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仰着头看着即墨卿道,美眸还含着尚未褪去的欣喜和期待,让人难免觉得这份欢喜和期待是给自己的。 “你今日怎得回来的这么早?” 他垂眸,视线落在容窈的脸上,眼神柔了柔如实回答道。 “今日宴会上出了点意外便早点回来了。” 一个长公主落了水,一个太傅中了箭。 当即给整个宴会都变了另外一种味道,任由旁人惊慌失措,即墨卿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便急着回府了。 眼下容窈抬头将手中的草药藏在身后,即墨卿弯腰看着容窈,身后藏着从宫中带回来的点心,容窈一路朝着厨房走去。 容窈今日穿了一件水红色的齐胸长裙,柔软的布料贴在身上勾出姣好玲珑的身姿来,但因为是齐胸的原因比平日少了几分美艳,多了几分娇憨,像是个二八年纪正含情的姑娘。 即墨卿走在容窈的前面,却是背着手在倒退着走,眼神一直落在容窈的身上。 朱袍玉带,不羁风流的小郎君正弯着欣长地身子看着她,有秋风裹挟着金黄的落叶从他们身边吹过,给他们印上金叶的图案。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但是脸上的笑意不断。 · 晚上的中秋宴,先是池渲落水后又是慕清洺中箭,给这个团圆美满的节日拢上了一层肃杀的味道,众人嘴上说着彻查此事,但都心知肚明,害得池渲落水和害得慕清洺中箭的就是他们彼此。 但是她们不知道的是。 晚上的公主府中。 烛火昏黄,池渲抽了抽鼻尖,低头认真地给慕清洺包扎伤口,因为白日落水着了寒,鼻音极重道。 “我不是让他们射偏一点吗,怎么还伤着你了?” 伤口虽然不深,但到底是流了血,慕清洺的脸色此刻有些苍白,长睫上是细碎的烛光,手中端着煮好的姜汤送到池渲的嘴边,眼中的柔情比这碗姜汤还要灼人。 轻声说道。 “那箭上又没有长眼睛。” · 这药一喝起来便不能断了,容窈一直从中秋喝到了一年将尽,但是一直都未有半点动静传来。 即将到年关,霜雪也降了下来。 每日容窈都会去拿药,就算今日降了大雪也不例外,她撑着伞挡去头顶如絮的雪花,一路小跑着去了经常去的那间药铺。 这么久的时间,便是药铺中的药童都已经认得容窈了,瞧见容窈走过来,好心地问了一句。 “娘子都喝了小半年助孕的汤药了,还未得身孕?” 与第一次来药铺的欣喜和期盼不同,现在容窈的脸上已经做不出任何的表情了,面对小药童的询问,只得轻轻摇了摇头,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那药童也皱眉,挠了挠后脑道。 “平常里喝这幅汤药的不管是上了年纪的妇人,还是身娇金贵的新妇,都是很快就得了身孕。” “娘子喝了这么久都无用,想必是不对症。” 药童本想劝容窈别再继续花冤枉钱了,但瞧着容窈的眉头蹙起,神情黯然的样子,心中不忍,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说道。 “明天我让师傅给您调换调换方子,想必很快就能有喜讯传来了。” 见此,容窈的脸上这才勉强扯开一个笑容,伸手从药童手中接过汤药之后,道了一声谢便拿起放在门外的油纸伞抬步出了药铺。 但今日不过是刚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 “窈儿。” 容窈躲在伞下的身子一僵,瞳孔被意外微微撑大,手中的药草脱手跌落在雪地之中,沾染上细碎的冰碴,就再也拿不起来了。 · 即将年关,在外面剿了小半年山匪的沈不骄在池渲的命令下回了上京。 沈不骄回上京的那天,正值大雪,风雪将坐在马背上的沈不骄往上京城外推,头上的发丝都笼了一层厚厚的寒霜。 她只能被迫低下头,躲过那往眼中飞的雪片。 本打算就这么低头一路进宫去复命,但是余光捕捉到的熟悉身影,让沈不骄猛地抬起头来,也不怕那迎面而来的风雪了。 调转马头,冷喝一声,便急忙朝着那个快要湮没在风雪中的身影走过去。 驾! 她骑着马循着那快要埋葬在风雪中的脚步,舍弃了就快要回去的上京城,跟着那道黑色的身影一路又出了上京。 瞧着那挺拔又熟悉的身影,沈不骄将马匹拴在一旁的树干上,抬步朝着那座落在城外有些偏僻的庄子走去。 她并未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外看了一眼。 和她记忆中的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不同,此次回来,对方似乎染上了沧桑,就像是月有阴晴圆缺,在上京城也有春夏秋冬一样。 人总得告别上一个自己,朝着下一个自己走去。 在对方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之前,沈不骄率先收回自己的身子和打探的视线,后背抵在墙壁上不敢再去看对方一眼。 她抬头望着迎面而来的雪花,不知是不是寒霜飞进沈不骄的眼睛中,被眸子给融化了,此刻在漫天风雪中,有些激动地淌出热泪来。 顾衍,没死! 但也就仅仅只是停在激动了,她伸手擦干了眼泪,再没有回头看一眼自己年少倾慕的人,翻身上马便回了上京城。 她转身太急,没有看见那之前明亮的眼睛,现在只剩下一只了。 这对沈不骄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 自从沈不骄离开之后,池炀便一直跟在池渲的身边,这瀚书阁内看不完的书,和池烬大方分享出来的蹴鞠,填满了池炀自从沈不骄离开之后无聊的时光。 今晚是大年夜,宫中举办宫宴,但是池渲没有去参加,西域的黄金已经送到了上京城内,而北疆也知道了此次和亲是假。 已经快要开战了。 加上年尾朝堂上有不少的事情要处理,她忙得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参加所谓的宫宴。 等沈不骄进了殊华殿之后,看见的便是池渲伏在案几上对着一年的开支算计着什么,眉眼间带着遮掩不下去的疲惫,不知多久没有合眼了。 宫内挂满了喜庆的花灯,垂在回廊下很是好看。 池炀澄澈的眼中满是渴望和跃跃欲试,他想出去玩,但今日是娘亲回来的日子,他不敢出去,他怕沈不骄回来找不到他,现下只能乖顺着待在池渲的身旁。 沈不骄离开之后,池炀便一直在压抑原本属于自己孩童贪玩的一部分,此刻看见熟悉又亲切的身影出现在殊华殿,再也压制不住。 当即脸上洋溢开一个笑容,嘴里一声娘亲喊出去的瞬间,双腿也已经快步朝着沈不骄跑了过来。 沈不骄蹲下身子,伸手将迎面跑来的池炀抱了一个满怀。 然后,抬头看着因为北疆开战一事烦心的池渲,她皱了皱眉头,低头将手指放在池炀的嘴唇上示意对方噤声。 不要吵到池渲。 池渲是听见了池炀的呼唤声,但也仅仅是蹙了蹙眉,手中的折子都没有放下,就连头都未抬起一下。 这段时间剿山匪的结果需要告知给池渲,沈不骄便将怀中自己早就写好的文书拿了出来,放在池渲的面前。 若是按照往常的规矩,她应当对池渲口述这折子当中的内容,但现下看着池渲应该看腻了这些折子,犹豫了一下,伸手拽着池炀的手。 两人一同对着池渲微微弯腰恭恭敬敬说道。 “祝殿下新年喜乐。” 依旧没有抬头,但是池渲对着沈不骄说了一句,轻声说道:“沈将军亦是。” …… 宫中举办宴会,但和往常一样即墨卿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拿了几碟子点心便回来了,即墨静已经快要临盆了,身边离不了人。 而容窈还在府中等着他,他怎忍在宫中浪费时间。 坐着马车从宫内回了齐国公府,原本毛毛躁躁肆意任性的人,现在已经学会了克制自己的性子。 从马车上下来回到自己院子的这一路,头顶和肩头都落了不少的寒酥,但是即墨卿并未像往常一样,不管冷热直接进去。 反正冷了容窈会给他暖温,热了容窈会给他降温。 平日里仗着这点宠爱,有恃无恐。 但今日他站在外头,将身上的霜雪都给抖落掉了,这才抬步走进去,伸手将披在外头的斗篷挂在一旁,他下意识先对着容窈说了一句。 “我回来了。” 今晚守岁之后,他们还要一起去看即墨静,这是他们一早就说好的。 但是低头正打理着身上衣服的即墨卿并未发现,容窈坐在桌案后面,面色凝重,身前则摆放着一张薄薄的纸张。 在即墨卿抬头看过来的瞬间,容窈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落下一句话。 “我们和离吧。” 他的身子一怔,在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抬起眼来,眸中满是难以置信地朝着容窈看了过去。 与此同时,民间燃放的烟花在夜空炸裂开来。 在这个普天同庆的日子之中,倒是便宜了皇城中的人,不用出宫便能看见烟花,池渲放下手中的折子,抬头看着夜空上的烟花,瞳孔因为此刻的美好而在轻轻颤动。 但是再绚丽的光华也都是一时的,光晕稍纵即逝。 等过了今晚子时之后,便意味着新的一天开始了,也是新年的开始。 就在此时,计酒从殿外走进来,俯身在池渲耳边低语了几句,清眸中划过一丝意外,从错愕中回过神来轻声说道。 “请他进来吧。”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新年的第一天来找自己的会是齐国公。 说完这句话之后,池渲稍稍整理了仪容,抬步朝着外殿走去,只是在离开内殿的时候,眼神有些留恋地从大开的窗台上一扫而过。 或者说是从刚刚绽放烟花,现在又恢复沉寂的夜空上一扫而过。 等她出了内殿之后,便看见了恭候多时的齐国公,如即墨卿所言那般,齐国公确实已经到了迟暮之年了,但是眉眼中的精气神是寻常年轻人不能比拟的。 在看见池渲的瞬间,齐国公便弯腰对着池渲行礼道。 “老臣见过殿下。” 她伸手示意齐国公坐在一旁,随后视线落在对方的身上,直接了当地询问:“国公今日进宫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今日,齐国公显然不是来给她拜年,说什么吉祥话的。 闻言,齐国公垂了垂眼皮,随后撩起自己的衣袍直接就跪在了她的面前,沉声道:“老臣请求殿下,此次让老臣带兵攻打北疆!” 她将视线落在齐国公的头上,眼中的意外散去之后浮现的是钦佩之意。 但是。 “国公应该明白即墨大人的意思。” 即墨卿不想让齐国公这把年纪了继续上战场,而她也不想让齐国公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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