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诣接过来,叠好,收入袖中,才温和地看着枝枝,“姻缘牌带了吗?” “带了。”枝枝耳朵尖儿烫得过分,她垂下眼睫错开宋诣的目光,将袖子里的姻缘牌取出来,递给宋诣,“这么贵重的材料,若是被人偷去了,月老仙人还能继续祝福我们吗?” 宋诣屈起食指,敲了敲她的脑袋,斜睨四周一眼,“朕的姻缘牌,谁敢偷。” 不远处的烟花一下子绽放,火树银花一片璀璨。 宋诣捂住枝枝的耳朵,等到爆竹声小了,才过去将那一对姻缘牌挂了上去。他站在树下,忽然回过头来,朝着枝枝笑了笑。 枝枝站在人潮中,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但她没有深究,提着裙摆走到宋诣跟前,踮起脚皱眉看他,“那你告诉我,之前和你挂姻缘牌的,是谁?” “是个死了的人。” 枝枝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可思议地看向他,脑子里飞快转过无数本她看过的话本子,“所以,我和你死去的心上人长得很像,所以你才要求娶我?” 宋诣:“?” 于是他道:“谁告诉你,我的心上人死了?” “你说的。” “我的心上人是阿音。”宋诣慢慢道。 面前的少女一下子皱起细长的眉,眼底露出愤怒,“你才死了。” 宋诣只笑不说话,他是长得很清雅温文的长相,偏偏不笑时便显得有些阴郁深沉。此时眼底含了笑意,便格外温和,好一会儿才拉着她走到没有人的地方,“是先皇为我定下的太子妃,并非我的心上人。” “你为她那样不要命地找药,结果她……”枝枝想了想,她认识宋诣的时候,他还对他的心上人念念不忘,可找到药之后人就去了,其实也没有多久。 也就是说,他的心上人太子妃去了没多久,便开始对她示好。 枝枝知道,作为联姻对象,她不需要在意这些。 可还是忍不住膈应。 若是单单当个联姻的对象,何必又对她这样好? 宋诣想解释,可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释,沉默了片刻。面前的小姑娘已经一把把他推开,姿态得体地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道:“我与陛下,我以后不会再问陛下的伤心事,是我不对。” 枝枝偏过脸去,不看他了。 “阿音。”宋诣喊他。 小姑娘又往外偏了一点脸,不肯搭理他。 又幼稚又可爱,宋诣忍不住笑了下,戳了戳她气得鼓起来的脸颊,“谁告诉你,我的心上人是旁人的?” 枝枝心想,所有人都这么说,就他骗人骗得理直气壮。 实在可恶。 她有点生气了,干脆提着裙子,往旁边挪了挪。 宋诣便往她身边靠了靠。 枝枝察觉了,挪到退无可退,宋诣还坐在她身侧,忍无可忍地凶他,“你给我走开。” “幼稚。” 宋诣看着枝枝,眼里是明晃晃的笑意,忽然低下头来靠近她。额头靠在她的额头上,温热的呼吸便落在枝枝的鼻尖上,痒呼呼的。 靠得太近了,枝枝心虚地收了目光。 宋诣却抬起她的下颌,逼她看他的眼睛,“我告诉你了,你会生气不嫁给朕。” 他说得太认真了,让枝枝一愣。 有那么一瞬间,枝枝觉得她和宋诣之前确实认识,可能还是一对怨偶。 这念头让枝枝有一瞬间的慌张,但也随即便消散。她哼了声,任由宋诣抱住自己的腰,想了想自己什么都忘记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谁叫你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有一个心上人。” 宋诣挑眉,“我今日不曾。” 枝枝赌气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察觉到宋诣似乎在她背后做什么,一回头便瞧见他手里捧着一支白玉簪,正往她的头上簪。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眼睫垂下去,“我母亲留给我的。” 他从父母那得到的东西不多,这是最珍贵的一样。 枝枝本来还想生气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宋诣一身寂寥地站在那,分明是傲慢又矜贵的姿态,偏偏对她说话时有点不知所措的讨好。 她就生不出来气。 白玉簪被宋诣戴上去,枝枝撑着下颌坐在阑珊灯火下,意识到自己当真是一点也不咳嗽了。 也不知道宋诣给她吃的是什么药,药效竟然这样好。 这样一想,她不免又看了一眼他。宋诣穿着玄衣,狐裘被风吹得浮动,清癯苍白仍有病态,显然是不久之前的重伤到现在都没有好全。 有一瞬间,枝枝鬼使神差地觉得,他拼了性命找来的药,会不会就是给她吃的那十副药。 可若是问,未免自作多情。
第80章 枝枝垂下眼睫去, 闷闷地不想开口。 宋诣将姻缘牌挂上去,眼底含了一点笑意,看着有点气恼的少女,语调缓慢, “月宫仙人在上, 此后阿音一生的姻缘, 当属于我了。” 这话也太轻浮了! 枝枝气得一下子抬起脸瞪他,“谁知道你和几个小娘子说过这样的话。” 宋诣不说话,就这么含笑看着她。 枝枝瞳仁一颤,明白过来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她立刻别过脸去,生怕被人瞧出小心思。 “好了,带你去买花灯。”宋诣敲了敲她的额头, 牵起枝枝的手, 领着她往远处的花灯摊子走过去, 挑了一个可爱的兔子灯, “喜欢吗?” 小兔子胖乎乎的,漂亮极了。 “我有钱。”枝枝回答他。 不知道为什么, 宋诣就笑出声了,从袖筒内取出铜板交给摊主,然后把兔子灯塞入她怀里。 远处有玩杂耍的艺人在喷火, 枝枝不想搭理宋诣,干脆抱着兔子灯小跑过去。 人潮如织, 枝枝是那里最美的一抹影子。 她抱着兔子灯, 仰起脸看着杂耍的艺人吞剑, 高兴得跳起来拍手要抓铜板打量, 又手忙脚乱地抱好险些落下去的兔子灯。 宋诣站在树下, 咳出一口淤血,眉头舒展开。 看够了热闹的小姑娘不再生气,又抱着兔子灯回来找宋诣,瞧见他一个人坐在树下,不由弯着眸子笑,“你好像个老头哦。” 宋诣将帕子收入袖子里,伸手拽了她一把。 “是阿音太小了。”他将枝枝袖子上沾的土拍掉,正一正兔子灯落在地上砸弯的灯骨,才把修好的灯递给她,“瞧什么都是好玩的。” 枝枝歪头看他,确实是觉得这位齐国陛下心思深沉得过于劳累了。 她一屁股坐在宋诣身侧的草地上,双手放在地上, 仰起脸去看天上的星子,忽然觉得心情还不错,“陛下,我若是嫁给你,你还愿意让我来灯会玩吗?” 枝枝没有侧目去看宋诣,不知道他眼睫一颤,倏然沉默下去。 似乎是极为艰涩似的,抬起目光,落在她身上。 好半天,才用轻缓从容的语调道:“只要阿音想,做什么都可以。” “这是你说的,刘成,记下来。”枝枝一下子侧过脸,招呼刘成过来,兴高采烈地得寸进尺,“做什么都行,包括骑马游街打猎斗棋参加诗会对不对?” 这些事情都是她想做,但是父皇不让她做的事情。 如今换成了沈寒亭,想也知道一个样子。 十二岁时的心智烂漫天真,想做的事情也十分简单,枝枝满脑子都是这些好玩的,“行不行?” 她看见宋诣的眼睫掀起来一寸,幽深的眸子漆黑,看她时似笑非笑,过了好一会儿才低低道:“可以。”话音一落,便捏着枝枝的手腕,侧目扫了一眼树上,“你们也听见了?” 夜里没有风,树叶也簌簌作响了一阵。 “那就行。”枝枝一点也不在意其他的,“这件事我会和我兄长说。” 话音还没落,对面的青年忽然靠近了过来。 微醺且甜的木樨香在夜色中浮动,耳边人潮的聒噪似乎在一瞬间隔得很远。宋诣垂眼时,枝枝觉得鼻尖有些痒,猝不及防间,他便捏住了她的手腕。 宋诣的肌肤沁凉,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回过神来时,唇上便像是一片羽毛拂过般,微凉而柔软。 枝枝回过神,瞪圆了眼,想要开口又连忙闭嘴,侧过脸去才气哼哼道:“太过分了。” 但这话一点气势也没有。 风吹得树梢沙沙作响,枝枝忽然觉得难以言说地尴尬,她低着头,盯着地上的草好一会儿,才偷偷打量来时的路,想要趁着宋诣还没察觉,赶紧离开。 宋诣闷笑了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阿音不讨厌朕。” 这话像是一下子戳到枝枝的痛处般,她下意识炸毛,张口就想要反驳,“我没有。” 可反驳完,枝枝意识到宋诣说得没有错。她盯着宋诣看了好一会,莫名有点委屈,便不再和他说话了。 树上的姻缘牌被风吹得作响,玉质的脆响十分悦耳。 “明日朕便入宫,让你哥哥赐婚。”宋诣道。 枝枝没有反驳,只是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腊月的雪渐渐停了,积雪却很厚。枝枝这段时间都忙着施粥放粮,帮助沈寒亭尽快稳住京都的百姓,好让大家都过上一个温饱的新年。 马车辙碾过积雪,在除夕这天的爆竹声中,朝着皇宫而去。 白将军受伤的消息传回京都,便使得京都人人为之担心。 枝枝也一早便在宫内等着,瞧见白息拨了帘子进来,她便站起身来,想要过去瞧一瞧白息的伤势。 奈何不远处的宋诣低咳几声,“阿音,过来。” 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了枝枝身上。 枝枝本就站起来的动作一顿,她有些气恼,却不得不顺着宋诣的话,缓步朝着宋诣走过去,抬手捧起手炉,“陛下,你送的手炉太烫了。” 白息看着枝枝走向宋诣,说出来的话亲昵又娇气。 不曾朝他多看一眼。 旧伤隐隐作痛,他垂下眼去,眼底阴翳丛生。 宋诣接过手炉,随手放在自己手边,又解下腰间暖玉放入她手里,“等炉火熄了些,我再着人送给你。” 枝枝恼他打断她去看白息,有些不耐烦,“我不要了。”她扫了一眼手里的暖玉,虽然珍贵无双,入手温暖,她却也并不是没有,“这个没什么用,你自己留着暖手便是。” 说着,她把珍贵的暖玉塞回宋诣手中。 场内其余人都在偷觑两人,瞧见他们送来送去暖玉,便不由低头发笑。 枝枝浑然不觉,将暖玉塞回宋诣手中,放提起裙摆,扫了一眼白息的方向,想要开口问一问白息的伤势如何。 宋诣却先一步开口,“白将军伤势如何?”他握住手中温过的酒盏,笑意温和却不达眼底,“阿音也颇为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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