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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盈听了，忍不住发出笑声，后看萧寰面上不对，才掩唇强忍住笑意。 她善解人意的替萧寰解释：“宝华别乱说话，你爹爹不会做这事儿。” 宝华瞪圆眸子，像是承受不住高山崩塌的打击，她忍不住看了萧寰一眼，那眼神似有嫌弃。 二人间的柔情蜜意被下学回来的女儿打断，还被问这等愚蠢的问题，萧寰面色发青，若是眼神可以取人性命，宝华觉得她自己早不在人世了。 “功课都做完了？没写完就回去写。”萧寰赶她走。 宝华泥鳅一样钻进迟盈与萧寰中间的榻上，爬上迟盈腿上坐着，窝在香香软软的母亲怀里。 她眼睛不敢往父皇那里看，对着母后道：“留三只给儿养，剩下的送去给上书房那些跟儿玩的好的，母后，好不好？” 六岁的宝华公主，已经觉得自己是一个能文能武，卓尔不凡的公主殿下。 有什么是她鼎鼎大名的宝华公主，她母后的心肝小棉袄不能得到的？ 比如对待养宠物的事情上，她便十分的坚持。 迟盈从来不会拒绝女儿的恳求，更何况这人都安排好了呢。 她笑着说好，又问起她这几日在上书房读书的事。 这些年中，宫里只有宝华一个孩童，实在是孤单。 女儿连一个同龄人都难以见到。 迟盈担忧女儿日后性子孤僻，不善言辞，同自己一般的毛病。是以这些年费尽心思为女儿挑选合适年纪，合适性格的外臣家的孩子入宫来与她一道读书识字。 以往皇子公主的陪读，纵然在宫外都是高门世家的嫡子嫡女，可入了宫那都是半个奴才。 若是皇子公主的功课完成不了，太傅不敢教训一群金枝玉叶，只能拿那些陪读来惩罚。 可如今却也不是如此。 萧寰清楚自家女儿德行，亲自吩咐过太傅，宝华公主该惩罚时切勿手下留情，若是不敢伤了龙子，尽管报给前廷处，他亲自去惩罚。 自他这话一出，宝华胡搅蛮缠糊弄人的日子就到头了。 不过这般，她也与她的一群陪读们关系甚好。 宝华素来与母亲有许多话说，她没完没了的将这几日上书房里发生的趣事都跟迟盈说了去。 “阿松姐姐和阿梵姐姐可真聪明，诗词看一遍就能记下，还能倒过来背！” 她自小的玩伴如今也是她的陪读，正是比她大半岁，郦甄当年的那一对双生女儿。 她娘眸中颇为怀念地说：“那许是像她们舅舅呢，松姐儿与梵姐儿的舅舅也是你的表舅，可是探花郎出身，你与她们还一面都没见过......当年我与你舅舅还有郦表姐都是他手把手教导写字的。听外祖说，大表哥从来都是过目不忘的，凡事他看过一遍的诗书，都能倒背如流。” 谁知宝华小脸上泛起了苦恼失落来，她说：“怪不得，要怪都怪我舅舅！他要是也能过目不忘，我又何必如今如此辛苦的背书？！” 萧寰斜了一眼她，“你可曾背过书？不都是糊弄人的？” 宝华气的嗷呜了一声，却敢怒不敢言，只恨恨地翻身下榻要去挑选猫儿。 萧寰朝迟盈道：“还给她养三只猫儿？一只都不准，本就是一个好玩疯癫的，如今给她养三只猫，还有心思读书识字？如今怪她舅舅，明日是不是就该来怪朕？萧琇你可怪不得朕，朕当年可是样样拔尖，哪里像你一般？” 萧寰其实明白，宝华比起旁人只好不差。 只是生在无人竞争，又和睦友爱的家庭中，被迟盈溺爱着，总有几分单纯无知罢了。 他能如何？他只能做一个严厉的父亲。 宝华听了大为震惊，她哭哒哒地央求了萧寰一番，萧寰仍是不为所动，气的她跺了跺脚，擦着鼻涕走了。 迟盈见状于心不忍，晚上差人给她送去一只最可爱的小奶猫叫她偷偷养着，别叫父皇瞧见。 宝华登时兴奋的无以复加，她一连许久逗猫儿玩尤嫌不够，每每月亮不睡她不睡。 才几日功夫，宝华公主稚嫩的小脸上便充满了憔悴。 早起去上书房读书时，她揉了揉满是困意的眼睛，如何也起不来床。 她宫里的宫人们拿着帕子给她擦脸，为她穿衣扎小发啾，折腾半日宝华公主还是躺尸状态。 她说：“我想多睡一会儿，你们替我去上书房请假，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丫鬟们哪里敢？若是真给公主告病不去上书房，岂不是顷刻间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要赶过来为公主瞧治？ 她们岂非犯了欺君之罪？ 可是这日，用不着宝华告假，她便不用去上书房了。 自圣上登基后便迁居蓬莱宫颐养天年的太上皇驾崩了。 这等大事，满朝文武都要守孝，宝华自然也不能往上书房去了，不仅如此，她还需戴孝居丧。 她年纪尚小没经历过生离死别，更未曾见过她那从未出现的皇祖父，是以她是懵懂无知的。 整个人顶着黑眼圈牵着父皇母后的袖口，往寿皇殿仓促设立的灵堂之处去。 皇祖父的梓宫便停留在此处，她们去时，丹墀之上停遍卤簿大驾。 灵堂之上设了许多寒冰，众多她未曾见过的太妃们哭作一团。 她本是有些怕的，因为父皇根本忘了她，只扣着母后的手进去上香。 她一个小孩儿只能奋力的迈着短腿跟在这二人身后，才能不被落下。 皇后最受不了烟火缭绕的地儿，碍于孝道进去上了一柱香，皇帝担忧皇后身子，便叫宫人先送皇后回宫。 而宝华身为如今天子唯一血脉，却是逃不掉的。 停灵的大半个月里，每日宝华小公主屁颠颠地跟着父皇的腿前来上香。 皇帝总是事情忙的，如今朝廷正在与西疆僵持着，前朝事儿多，萧寰时常是上了一炷香就走，却总把宝华公主给落在灵堂里。 宝华公主最初有几分害怕，胆子却也很快大起来，她很快与各地赶来的龙子皇孙，皇室宗亲年纪相仿的孩子们打闹成一团。 延平郡王的世子最为年长，是这群孩子里的孩子王，他时常撺掇着幼稚的宝华，叫她趁着无人时搬来小凳子去看看棺材里睡觉的皇祖父，说不准能将皇祖父叫醒，他们便不用哭了。 宝华并非听不出他的怂恿，她却也有几分心动，因为她连一次祖父的面都没见过，还不认识皇祖父呢...... 自己的祖父，如果这回不见一面日后就真的见不到了。 她奋力的踩着凳子上去瞧，见到了那位神秘的皇祖父。 皇祖父被冰镇着，冰凉的冒着寒气，衣着整齐，脸色青白。 他原来跟她们不一样，不是黑头发，是满头的白发啊。 不过...... 宝华静静的看着祖父沉睡的脸，她能从那刀削般的轮廓里看出几分她父皇的模样。 顿时她有些害怕，脚一歪就险些摔倒下去。 一群她身后的孩子嘲笑她胆小，见到死人吓成这般。 最先怂恿她的延平郡王世子年岁最大，已经十岁了，十岁的男孩许是被父母家人溺爱太过，总有一种莫名的自信傲气，觉得自己天下第一。 无师自通的攻击起这个身份地位远在他们之上公主。 “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女子！不过是个死人罢了，就吓成这般？！是不是还吓得尿了？哈哈哈，无堪大用的女子！快将位置让给本世子上去瞧瞧！” 宝华忽的就升起了一丝烦躁，她一半是因为他的这句话，另一半，则是觉得他不尊重死者。 她的皇祖父以前也是皇帝，自己这个亲孙女能趴棺材，他也配看？！ 宝华生平头一次后悔起来，自己想见见皇祖父罢了，也不该是与这群人一起的。 他们配吗？！ 许是像了圣上的脾气，她小小年纪脾气倒是大得很，当即冷着脸吼道：“滚！就你也配骂本宫？！以下犯上的狗东西！” 世子被她骂的怔住了，许是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他素来鄙夷的女子斥骂，她语气里的高高在上，在众人面前对他如此不留情面，叫他眼都跟着红了起来。 左右旁边都是一群他的跟班，他才不怕她，一个公主罢了...... 世子压低声朝着宝华冷笑，语气皆是鄙夷：“公主真以为你身份尊贵？我以下犯上？哈哈哈，果真是愚蠢，你一个女子罢了，本就是可有可无的玩意儿，你家没有男嗣，若干年后如何还说不定！” 宝华还不懂男女地位上的区别，因此听得半知半解，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她气的想要扑上去咬他，却堪堪稳住了，在他嘚瑟目光的注视下，她明白过来自己如今的处境。 自己方才才将宫人斥退了去。 要真是跟这人打起来，自己打得过他？！ 宝华被吓了一跳，慢吞吞从椅子上跳下来，背着手往外跑，延平郡王世子怕她告状，竟然上前抓住她，扬声恐吓她：“你要是敢告我的状，说我坏话，我就同你父皇说，你不敬太上皇，怂恿我们爬他的棺材！叫你父皇把你封号废了，沦为卑贱的平民！” 被人反咬一口，宝华却不见生气，她连连点头，“知道了，我才不敢说出去，我爹会打死我的。” 世子这才满意的笑了笑，心中更加鄙夷这个窝囊废公主，却也松开了抓她的手。 宝华见状立刻跑了出去。 她气喘吁吁地跑出殿外，便见常让抱着拂尘笑眯眯领着一群人无声无息的在殿门前候着。 她一怔，旋即扑去常大内怀里。 “哇哇哇哇......常让你可算来了......” 小公主擦干眼泪，抬眸已是黑白分明的眸子：“你们一直都守在这里吗？” 常让笑眯眯地说：“您在里面，谁真敢走远？” 她这才放心大胆，她眼里已是一片愠怒，从某个角度简直神似当今的天子。 宝华冷哼一声，抿唇眯起眼睛道：“全进去，把那个以下犯上的东西拿下！” 就他也瞧不起她？想接她父皇的位置？做梦！ 她父皇的位置是她的！ 她要砍了那个狗东西的脑袋！ 作者有话说： 小公主会逐渐成长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第81章 番外六：后续 ◎皇后爱我吧（迟盈与萧寰守一间的后续）◎ 春三月, 草长莺飞时节，也是太上皇停灵期满的最后几日里。 太上皇停灵两月，寰宇九州, 各处封地的亲王郡王, 皇室宗亲都携家带口拖儿带女返回皇都祭拜太上皇灵柩。 随后回各自京中府邸茹素披麻。 宫中正是清晨, 日头尚未升起。 昭阳宫里，萧寰与迟盈中间隔着一个赖床不起的小豆丁。 他只能隔空看着迟盈许久，愈发觉得生无可恋。 萧寰摇了摇小豆丁的身子：“宝华醒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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