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西北......他是在送死? “不,绝不能让他去西北。” 薛予宁轻轻拂开了破月的手,将在太师椅中躺着玩弄鲁班锁的归远抱了下来,示意破月将归远带走。 破月不解:“去西北大营能掌万军,于国公府而言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薛予宁愁眉紧锁:“他可能会死的,整个国公府都将陷入当今陛下的刀刃之下!” 薛予宁不等破月将归远带走,反倒是自己提起裙角跑向门外,可临在门边时却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谢砚书披雪而来,周身的寒意让薛予宁冷不丁便打了个颤。 谢砚书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蹙起,看着面前人单薄的衣裙,嫌弃般地开口:“穿这么少你还敢往外跑?” “这不是找你嘛。” 一句略带娇嗔的话像是清风拂过山岗,月光落于江面,撩起一圈涟漪。 连说出这话的薛予宁自己也是怔愣在了原地。 她怎么就这样脱口而出了?薛予宁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一旁的破月却是极有眼力见地拉着归远便推出了房门,徒留谢砚书和薛予宁二人在房门前伫立。 少女清甜的嗓音像是一只洁白的羽毛轻轻拨动着谢砚书的心弦。 他的耳根不经意地窜上了红,目光慌乱,四下环顾。 “你要去西北大营了?” “我要去西北大营了。” 二人同时开口,薛予宁抬眸便跌入了一双含情目里,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薛予宁正立在谢砚书的身前,双手不知所措地搓着自己的衣角,她也不知为何在听闻谢砚书要去往西北大营后心中竟掀起这般骇浪。 二人相对无言,唯有心跳声在这寂静的一瞬尤为清晰。 像是夏日的冰块儿在白瓷碗里叮当作响,轻拍打着二人的心。 褪下了绯袍的谢砚书换上了素日的玄衣,檀色腰封显得其蜂腰鹤腿,劲瘦的身姿却似笔直树干般挺立,阔大的银灰色披风在风中翻转,他立在薛予宁跟前,宽背替薛予宁拦却了门外风雪。 “西北战事吃惊,而你兄长却身陷囹圄,朝中只有我能堪当此任,陛下这才命我前去。” 谢砚书随手将披风接下,随意搭在了薛予宁垂着的头上,调笑道:“怎么,你很高兴?” “我没有......”薛予宁难得一次未同谢砚书呛声,她愤愤抬手扯下了谢砚书搭在自己头上的披风,熟悉的竹香将薛予宁圈在其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暖意。 “谢砚书,你去西北大营该不是为了我兄长吧?”薛予宁因衣裙被茶水打湿,方才又吹了寒风,现下确觉身上一阵寒凉,索性便将披风系了起来。 谢砚书未立时回应,而是绕步到了薛予宁身后,在梨花木椅上坐了下来,他随手挑起腰间的玉珏,因笑道:“大小姐还真是自作多情,我去西北乃是为了万千黎庶,与薛大将军又有何关?” 薛予宁冷哼一声,亦是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你能有这般鸿鹄志?” 早在方才,薛予宁便已将当下局势细细分析了一番,谢砚书去西北驻守,虽能退敌兵,安黎庶,但也会引起景和帝的猜忌,定国公府而今本就树大招风,连定国公夫妇都在藏其锋芒。 谢砚书此举能带来的最直接的结果便是加深皇帝对定国公府的疑心,而顺水推舟的便是能够保住薛景琅的性命,以制衡谢家之势。 谢砚书见薛予宁已有所思,也不再兜圈子。 “想必你也知晓,我谢砚书并非无情无义之辈,虽然我不待见你,但你的兄长却可称之为一代英豪,若此举能救他一命,也不枉我谢家世代忠良之名。” 谢砚书抬起茶壶便掺了一杯热水递送到了薛予宁桌前。 茫茫水雾在少女眉眼间散开,如同蒙上了一层白纱,少女灵眸绽光,她抬手握住温暖的茶杯,长吁一口气道:“看来坊间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说你喜欢我哥呀!” 谢砚书刚想端起玉杯的手在半空中悬顿住,他好想拨开薛予宁的脑子瞧瞧里边儿究竟都装了些什么。 薛予宁腾然起身,双眸散着星光,她趴在桌前,一手拨着茶壶的提手,一边笑道:“早年我就怀疑你有断袖之癖,谢砚书你说你,成天到晚都跟在我兄长身后,老大不小了都还未成家,现下竟然还为了救我兄长甘触天子逆鳞。” 薛予宁唇角上扬,越说笑意越甚,却忽略了身边谢砚书愈来愈黑的脸色。 “我说你整日没事来给我找不快作甚,原都是为了见我兄长,我就说嘛,我兄长生得玉树临风,年少英才,不少女儿家都倾心于他,有几个男子对其有意,我也是能理解的。” 薛予宁旋然起身,右手自然地搭在了谢砚书的肩头。 “哎......可惜了,我兄长同我嫂子伉俪情深,即便长嫂已逝,但我兄长心中只有我长嫂,怕是要辜负你的一片真心了。” 薛予宁像是说得愈发起劲,她又抬步走向前方,双手抱胸,嘴里喃喃地说个不停。 “难怪难怪,都这个年纪了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当时我就想,要么是你不太行,要不就是你真的心悦我......” 薛予宁感到一股强力将自己拉向后方,旋转之间,她稳稳地跌入了一个宽阔有力的怀抱之中,清淡的香气在她颈间倾洒,她甫一抬头,正撞上谢砚书的下巴。 “兄长......”薛予宁忙不迭低头,这才慢慢将后两个字吐了出来。
第11章 真想当爹? 室内四下俱静,静到都能透出室外的残风卷雪之声。上好的兽金炭在炉盆中燃烧,煨出的热气在室内蔓延开来,也不知是被这热气熏了脸,还是其他之因,薛予宁的脸上红意愈甚。 “薛予宁,你倒是个会给人牵红线的主。”谢砚书怀拥薛予宁,迫使薛予宁只能两手撑在他的肩头上。 清润又带着魅惑的嗓音自薛予宁头顶传来,她讪讪笑道:“这不是瞧你踽踽独行,一人难熬漫长孤寂嘛。” 谢砚书凝视面前的一张芙蓉面,淡淡开口:“你方才说我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薛予宁直视谢砚书,瞪着双眼点了点头,自觉并未说错话。 可身前人却唇角轻扬,眸中的调笑之意分外明显。 “那你在国公府又算什么?” “我?我自然是......丫鬟。” 薛予宁本来仰起的脸不自觉便又垂了下来,说她是国公府的丫鬟吧,然而自从她到了谢砚书身边却再未做过任何杂事,府中人都当她是个主子,谁还敢给她安排事儿做? 可明明她和谢砚书都心知肚明,二人并无旁人所想的那种关系。 谢砚书看向薛予宁将整颗头都埋在了自己的怀中,只露出一截雪白的玉颈,他向前探身,在薛予宁耳边开口:“薛小姐似乎忘了,你不就是我的身边人?” 苏润的声音带着热气在薛予宁的脖颈间游走,酥麻的感觉瞬时便窜满了全身,仿佛醉倒在了春日甜酿之中。 “主子,老祖宗正寻......你们二人呢。”墨尘开门而入,在看见面前的景象时,口中的话一时凝住。 被打开的大门闪进一道白光,薛予宁被墨尘的话给惊醒,看着墨尘那一幅吃惊的模样,薛予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谢砚书的腿上! 不仅如此,在墨尘身后还跟着破月和归远。 “小姐,归远他一直吵着叫‘爹’,我只能将他带来......” 坐在梨花木椅上的谢砚书正以一种极为暧昧的姿势绕在一起,谢砚书轻贴在少女的颈边,双眸含情,而她怀中之人则发髻凌乱,双手放在他的肩头,垂面靠在了其胸膛之处,如一朵柔弱的小白花。 破月瞳孔微张,在其身旁的归远像是感受到了破月的惊诧,想要往里探头,却被破月匆匆抬手捂住了一双眼。 破月:真是没眼看 * “来,小宁多吃些肉,瞧你瘦的。” 沈老夫人夹起一块儿龙井虾仁便放在了薛予宁的碗中,淡雅的茶香立时便窜进了薛予宁的鼻尖,可薛予宁却微微蹙颦。 于薛予宁而言,她如今不过是个丫鬟,却能和府中主子共坐一桌,老夫人还这般热情,她本也不该拂了老夫人的好意,只是...... 她对河鲜过敏。 薛予宁拿着筷子的手不知该往何处搁。 然一道玄影闪过,薛予宁面前的碗已被人拿走。 “祖母,你别给她夹这些,她不爱吃的。”谢砚书抬手拿开了薛予宁的碗,另差人拿了只净碗舀上了一一碗乌鸡汤递给了薛予宁。 “怎么,你又知道了?”沈老夫人没好气儿地觑了一眼谢砚书,拿起筷子还想再夹块儿虾。 谢砚书轻按住了老夫人的手,他和薛予宁做了多年的宿敌,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自然知道薛予宁这娇小姐在吃食上挑剔得很,对这河鲜过敏,飞禽走兽都要上乘。 “我当然不知,只是这都是我爱吃的,你若给了她我吃什么?”谢砚书轻笑一声,转而将虾夹在了自己碗里。 老夫人拿起筷子的另一端便戳了戳谢砚书的肩,愤愤开口:“我国公府连这些银子都拿不出了?难怪人薛小姐不愿嫁给你!” “咳咳......”薛予宁正喝着汤,却突然被老夫人这话惊得险些呛着自己。 老夫人听见了薛予宁的咳嗽声后,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虽说小宁只是个丫鬟,但生得仙姿玉骨,举止得体,且还为国公府诞下了小公子,而最重要的是难得书儿对她有意,若是因她随口一提,伤了人小姑娘的心,那她便成了罪人了。 老夫人搁下了双筷,轻声低笑:“小宁你可别多想,那薛小姐本是书儿的死对头,当年皇后娘娘本想为他俩说媒,但这小子就是不听劝,偏给人小姑娘找不痛快,这桩婚事也不了了之了。也罢,若按着时间来瞧,许是他因心底有你而推了这婚事吧。” 沈老夫人难得一见笑颜,连着银白的发丝都在挥动,他国公府并不在乎门第,要的是两心相悦,若是书儿于这小宁确有真心,即便是日后做当家主母也未尝不可。 薛予宁故作羞赧一笑,眉目带羞。 谁又能想到当初被推拒了婚事的薛大小姐正坐在老夫人跟前呢? 老夫人笑容愈甚,甚至还让人将归远抱在了自己的腿上:“来来来,曾祖母喂你。” 归远听话地张开了小嘴,含住了老夫人夹来的一块儿芙蓉糕,在尝到了糕点的香甜软糯后,归远的一双灵眸也是弯成了月牙,透出万千星辰与无边水光。 “当初你们为何给归远取此名啊?” 谢砚书哪知其中深意,薛予宁正想答话,谢砚书却朗然道:“‘荷笠带斜阳,青山独归远。’取得是如若他日后能居轩冕【1】,亦能持山林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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