 她的手都在发抖,林君担忧她,不敢再讲了。 正待此时,地下工事出口有人扣门,声音急切。菡毓去开了门,见是蕙哥,忙问她:“这是怎么了?” “二小姐,前庄那里来了不少人,正在庄子里检查呢。” “是什么人?” “说的汉话,是汴京口音。”蕙哥道,“我爹说恐是来找您的,叫我来与小姐通报。” “二小姐,我去看看。” “你小心些,若不是周家人,再来报我。” 沈若筠想了想,若真是来此寻她的,也是为了将她送给辽人。 狄枫也是如此想:“估计想要抓你。” 沈若筠恼极:“三丈高的汴京城,都能叫人不攻而破,这些软货也就只能在女人面前耍耍威风。” 狄枫劝她:“勿动肝火,咱们可叫他们有来无回。” 沈若筠气极反笑:“也是,眼下便叫这些人暴尸荒野,也不会有人来寻缘由。” 林君回来与两人道,“竟是汴京府府尹亲自带了府兵来,来此处找二小姐。” “沈家庄已经没了,他们还来此处,这样子装得也够真的,对亲爹老祖宗表孝心也不过如此了。”沈若筠道,“他们人多么?带了什么武器?” “二十余人,只有佩刀。” “叫个庄里人扮成樵夫,说是知道我在哪儿,引他们往小院方向来。再叫乐康乐安沈虎沈豹提前埋伏好,将他们都抓来,我有事要问。” 林君带了人去,不秋与苍筤也有些手痒,沈若筠叮嘱她们小心,叫她们一道去了。 半时辰后,林君来报:“死了两个,剩下的一十九人都捆了在院外。” “你们没受伤吧?” “都无事,他们被突火枪吓傻了,许多人连刀都未拔。” “死的那两个找地方先埋了,”沈若筠道,“旁的人身上东西,有一件算一件全卸了,只留条裤子。人都捆牢些,寻些黑布袋子将他们脑袋套了,再将汴京府尹提来,我有话问他。” 王寿被扒得只剩一件亵衣,头上套了黑布口袋,此时正冻得瑟瑟发抖,嘴里喊道:“耶律大将军可是知道我来了此地的!” 沈若筠端了杯子,慢条斯理喝了口茶水,“我听说你祖坟都被人刨了,若是我今日将你的尸首丢到汴京城外,不知辽人可会替你收尸?” 一阵寒风吹过,王寿牙齿都在打颤:“你是何人,敢劫持朝廷命官?” 林君上前踹了他一脚:“谁让你问了。” “听说你为汴京府府尹,极为威风,不若与我讲讲,你都做了什么?”沈若筠叫人拿来纸笔,请狄枫执笔来记。 王寿哪肯言,沈若筠见他冥顽不灵,叫人端了一大盆水来。乐安一脚踩在他腿上,摁他脑袋到水盆里,等人不再挣扎,再提起叫他喘两口气,如此循环。 “你不说也罢。”沈若筠道,“我叫你手下的人来说,然后等你死了,画押便是。” 沈若筠说着,又与众人讨论要如何杀他。狄枫建议将他车裂,沈若筠摇头:“不好,太血腥了……” “不若将他慢慢片了……拿来喂狗。” 阿砚在一旁叫了一声应和,惹得众人都笑了。 “你吃不得这个,臭的。”沈若筠拿了桌上的青瓜喂它,又嘱咐乐安,“不必费劲了,将他拉去吊了,再请葛屠户来。” 王寿早吓得魂飞魄散,忙交代道:“我说……我说……” 沈若筠见他老实了,问他道,“你来此是为何事?” “耶律大将军除了要带皇亲,还点名要怀化将军的胞妹……我满汴京寻不到,又怕大将军恼我,故来此地碰碰运气……” 沈若筠问他:“那有怀化将军的消息么?” 王寿摇头:“我怎么敢问大将军……” 他一顿,猜出了沈若筠的身份,“你……你就是……” 林君又上前踹他,“只许你回答,旁的多一个字我便打你一次。” 王寿不敢多言了,心下盘算若是还有命回去,必要叫耶律鸫来此。 沈若筠也不怕他猜出自己身份,既然撞到她手里,就没想过要放他活着回去。只是不能轻易了结他,要他将在汴京所做之事一一交代清楚。 这也是当下许他活着的唯一价值。 王寿被打怕了,只含糊交代:“我在汴京……收了一些人家的财物……” “哪些街的,共多少户,多少银子。”沈若筠问他,“你小心些回答我,我已叫人去审你的手下了,若是他们的口供汇起来与你不一样,一处不一样,我就拿刀在你身上戳一个洞……” 狄枫道:“这样不好,血流干了人就死了。不若拿针,往他手指里戳,或是拿钳子将他指甲拔了。” 沈若筠点头,又对早园道:“这倒是,你们取些针来。” 王寿吓得抖若筛糠,“……这样多,我也不一定能记全。” 沈若筠打了个哈欠,“记不全就算了,还是拖去片了吧。” 林君便去拖他,王寿未穿上衣,赤裸的身体在小院石板上擦出一片血痕,求饶道,“我说……我说的……” 狄枫复又去记,本是随便记记,谁知王寿竟如报菜名一般报汴京城的街道,狄枫写满三页,他还未交代完。 沈若筠接过来看了看,前面多为汴京富商聚集的街区,后面也有贫苦百姓住的街巷。 “除了搜刮银子,你还做了什么?” 王寿害怕水刑,忙将自己在汴京强抢民女之事交代了。 “是大将军要的女子!”王寿交代完又道,“非我想要如此的。” “他要你们就给啊!他想要你脑袋做夜壶,我将你砍了送他如何?”沈若筠怒火中烧,“你们往日里总说‘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三从出自《仪礼·丧服传》,旧题子夏作,历代学者多疑其伪。原文为:“妇人有三从之义,无专用之道,故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礼记·郊特牲》也有相似语“妇人,从人者也;幼从父兄,嫁从夫,夫死从子。”,说你们会保护妻女,故不许她们外出,还叫她们缠足……就是这般保护的么?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保护吗!” 她扶着孕肚,缓了缓道,“你往辽人那里送了多少女子,都是如何来的,细细交代了。” 被他送入军营的女子,估计都凶多吉少了。故而必须得叫这个恶鬼将这些事交代干净,好叫后人清楚她们是如何没的……真到了阎王那里,也得有份供词。 “一共送了三次,有六千人。”王寿辩解,“可这里面好些都非我强抢的,而是被家人拿来换银子的……” “你不给银子,人家妻女白往你这里送?”沈若筠不忍细想那场景,“我知汴京事你非元凶,但实乃首恶,且罪大恶极。” 忙到三更,方审完王寿。狄枫写得手腕都酸了,早园与节青一个磨墨,一个晾纸,都累得慌。 到最后,小院的纸都用完了,真可谓罄竹难书了。 “还有没交代的么?”沈若筠问他,“我要拿去与你手下的一一比对了。” “还有就是……城破后,我叫人去拦截了和安郡姬……”王寿道,“周家三公子与我不睦,故我听说他家女眷已出了城,便使了人去……” 沈若筠心口如中刀剑,连喘息都困难,“你……” 狄枫见状,忙上前扶她,“别动肝火。” “她已是周家妇,又非帝姬,都逃出城了与你何干啊!” 沈若筠泪流满面,此刻活剐了王寿的心都有,偏被此事一惊,腹痛难忍,似要生了。
第九十一章 新生 以前在女学,沈若筠也同赵玉屏吵过架,为的什么倒是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两个人都说着再也不同你好了。可玉屏每次都会拿自己爱吃的松瓤糕,塞到她的点心匣子里。 后来女学停了课,见面不易,每一次分别都依依不舍。 祖母丧仪,玉屏跟着濮王来沈家吊唁,她靠着玉屏哭了好一会。玉屏还安慰她,说她们三个一定会否极泰来,年年得观汴京灯。 沈若筠想到赵玉屏,哭得泣不成声,她了解赵玉屏,玉屏虽是个大咧咧的性子,但若被辽人所俘,必为玉碎。 狄枫见沈若筠襦裙上洇出水痕,忙嘱咐林君走地下工事,速去请庄中妇人来给沈若筠接生。他又见王寿抱头缩作一团,对着他腹部踹了一脚,叫乐康将他捆牢了,待沈若筠生产后再处置他。 沈若筠扶着肚子,只觉得天旋地转,有许多人在与她说话,她却只听得见赵玉屏的声音,“真好呀……一想到成了亲就能日日见到你,便觉得没什么可怕的了。” …… 庄里众人一听是沈若筠要生了,纷纷点起灯,要来帮忙。 鲍娘子披了外衫就往小院赶,吴娘子与杨婶也与她一道。另有妇人遣丈夫去杀鸡,商议着先炖鸡汤。 沈力也跟着她们一起来了小院,担心道:“二小姐今日是不是累到了?” “不是,”林君低声与他道,“二小姐与和安郡姬是自小就认得的,刚刚听闻和安郡姬也在辽人手上,才提早发动了。” 沈力也知道辽人作为:“这些杀千刀的,若是还敢来我们庄子……” 林君忙呸了声:“眼下还是别来了,小姐可不能出什么事。”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3 首页 上一页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