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他立刻道。 “没什么,”宝颐眼泪汪汪:“太激动了,一时情急忘了棚子上还有针,不小心刺了手。” 裴振衣:…… * 因刺伤了手指尖,绣棚子上染了一痕血迹,为了完美无痕地掩盖过去,宝颐索性在松针左侧又添了一朵梅花。 给自家亲爹的衣裳被抢走,第二日,宝颐只能打包了一堆毛毯吃食去见了唐檗。 自家亲爹这几天没什么变化,照例隔着栅栏念叨着阿爹无事,猗猗自己珍重,宝颐满口应下,把他爱吃的糕点依次取出,叮嘱道:“裴大人答应了我保阿爹的命,阿爹不必担忧,近日最要紧的还是养好身子,若是当真要流放,也能打起精神应对。” “他对你可好?” 他端详女儿的面色,肃然问道。 宝颐宽慰他:“裴大人对我极好,甚至连库房钥匙都给了我。” “那他可向你提过,要给你什么名分?”唐檗道。 宝颐缄默半晌,复扬唇一笑,满不在乎道:“阿爹,实惠都已经拿到了手,名分又算得什么?我不稀罕的。” 作者有话说: 美妙狗血的误会来了 小唐没想过嫁给当年一无所有的小裴,也不可能想到小裴会愿意明媒正娶一无所有的她~ -感谢在2022-05-15 13:28:46~2022-05-16 13:4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oftsndd 5瓶;宝贝娇花拂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出了刑部大牢, 宝颐又去探望了另行关押的其他亲眷,祖母在牢中害了病,故被抬去了外头医治, 此次未能相见。 大伯娘与母亲倒是健朗,三个倒霉女人抱头痛哭小半个时辰, 互相通了现状,又聚在一起唉声叹气。 张氏骂丈夫早已骂得累了,转而骂起自己, 痛斥自己当初没有拦着唐檗胡来云云,吓得宝颐赶紧道:“阿娘, 此事也不能全怪阿爹,归根结底, 还是我的不是。” 张氏恼了:“你瞎说些什么!怎么就是你的不是了?” 母亲余威仍在,宝颐缩了缩脑袋,不敢顶嘴。 大伯娘长叹一声,神情平静,无悲无喜,颇有看破红尘的架势。 “万般皆是命,唯有业随身, 早晚要遭此一劫, 冥冥中早有定数。” 张氏不满地看她一眼,这个当了若干年当家主母的女人展现出了惊人的坚韧,她摩挲着女儿的手背, 目光灼灼道:“你方才也说了, 你爹的命被裴大人保了下来, 如此也好, 大不了咱们一家人一起去边关砌城墙去, 只要人还在,便有把日子过好的时候。” 听得一家人三字,宝颐神色蓦地一僵。 大伯娘看出她异状,又瞥了眼她身上布料上好,裁剪得宜的夏衫,轻声道:“只怕裴大人未必愿意。” 见母亲面孔上呈现出惊惧惶然,宝颐心中越发沉重。 众所周知,眼下唐宝颐此人的身契捏在裴大人手里,裴大人不放人,她就只能被困在一方宅院中,半步也出不去。 那问题就来了,裴振衣花了钱,出了力,又是救风尘,又是踹开公主府抢人,还强令姜湛交出庚帖,折腾得满帝都都知道他金屋藏了娇,且对这娇娇颇为上心,她难道还有机会与家人团聚吗? 宝颐觉得……应该不可能。 虽不愿承认,但宝颐心里早有预感,自己将来,大约就是给裴振衣当个妾或是通房丫鬟的命了。 前些时日,她一直被父亲的案子磨得茶饭不思,看裴振衣如同看大海里一根浮木,自然以为只要攀住便可万事大吉,直到昨夜里裴振衣提起了成亲一事,她才将将记起,她不只有家人,还有她自己的后半截人生。 为人妾室,仰人鼻息…… 又想起昨夜做的噩梦,她咬紧嘴唇,心里如打翻了的毛线球,每想一回,就如这线团被小猫爪子挠一记,最后竟是越挠越乱。 细细想来,如今裴振衣养她的路子,与养小猫小狗也没什么区别。 喜欢时抱过来亲弄,她偶尔不合他心意时,他便阴恻恻地出言嘲讽。 在她跑去公主府,偶遇燕王时,他怒不可遏的模样,更是像极了发现自己宠物去吃了别家粮食的主人。 那通身的占有欲丝毫不加掩饰,令她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又无意间刺了他逆鳞,可卧榻之畔朝夕相处,又怎么能保证一直不触他逆鳞? 长此以往,提心吊胆,她也是会累的呀。 可宝颐却不敢同他说起这些千回百转的小心思,毕竟寄人篱下,还指望着借对方的权势救家人,期间心里的委屈只能吞入肚子里,她不过一只宠物,哪来拿乔的权利? 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矫情,何况他呢? 终归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没精打采地回到了府中,她除去衣衫,扑进杏花儿怀里,恹恹道:“杏花儿,我累了。” 杏花儿轻轻梳理她柔亮的长发,温声问道:“姑娘怎么了?” “……没怎么,”她道:“只是不知道该做什么罢了。” * 裴振衣一直到了日色西沉还未归家,宝颐自己用完了晚膳才想起来,哦,他好像这几日出城办事,不回来住了。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大王,她不过失落了片刻,随即觉得解脱了,欢喜霸占了他的紫檀大桌子,豪迈铺上一匹贡缎,准备替狱里的母亲和伯娘做几身松快夏衫。 与此同时,城外某处营房中,天都卫们捉拿回了久逃在外的嫌犯,士气大振,众兵士欣喜盘算这回能拿多少赏钱,摩拳擦掌准备回城后好好玩乐一番,才不枉这没日没夜的辛劳。 有个大胆兵士邀请裴振衣同去,说是教坊司来了新的美人,不如前去凑凑热闹,放松身心。 端坐一旁,闭目养神的裴大人缓缓睁开眼,面无表情看着他。 裴振衣身旁正站着张蔓若的兄长——张松年,前日因妹妹吃醋撒泼,挨了裴振衣劈头盖脸一阵训斥,正是神经敏感的时候,一瞥裴振衣,发现其目露戾色,心中大呼不妙。 他把那没眼色的愣头青赶去一旁,斥道:“闭嘴吧你!见天儿地胡说八道,咱们大人岂是流连烟花,为美色所迷之辈?” 那人刚立了功,转眼发飘了,经一番敲打后居然还不知轻重,嬉皮笑脸道:“哎哟张哥哥,都是男人,谁还不明白谁啊?英雄美人,才最般配呢。” 裴振衣眯眼。 张松年照着他脑门锤了一记:“林千户,你可真是操练糊涂了,你仔细瞧瞧大人身上的衣衫,这是什么绣工?想必出自大人新带回府里唐姑娘之手,眼下唐姑娘与大人恩爱和睦,轮得着你在这儿撺掇大人去教坊司?小心小嫂子找你算账!” 小嫂子。 这个词在耳边一旋而过,撩拨得他耳尖微动。 恩爱和睦。 又一个惹人喜爱的词语钻进耳中,愉快地上下蹦跳。 张松年何时那么上道儿了?看来上回的训斥训得极为有用。 几日来被宝颐变着法儿地气,早已气得麻木了,而今不过是两个好听的词汇,就让他从耳中一路畅快到心里,甚至不自在地正了正领子,肃然道:“不可胡言。” 这一正领子,刻意露出了宝颐绣的松柏,深青色的针叶,稳重而意蕴悠长。 不由暗暗自得:自己养在府中那位,向来是制衣的好手。 林千户瞧了几眼,恍然大悟:“哎呀,果真如此,是属下眼拙了,第一眼竟没看出来,这手艺绣工,也只有大人这般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人物方配得上呢。” 此人出身好,未入天都卫前常年在胭脂堆里打滚,对衣裳装饰颇有心得,经他一夸,众兵士纷纷侧目,恭维的好话如不要钱一般向裴振衣砸来。 粗暴的恭维最能取悦人。 裴振衣扭过头,低调嗯了一声,两道紧锁的长眉终于解开了一厘。 张松年松了口气:“算你有眼光。” “只是……”林千户摸着下巴,突然添了一句:“布料做工皆上乘,唯独这尺寸花色有误,这衣裳,恐怕不是为大人量身定制的,若是能再改动一二,应当会更妙些。” * “你长这舌头有何用,不如干脆剪了了事!” 是夜,张松年在驿馆马厩劈头盖脸痛斥林千户,林千户一脸茫然:“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说怎么回事,”张松年一指驿馆二楼紧闭的户牅:“大人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个时辰了,先是脱下衣裳让我烧了,我还没走出两步,大人又黑着脸让我把衣服还回去,就因为你这一句话,我差点办砸了差事!” “这能怪我吗,”林千户还委屈得很:“那衣裳分明就是给旁人做的,张哥哥不去数落那借花献佛的姑娘,来数落我做什么?” “你还装傻!”张松年气得眼前发黑:“知道李衍为何被罚去了草场给马捡屎去了吗?就是他去大人府上送东西时不长眼,被那唐姑娘捉住攀谈了几句,正巧被大人瞧见了,大人当着唐姑娘面没发作,隔日就把李衍扔去了城外营房,到现在还在带新兵蛋子操练呢。” 林千户不屑:“哥哥,这就是你的格局小了,咱们大人多英明神武?仗剑出川,踏马山河,年纪轻轻就已至万人之上,怎么可能耽于女色?我看……” “你看个屁,李衍倒霉你不信,你可知道护国公府的世子从前与唐姑娘订过亲?” 林千户吓一跳,随即兴奋起来:“这我就不知道了啊,大人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抢人家的未婚妻?好生刺激,哥哥来与我细说,我爱听。” 张松年冷笑道:“旁的你不用知道,只知道姜世子因不愿退亲,差点被大人剁了小手指头就可,大人走前还砸了唐姑娘给姜世子的定情玉佩,我看要是姜世子最后不认怂,大人不光是要剁他手指头,他下面也要挨一刀。” “大人太猛了!”林千户兴奋得猛拍大腿,拍完大腿又唏嘘道:“我这回下江南公干,错过这么多好戏,实乃此生之憾啊。” 张松年道:“告诉你这些,是让你知道唐姑娘在大人心里不一般,你说话注意点儿,别下回碰了大人霉头,还让老子给你收尸。” “道理我大致懂了,但是那衣裳吧,确实不是给大人做的,大人不拘小节,自然看不出,可那唐姑娘自己开衣服铺子,针头线脑的小事谁能比她门儿清?”林千户钦佩道:“实乃女中豪杰,连咱们大人都敢瞒骗。” 二楼窗子被猛地推开,一只石子凌空射在马厩的茅草顶上,裴大人的声音能拧出黑沉沉的铁水来:“闭嘴。” 两人登时噤若寒蝉。 张松年痛心疾首看他一眼:“我佛不渡蠢材,就不应该和你这榆木脑袋多耗,傻着吧你,迟早吃大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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