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蝉音往来最多的,当属小侯爷楚亦。 只是楚亦性格不着调,是个再跳脱不过的纨绔子弟,有时候沈蝉音被他丢下了,狼狈之际总是要去央求学业最好的谢忱打马虎眼。 一来二去,三人反倒是成了好友。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几个人,一个从寒门学子成了享誉京都的少年丞相,一个从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成了断案如神的大理寺卿。 还有一个死去多年,一个从公主沦落到青楼才被找回来。 话本子都没这么写的。 “奴婢这些日子调拨了暗线去探听少卿大人和丞相大人的消息,半个月之前,据说是在翼城见过。”白鹭解释道,“翼城断然是能得到殿下回京的消息,两位肯定马上便会回来。” “嗯。”枝枝点了点头。 她下了马车,进了内殿,外头却又下雨来了。 跳下城楼后断了伤腿和脊骨又开始作痛,枝枝靠在榻上,动也痛,不动也疼。白鹭拿了汤婆子给她捂着,见枝枝还是冷汗涔涔,去外间熬了些止痛的药。 檐外雨落如珠,白鹭煎着药,忍不住低声骂宋诣。 便有小厮急急忙忙进来,转了婆子通传,“白鹭姑娘,外头来了来使馆的人,说是有药要送来。” “呸,谁要他的药。”白鹭一下子叉腰骂了起来,“丢出去,让他滚。” 里间哐当一声脆响,白鹭顾不得骂人,连忙扯开帘子冲进去。便看到枝枝仰卧在榻上,面色惨白,白鹭过去摸了摸枝枝的额头,摸到了一手的冷汗。 “殿下?” 枝枝吸口气都觉得脊骨一寸一寸地疼,她靠在那,越发恨不得剐了宋诣,却又觉得恨来恨去,也是自己不争气偏要看错这么一个人。 便又说不上来是委屈,还是气恼了。 “去请大夫,立刻去请。”白鹭道。 小丫鬟连忙朝外跑去,吩咐了婆子,马车很快便被准备好了。只是守在门口的侍从也不傻,连忙上前探听了消息,听完也顾不得其他,立刻让人传信给宋诣。 刘成公公可是说了,这位未来的皇后极为重要。 比他们的脑袋还重要! 一辆马车朝着城中医馆而去,一匹快马朝着城中来使馆而去。 宋诣得了消息时,刚刚歇下。他来了黎国,总不好带来一车奏折,就古怪地清闲了些,刚准备歇下便得知枝枝不适。 刘成二话不说,连忙给宋诣准备好衣衫,“陛下,奴婢伺候您更衣。” 宋诣面色平静,“朕不曾说,要去看她。” “陛下,奴婢不曾说伺候您更衣,便是去看望何人。”现在坐在灯下的人太过平和,刘成便也言语活泛些,“听闻长公主是骨头上的旧疾,听说疼得说不出来话呢。” 宋诣起了身,取了衣裳来穿,眼睫却垂了几分。 枝枝身上的几处骨头伤,一处是因为李覃被推下山摔的,还有几处,都是从城楼上跳下去落的。 “备车。”宋诣顾不得整冠,劲直走入雨幕。 刘成松了口气,连忙提伞跟上去,嘴里絮絮叨叨,“陛下,大夫老奴已经叫好了,伤药也准备好了。您到时候也稍稍温和些,北狄那消息您不也本来是打算告知长公主……” “朕瞧你确实是年纪大了,也该回乡去了。”宋诣讽刺道。 刘成被吓得一个哆嗦。 大概是这风雨太大,将他吹昏了头,还敢来教导陛下如何行事。 上一个这样做的人,早不知道尸骨散落在哪了。 风雨越发大了,枝枝被灌了一碗药,还是觉得疼得轻声啜泣,而且发起烧来了。 宋诣闯进来时,白鹭也是意外。她看着青年帝王满身潮湿的水汽,走到榻边,低眉去探了探枝枝的额头,“朕带了大夫来。” 白鹭愕然,她派出去找大夫的人都还未曾来。 大夫却已经被刘成带了进来,给枝枝扣了脉象,“先止疼,风寒发热等止了疼才能灌进去药。” 说罢,便开了方子抓药给白鹭。 “出去。” 白鹭自然不想答应,刘成便往前一步,笑眯眯的脸上藏着威胁,“公主府的护卫不多,姑娘还是不要徒劳浪费时间得好。” 片刻,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宋诣坐在她榻边,掰开她咬破了唇瓣的牙关,将帕子塞了进去,才伸手拨开她的寝衣去检查她脊骨上的伤痕。 作者有话说: 昨天的小红花没了,哭哭
第54章 没有人会放过他 少女呜咽了声, 细密的牙咬在他手指上,犹带着战栗。 宋诣取了膏药来,目光落在她脊背上的伤疤上,蘸了药稍用些力, 能摸出有些错位的骨骼, 想也疼得厉害。药膏被他的掌心温热了, 涂在伤处,却也不可能立刻起效。 枝枝面色惨白,唇上血迹点点。 “不要咬伤自己。”宋诣垂着眼,一点一点替她温热涂在伤疤上的药膏, 窗外风雨淅沥,闪电透过窗纸照亮房间,他先一步伸手捂住枝枝的耳朵。 迟来的雷鸣声轰隆而过, 床榻上的少女果然瑟缩起来。 眼睫上的水珠汇成颗, 顺着眼睫流下来, 蜷缩成一团颤抖着呜咽, “哥哥。” 宋诣将她抱起来,搂进怀里。 枝枝确实是睡着了, 可是在是太疼了,她睡得并不算沉。这样半梦半醒的时候,能闻到宋诣身上沉水香的味道, 便隐约知道抱着她的是宋诣了。 也不知他是为什么这样阴魂不散。 枝枝一下子醒过来,她入目便是宋诣的轮廓, 伸手要推开他, “出去。” 闪电再度照亮房间, 枝枝推在他身上的手便有些僵硬, 她本能地害怕得厉害, 却还是继续推了宋诣一把。她看着宋诣,紧张之下,说话也有些磕绊,“陛下,你若是再不出去,我便要喊人了。” 雷声轰隆,枝枝颤抖了一下,闭上了眼。 宋诣却先一步,将她搂入怀里,温热的掌心抚了一把她战栗的脊骨,“朕若是怕你喊人,便不会来了。”他安抚枝枝的动作是温柔的,偏偏即便是这样,说话的语气还是高高在上的,“你本就该是朕的皇后,名正言顺。” 暂时没了闪电,枝枝稍稍不那么害怕了。 她忍着脊骨上一阵一阵的疼,撑起身子,推开宋诣,靠在床榻里侧,反唇相讥,“李三娘子才是你名正言顺的皇后。”提到李覃,枝枝又想起碧桃被打死时,满地的血迹,“做你的皇后,本宫可没有那样的福气。” 宋诣不语,眉眼沉沉,连怒意都看不出来。 “你们两人才是天造地设,别拿本宫和你们做比较,”枝枝冷笑了声,别过脸去,“本宫嫌脏了名讳。” 宋诣还是不说话。 但反而是这样,便使得两人之间的气氛越发紧张。 枝枝从宫里出来,便贴身藏着簪子。此时她的手里,也还是紧紧抓着一只磨尖了的金簪,却没有出手。 想要靠簪子杀了宋诣,其实不大可能,平白给自己闹出麻烦来。 可若是他还敢如宫里那般胡作非为,她也不会客气。 “朕后来不曾打算娶李覃。”宋诣却温和了些语调,解释道,他的嗓音里透着点疲倦,“朕谋算好了,会将迎娶太子妃的日子推到继位之后,那时,宁国公和太后,都不必忌惮了。” 这样的解释,好像对于宋诣来说,已经到了极致。 枝枝没有感动,甚至觉得他好笑。 “与我何干?” 宋诣眉头一蹙,抬眼看向枝枝,袖底的手收拢成拳,面前的少女乌发雪肤,看向他的目光坦然而冷漠,微微靠在床帐上,“陛下,早在那之前,我便想要和你一刀两断,再不相见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枝枝的错觉,她觉得宋诣似乎身形晃了晃。 宋诣这才想起来,确实在很早之前,枝枝就开始试探他,如何才能离开他。 可他偏偏到她从城楼上一跃而下,才后知后觉,枝枝甚至宁可去死也不愿意留在他身边。他们两人之间,早就不是一纸婚约,他就能如愿以偿的地步了。 “金陵你不让我回去。”枝枝掀起眼睫来,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说不出来是嘲笑还是厌恶,“我如今这满身的伤,都是为了回家付出的代价。” 宋诣掌心里捏着那块碎掉的白玉佩,无法还给她。 只能听着枝枝道:“宋诣,你的心是什么做的,才能这样凉薄自私?” 大概是药效发作了,枝枝觉得脊骨上的疼痛消散了一些,她不必只能靠着墙壁才能支撑住身体。她勉强撑着身体,从侧面下了床,却还是腿骨疼得她险些摔倒。 宋诣抬手拉住她。 枝枝便险些落入他怀里,她于是毫不犹豫,一把扯回衣角,摔坐在地上。 “你便这样不顾自己……” 枝枝比他开口还快,“是,我宁可死,也不想再见到你一面。” 宋诣一下子沉默下去,他目光幽深而沉,落在她身上,犹如深渊中藏着什么一般。他弯下腰去,忍住怒火要把她抱起来,却被枝枝一巴掌甩在脸上。 “啪!” 一声脆响,在室内显得尤为刺耳。 宋诣捏拢成拳的手松开,抬手握住枝枝的手腕,将她双手反剪在身后,侧目时,在她耳边的嗓音满是威胁,“巧了,除非朕死,你也得给我回来。” 枝枝朝着宋诣踹过去,对方闷哼一声,却不松手。 反而是宋诣扯掉腰间玉带,捆住了她的手腕,按着她的腰让枝枝使不上劲,一把捉住她的脚踝,将枝枝彻底压制住,“如从前那般,不好么?” 他下意识看向枝枝,少女垂着眼睫,看不出来神色。 明明已经将人捆住,就抱在怀里,他还是觉得一阵疲倦,喉咙作痒。 大夫说他不可再急怒攻心,宋诣咽下喉中鲜血,仍将枝枝抱在怀里,起身将她放在床榻上,却还是不解开她手腕上的带子。 “回不去了。” 枝枝的嗓音有点哑。 她靠在枕上,也觉得有些疲倦,半晌才低低地吸了口冷气,“宋诣,我难受。” 青年落在她手腕上的指骨一颤,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烧得越发厉害了。他急忙起身,准备去催来退烧和止疼的汤药,窗纸却又再度被闪电照亮。 宋诣就看到枝枝一颤,缩进被褥里。 他起身的动作一顿,下意识伸手搂住枝枝,安抚了声,“孤在。” 说完,他自己都愣了愣。 枝枝缩在被褥里,紧闭着眼,其实和从前看起来一模一样。宋诣目光沉沉,他拍着枝枝的脊背,等到这阵雷声过去,才起身出去催汤药。 汤药刚刚煎好,白鹭匆匆而来。 抬头就看到宋诣穿行在廊庑间,朝她走来,“给我。” 白鹭微微一愣,递了过去,低头就看到对方被雨打湿的衣裳。外头的雨太大了,几乎浇湿了大半边的廊子,他大概是太着急了,才不去唤守在院门外的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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