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的主帅最好的人选是从纪家的年轻人当中出,纪云中是外戚要好行事很多,但纪云中将自己家中的小辈看得十分紧,半点都没有让纪家担当主帅的意思。 所以此次的主帅人选还未定下。 闻言,齐国公抬起头来,看着她说道:“老臣为了大靖戎马半生,现下国家危难之际,断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沈家那个姑娘都可以,老臣也可以。” 同样,齐国公也明白,纪家曾经的开国大将,现在是被皇室猜忌怕了,不敢再拿兵权,当下有些轻视道。 “他们纪家不敢去的,我敢去。” 齐国公抬头看着池渲,因为年老而浑浊的眸子此刻发出刺眼的光,她仿佛看见那个年轻臣子在帝王面前说着守卫边疆,不许他人来犯的雄心壮志。 她低头看着齐国公,终是没有再说什么。 而此刻的齐国公府中。 容窈低头看着放在自己面前已经写好的和离书,瞧着上面一别两宽各生欢喜的字眼,双手放在桌案下无措地绞在一起,眼中浮起了数次水雾都被容窈给压了回去,哪怕心中万般不舍。 她也只能努力维持正常的语气,对着即墨卿缓缓说道。 “他与我自小就定下了婚约,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从小就觉得长大应该嫁给他,只是……后来我入了教坊司,他为了我去了岭南。” “再次传来消息便是他的死讯,我以为他死了。” “但是他现在回来了,我不能……背信弃义。” 说话间,容窈抬起头来看着即墨卿,眼眶已经通红了,那和离的话她实在是不忍心再说一次了,但眼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她想让即墨卿答应。 从容窈开始说她和顾衍过去的时候,即墨卿便一直都没有说话,眼睫都未眨一下,以至于此刻眼圈微红,都能给自己找一个长时间不眨眼睛的借口,就是倔强地不肯承认是悲伤难过染红了。 他坐在容窈的对面,低头看着手上拿来的点心,现在那张和离书就横在两人的中间,一张轻飘飘的纸给他们两人划开一道鸿沟。 他有些不知作何反应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眼圈因为长时间不眨眼睛,红色越来越浓,嘴角泛起一个苦嘲的笑容来。 “所以呢?” “我现在多说一句话,是不是就成了拆散有情人的罪人了?” 他抬头朝着容窈看过去,想在容窈身上寻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容窈显然也不知这个答案,低下头躲过了他的眼神。 他定定地看着容窈,千万句话想说却都被自己强行压了下去,唇角轻轻颤抖,声音也带上了闷闷的哑意。 “所以你便打算以一个二嫁妇的身份嫁给他吗?” 闻言,容窈抬起头来说道:“我会让阿渲给我准备一个新的身份。” 一个新的,干干净净又清清白白的身份。 即墨卿冷笑一声:“你倒是想得周到。” 随后,他伸手将那和离书拿了过来,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随后便眼也不眨一下地撕碎了,开口说道。 “既如此,这个和离书也无用。” “你去找他,……我不拦着你,这个身份就留给我吧。” 尽可能语气平和地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松开手任由被撕成碎片的纸张撒了一地,不再去看一旁的容窈,抬步便率先出了屋子。 即墨卿有些后悔了,他不该回来这么早的,他就该在宫宴上喝个烂醉,让他不至于现在这么清醒地听容窈说那番话。 容窈一人坐在屋内,看着那满地的碎纸片,那再生欢喜的字眼都被即墨卿给撕碎了,做不得数了,可她和即墨卿之间,一如这支离破碎的和离书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开心还是难过,哭和笑都很勉强。 …… 不管昨晚过的是喜是悲,是圆满还是缺憾,等到第二日早朝,即墨卿还是得穿着那身官袍进宫去,只是今日步伐说不出的缓慢,比平日的他像是少了三魂两魄一样。 到了中书省,他才刚刚坐定,便迎来了开年的第一件事务。 空白的圣旨在他面前展开,他作为中书省的中书舍人,职责便是帮着陛下拟诏,但今日在耳边说起的是。 “陛下有旨,让齐国公担任此次的主帅,择吉日出征北疆。” 话已经带到了,剩下需要在笔尖润色的事情,就要交给即墨卿这个执笔人了,而即墨卿呆坐在原地,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却是看也不看那圣旨一眼,立马从案几后面起身,抬步就朝着后宫而去。 池烬那边他求不到。 他只能去求池渲。 一大早刚刚送走了齐国公,池渲不过是趴在案几上小憩了一会,外头的天光便逐渐放亮,即墨卿刚一进宫得了消息便从中书省来了殊华殿外。 她抬头看着跪在不远处的即墨卿。 此刻外头风雪极大,鹅毛大雪从天上落下来像是能将人给埋起来,但她看着跪在外面的即墨卿,除了叹口气之外,不知道该怎么去劝对方。 就在池渲看着即墨卿出神的时候,计酒从身后走了过来,凑到池渲的耳边轻声道:“容姑娘来了。” 她以为容窈来找自己是为了即墨卿的事情,可是在听清楚容窈的诉求之后,她眼中也忍不住划过一抹意外,皱眉看着容窈道。 “即墨卿怎么办?” 容窈摇摇头,眼中满是无助,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从死人堆里爬回来见我,我总不能告诉他我喜欢……” 说到这里,容窈的声音戛然而止,随后拢了拢眸光,收起外泄的心神对着池渲道:“阿渲!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伸手抓着池渲的手腕,语气已经带上了祈求的态度。 她还未从容窈刚刚所言中回过神来,此刻被容窈抓住手这才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掌轻轻盖在容窈的手背上,安抚道。 “不过一桩小事,何谈谢。” 容窈轻轻点头,擦了擦眼角便要转身离开,只不过在离开的时候身子一顿,转过头来眼角含泪地看着池渲道:“你帮我劝劝他吧。” “或者给他撑一把伞,一刻钟就好。” 她现在已经没办法再和即墨卿见面了,只能拜托池渲,话音落下之后,容窈便在计酒的跟随下从殊华殿后殿而出,娇弱无骨的身子迈入雪虐风饕之中,似是下一秒就要被撕碎,却头也不回。 避过了前面的即墨卿,朝着宫外走去。 从容窈的身影上收回视线来,她将眼神放在殿外的即墨卿身上。 风雪越下越大,却黏不到人的身上,只是将即墨卿身上的温度一降再降,白绒绒的雪花此刻似乎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即墨卿,半点的温热都给不到即墨卿。 而在殊华殿,池渲执着一把素色油纸伞而出,身上除了常服外只披了件御寒的斗篷,走到即墨卿的面前,将手中伞朝着对方的身子倾了倾,轻声道。 “这件事情是齐国公进宫求本宫的。” 闻言,即墨卿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但还是说道:“那臣就请殿下收回成命。” 她抓着手中伞骨,低头看着即墨卿冷静地说道:“你若是拟旨的话,过了新年你便可升为中书令,若是不拟便是抗旨不遵。” 不要说中书令了,便是现在这个官职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她没有在劝即墨卿,只是将这件事情的利害都挑明了告诉对方。 闻言,即墨卿没有半点迟疑就开口:“臣不拟。” 她垂眸看着即墨卿,声音跟寒风中卷起的冰片一样,不含一丝一毫的温度。 “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即墨卿跪在飞雪之中红得刺眼嚣张,他低敛眸光,脊背却笔直挺立,在即墨卿的身上瞧不出任何人的影子,有的只是他自己的坚持,唇角微扬带着凉薄的笑意。 “我在乎的从来就不是前程。” 他若是在乎前程的话,早就不顾齐国公的阻拦执意学武习兵法了,或者说他想要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前程,他想让他所在意的人都还能有一个前程。 闻言,池渲没有再说话,只是抓着伞骨站在即墨卿的身前给他挡去寒雪,即墨卿掀起眼皮,却再也嚣张肆意不起来了,看着池渲道。 “殿下不怕着凉吗?” 她平视着前方的风景,头也不低地说道:“一刻钟。” “窈娘让我给你撑一刻钟的伞。” 即墨卿扯了扯被风雪冻僵的唇角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容之后,便不再说什么了。 池渲本就体寒加上身上的衣服称不上厚实,等从殿外回来之后,嘴唇都被冻得有些发青了,眼睫不可遏制地轻轻颤抖着。 见此,计酒连忙端着热汤迎了上去。 喝下一口热汤缓了缓之后,她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担忧,看着计酒问道。 “慕风远怎么样了?” 年尾户部核算开支的时候有一笔开支对不上,查到了慕风远的头上,连年都未过,慕风远便直接被带去了大理寺,到现在还未问出一个结果来。
第78章 坏人 此刻, 大理寺外。 点点莹白不知从何处飞扬而起,掠过大理寺的牌匾,在静谧幽暗的夜空衬托下,缓缓落下, 千里山河冰封素裹的画面极美。 但是张玉庭现在却无心欣赏雪景, 满眼焦急地站在大理寺外面, 手上拿着给慕风远准备的斗篷,却连送都送不进去。 他只是一个翰林院学士,这大理寺的人根本就不给他面子。 在看见慕清洺匆匆而来之后,张玉庭这才松了一口气, 连忙抬步迎上去:“子慕!姑父已经进去一天一夜了!” “大理寺的人不让我进去,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张玉庭将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诉给了慕清洺, 慕清洺脚步未歇,点头示意自己记下之后, 便抬步进了大理寺。 临了的时候嘱咐张玉庭一句。 “在外头等着, 待会就带人出来。” 大理寺是整个上京城内最压抑窒息的地方,不过是刚刚迈进门便能嗅到浓浓的血腥气, 但是慕清洺的脚步不敢有半点的停留, 直接去了审讯犯人的刑讯室。 狭小的暗室之中,摆放了上百种折磨人的法子。 从慕风远被带进大理寺中到现在已经有两天的时间, 在这六百万白银的空缺堵不上,或者慕风远说不清楚这六百万白银的去向之前,大理寺的人是不可能将慕风远放出去的。 狱卒整日看惯了生死,已经变得麻木不仁,哪怕刺耳的痛呼声落在他们耳边, 和寻常的话语没什么区别。 等慕清洺抬步走进大理寺的时候, 慕风远整个人都已经沦为一个血人了, 被人捆在木桩上,背部被鞭子抽打得皮开肉绽,找不到半寸的好皮肉。 除了刺目的鲜红之外便是死气沉沉的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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