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爱撒娇的小孩心思被戳破,脸颊一下子红了,抿了抿唇哼了声,鼓着脸颊一口气将药喝完。苦得泪眼汪汪,胡乱去抓杯子,被宋诣扶了一把,塞给她倒好的温水。 枝枝咕嘟咕嘟漱了口,方才觉得好些。 宋诣拈着一颗蜜饯,抬眼瞧她,“张嘴。” “我自己拿。”枝枝道。 宋诣似笑非笑,抬手将帕子收起来,斜睨了其余人一眼,室内便只剩下两人。他靠在檀木凭几上,几缕漆黑的墨发顺着衣领垂下来,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日光,“不要。” “那我不吃了。” “好。”宋诣也回答她,拈了颗糖送入口中,“甜的。” 枝枝觉得他这人真可恶,侧过脸去不想理他,但是越想越觉得生气,明明又是给她送糕点又是给她送荷包,还给她找那么好的药,还又说自己有心上人。 还不给她吃糖! 还故意吃她的糖气她! “你怎么这么幼稚?”枝枝拧眉,问他。 宋诣便笑起来,伸手戳了戳小姑娘气鼓鼓的脸颊,眉梢微动,将糖塞入她口中,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是阿音幼稚。” 不知道为什么,枝枝觉得有点脸红。 她咯吱咯吱搅碎嘴里的糖,觉得这时候生气可能真的会有点幼稚,只好好好和他说话,“陛下什么时候可以送我回去?” 枝枝眼巴巴看着宋诣。 “还有三副药。”宋诣说道,眉眼温和地笑起来,“真是个小没良心的,便这样不喜欢朕?” 枝枝下意识反驳,“才没有。” “哦?”宋诣垂下眼睫,漆黑的眸底光华潋滟,“那便是喜欢朕了?” 枝枝一下子炸了,红晕从耳朵尖儿一直满眼到眼睛底下,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忍不住质问宋诣,“陛下……陛下这么这般不正经。” 枝枝是觉得自己不讨厌宋诣,可也没觉得这就成了喜欢。 宋诣不说话,只将帕子放入她手里,惯来温润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恶劣,“阿音是朕的未婚妻,难不成还想喜欢什么楚小侯爷白大将军?” 枝枝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京都所有人都知道,她沈蝉音和楚亦白息的关系极好,难道宋诣误会了? “才不是。”她和他们关系虽然很好,但是绝对没有越界,只不过失去了几年的记忆,枝枝也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便有些心虚,“我又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 宋诣的笑意淡了些。 他捏了捏少女绯红的耳垂,低下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尖儿道:“不记得了也无妨,朕会对你好。” 枝枝脸颊烫得眼睛都蒙了一层水汽。 她一下子曾椅子上跳下来,往后退了好几步,“轻浮。” “殿下上次说过了。”宋诣道。 枝枝只好抿唇不语。 “吃完三副药,在这里等着。”宋诣笑了笑,没有再靠近她,“你的兄长会来接你。” 听到吃完药就可以走了,枝枝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实在是有些害怕和宋诣待在一处,有时候却又很喜欢他来看自己,这种难以言说的不安使想要和宋诣拉开距离。 可过了一会儿,她还是忍不住道:“陛下不回齐国去么?” 宋诣拨了拨炭盆,没抬头,“快了。” 枝枝还等他继续说话,可偏偏宋诣不再说话,只走过去推开窗。院子里不少侍女们在院子里唠嗑,察觉到枝枝的目光,轰地一下子散了。 枝枝怪无趣的。 她过头,看着宋诣,问道,“你说的庙会,是什么时候?”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风从半开的窗户吹进来,呼啦呼啦作响。枝枝瞧着宋诣,忽然有点后悔问他这个。 “今日。” “嗯?” “城外的月老庙,今日办庙会。” 枝枝轻咳了一声,已经后悔了,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她撑着下颌,看着窗外的积雪,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你以前是不是……就认识我了?” “是。” 枝枝总觉得事情不对劲。 宋诣对她好得太明显了,好得太过于刻意了。 纵然她并不讨厌这样的宋诣,反而是有点喜欢的,但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两人之间距离拉进得这么快的速度。 “我年少时,曾来访问黎国先帝。”宋诣语调缓慢,嗓音温润,“在皇宫之中迷路,有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姑娘给我指了路,后来才知道是公主沈蝉音。” 枝枝回过头去。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宋诣,仔细想了想,还真的想起了这么一回事。 但是也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枝枝还是十分好奇地看着宋诣。后者朝她走过来,被窗口的风一吹,顿时咳出血丝来,苍白的唇上染了鲜血。 枝枝便想起前些日子,他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带着药回来。 命都不要了。 “你也曾与别人去过庙会,挂过姻缘牌吗?”枝枝想起他雕刻的那一对姻缘牌,心头涩涩的,有些恼怒,却又怎么也无法直接了当地问出口。 宋诣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否认。 枝枝察觉出来,她抬头朝他看过去,忽然皱起眉来,“我不去了。” 她转身就走,忽然不想理会宋诣。 宋诣下意识去抓枝枝的手,但是少女早有察觉似的,一把拽下来,还推了他一把。枝枝胡乱冲撞,一下子推在他的伤口上,宋诣踉跄一下撞在屏风上。 枝枝却已经提起裙摆,劲直跑了出去。 之前宋诣是有交代不许让枝枝出门,可上次沈寒亭得胜回宫时,枝枝冲出去也是宋诣首肯了的。所以,这次两人在一起时,枝枝冲出本就不大的院子也无人阻止,毕竟宋诣就跟在她身后。 枝枝不记得从前的记忆,外头是哪也不知道。 踩着积雪,她顺着街道往前走。察觉到身后有人,她赌气地提起裙子,又一股脑地冲入人群中去。 宋诣雪白的单衣被血浸透,断过的腿骨在雪地里隐隐作痛。但是没由来的,他并不觉得恼怒,只是走路的步伐却逐渐不稳了。 旧伤未愈,他平日里疾行都做不到。 此时追着枝枝,便不免显露出一瘸一拐的丑态,鲜血染红衣襟,狼狈至极。 刘成不忍,“陛下,老奴带人去将长公主带回来。” “枝枝。”宋诣没有理会刘成,他抬起脸,看着远处小跑的少女,追上去。 路上的人对宋诣指指点点,他半点不理会。远处的枝枝衣裳头发被雪淋湿了,冷得有些打哆嗦,只好钻入屋檐下躲雪。 刘成挥退身后的侍从,只自己举着伞跟在宋诣身后。 宋诣伸手取过伞,“你也回去。” 刘成犹豫片刻,还是转身了。 小巷子里人不多,厚厚的积雪盖住了脏乱的青砖,偶尔几根杂草长在缝隙里。枝枝蹲在檐下,长发散乱了,被雪水打湿披在肩头,委屈又恼怒似的。 宋诣拖着一条痛得沉闷的腿,一瘸一拐走过去,将伞放在她身侧支起来。 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衣裳上鲜血晕开,漆黑的长发被打湿,苍白俊美的脸上神情阴郁。此时缓慢地蹲下来,在枝枝面前,拂掉她鬓发上的雪花,“可只想和枝枝一起挂姻缘牌。” 枝枝没有多难过。 她当然说不上对宋诣情根深种,只是憋屈。 嘴里话说得比什么都好听,还做一大堆示好暧昧的行为,可偏偏还有一个可以为之命都不要的心上人,还要和她挂和心上人挂过的姻缘牌。 她沈蝉音从出生便是嫡公主,何曾还受过这种委屈。 “不要。”枝枝垂着眼不想看他,可是实在是太冷了,她腿都冻麻了,不想再跑了,“等我见到兄长了,便和兄长说,我们的婚约作罢。” 宋诣将她的手拉出来,放入怀里暖着。 枝枝挣扎,他便握紧了她的腕骨。 “你和你的心上人厮守便是,我听闻如果四国之中,齐国独大,你也未必需要与我联姻。”枝枝总算是把话说明白了,她抬起脸,吸了吸冻红的鼻子,“我沈蝉音世间无二,绝不愿被人嫌弃利用。” 宋诣的体温并不多温热,却比她冻僵了的指尖暖和多了。 他捏了捏枝枝的红鼻尖,有些无奈似的,“若朕有心利用,天打雷劈。” 枝枝别过脸去,“我不嫁心有所属的人。” 还是这种,心有所属,还跑来招惹她的人。 宋诣沉默下去,枝枝远比他以为的还要傲气,当年他将她视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妾室,甚至不惜数次为了权势舍弃她时,她却一次又一次忍下去。 终归是他凉薄自私,是他傲慢无礼。 从头到尾,就是他错了。 他那样看不起她的真心,把她一颗真心摔烂踩碎,还理直气壮地恼怒于她不再喜欢他。 “心上人是枝枝。”他将枝枝被捂得不算凉的手放开,弯腰抱起地上的少女,原本就作痛的腿骨一瞬间险些失去力气摔倒,他踉跄一下,还是抱着她回头走去,“听话。” 枝枝冷得发颤,牙齿咯吱咯吱作响。 宋诣将肩头斗篷扯下来,盖在她身上,“下次不要胡闹了。” 少女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也软乎乎的。 枝枝不想搭理宋诣,半阖着眼思考宋诣的话有几分真。可思来想去,都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不像是装出来的,只是她实在不知道之前两人之间是否还有别的交集。 可宋诣身边的人一点也不告诉她她之前的事情。 无论怎么说,还是等回去再说。 枝枝能从宋诣怀里闻到血腥味儿,他走得也不稳当,一时之间有些不忍心。可她想挣扎着下去,宋诣却又不让,只能干脆不添乱了。 回去之后,丫鬟给枝枝洗了个热水澡。 洗了澡,她便睡了一觉。 三天过得非常快,只是她有些风寒,到底无法去看灯会。 不过宋诣也算是说到做到,三天之后吃完最后一碗药,沈寒亭派来接枝枝的人果然到了。 枝枝劲直入了宫。 两人坐着面面相觑,还是沈寒亭先开的口,“当真失忆了,不是骗宋诣的?” 枝枝:“?” 她是那种会骗人的人吗? “我当真忘记了。”枝枝有些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是看了沈寒亭一小会,低声道,“我和宋诣之前认识?” 这回就变成了沈寒亭表情复杂,他看着枝枝好一会儿,然后问道:“这些日子,宋诣没欺负你吧?”在看枝枝不似受欺负了之后,又感慨,“我就知道他不会欺负你。” 枝枝最好奇的,还是她和宋诣之前是不是认识。 否则真不至于对她这样好。 “宋诣没有告诉我,我之前的经历。”枝枝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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