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他接住安置在怀中,先给他梳齐了杂乱的发丝,又整理褶皱的衣角。 风沙肆虐,于她嘴角苍茫成为一个释然的笑。 指腹来回在上面碾压好几遍,最终也没能将这片褶皱碾平了去。 她跪伏在沙地当中,郑重虔诚。 燥热的沙蕴热了双眸,泪水滴入细沙中,消失于热腾的空气中,指尖的泥沙被释放出来,不再看身旁之人一眼。 转身孤绝,于漫天飞舞的黄沙中留下一抹柔弱坚强的背影。 只留下一句话:“我永不愿再见到你,你走吧。” 依牧搀扶着虚弱的淇方,两人刚走到剔骨笼,他一口淤血喷到铁链上,浸入木台之下。 霎时间铁链红透全链,魔性直冲链条。 链根冲出木台,直冲昏睡的淇方而来。 依牧架着他反身躲过一击,身后铁链接踵而至。 依牧着急高呼:“师伯,这是怎么了?!” 澈慕挡在两人身前,神色一丝不惊,音色缓沉:“先将他带走。” 依牧应声将淇方抗在肩上,将他带到木屋林中第一间屋子里的木榻上。 等依牧再出来,妄川台处已经恢复平静,澈慕亦不见身影。 他从不曾担心师伯会有无法应对之事。 因为其他杂事耽搁时间,等他再回到木屋时。 却发现不知何时,另一个木榻上,躺了一个红衣女人,稍许打量,瞳孔慢慢变大。 他联想起今日晨间,他捡到的那名紫衣女人。 他将消息告诉澈慕时,只见常常一派无情无欲的人,竟成了疯魔的兽,丝毫不顾仪态地前往濩落境。 妄川台后,血红的手插入沙地当中,滚热的烟从地沙中氤氲出来。 良久,血色的窟漏渐渐接痂。 铁链穿掌而过,此番虽得止住血流,掌心依然钻心地疼,只是手的主人毫不在意般,吹响青笛,笛音凶猛之处手中痂结被划开,鲜血再次汹涌而出……。 —— 依牧将昏睡的淇方与韩子衿搬到一处,韩子衿模样秀美,腰肢纤细。 两人一处当为佳偶,难为天成。 得知一切的音故守在一旁,见澈慕施入灵力,待两人转醒。 目光落于他白纱中浸出血液的右手。 目光沉沉一落,看不出悲喜:“尊上,如何使她心安?” 替父亲赎罪虽为她一人所愿,但其兄长亦有义务 韩子书为修行人,韩子衿不舍其在此蹉跎光阴岁月, 初时隐瞒未说,直到再也瞒不住。 韩子书知晓那日,长跪秕风殿前,足有三日之久。 先求妄川相见亲妹,自请退出明华弟子之列,但子衿不见,又请为妄川境守境人。 韩子书自幼聪颖,年纪轻轻便胜过许多人拜入明华成为天行道人门下最小的弟子,不过十余年前天行道人归隐,大弟子魏梓安与二弟子蓝刻羽,三弟子者平乐皆出明华自立仙门。 受众人看好的韩子书却甘愿为碌碌无为的守境人,如今又入了妄川台,韩子衿在外又怎能过得安心无虞? “阿音觉得呢?”澈慕回身,步履施然落在她跟前,环外她身旁坐下,一层层解开手上的血布,血布恰落在音故的手被上,她反手将它接在手中。 他怎会没有办法,只是在问音故罢了,两者本毫无冲突,但她心里却有说不上来的感觉。 血布在她手心微微发热,她看见血布下澈慕的手血肉翻起,伤口周围留有干涸的血渍。 “若是隐瞒,也终会有真相揭晓之日。”目光凝在伤口处,音故说 木榻之处传过来声音。 “阿衿?”久未出声的暗哑音色。 淇方目光惊喜留恋又急促看着身旁未醒之人,担心其身子有碍,又害怕眼前所有为一场虚幻的梦。 韩子衿眉睫微颤,堪堪有醒来的迹象。 淇方呼吸加急,不敢放过她一丝情绪。 韩子衿迷茫的眸光触到淇方面庞,登时满目震惊, “这是哪里?”她问。 目光四处环顾,看到音故,也看到音故身旁的澈慕。 恍惚之间她以为是一对壁画上的仙侣,细看之后,扑通跪倒。 始从妄川台出来,不适应于外界环境,她身子虚弱不堪,这么一跪倒像是累了坐在地上一般。 她眸光凄惶,声音带着呜咽的痛楚,想是已将事情猜了大半:“尊上,我哥哥在哪里?” “如你所想,他进了妄川台。”澈慕并未开口,音故说。 韩子衿血红的眸子进入一丝茫然,和不信。 她看着音故问:“你是?” “阁主,我的阁主。”身后淇方解释道,昔日的满身寒冰,都在今日化成了温柔,只为一人。 “阿方说,是您救了他。”韩子衿身子微弓,向音故施上一礼。 再次看向澈慕,眼底泪水晶莹,不相信因为沉默化成了满心酸楚,与不可接受的事实。 “尊上说过不会答应他的。” 泪水从血眸中一排排落下,她双掌掩面哭泣:“我哥哥怎么能到哪里去啊。” 因为心爱所以心疼。 “子衿姑娘可知,你现今痛楚,你兄长挨了十余年。”音故再次说。 韩子书天赋奇秉,若不来妄川,在数日安虞中成为一名平常的守境人。 或许他能同其他师兄师姐般劈出府穴成一门仙主,也或许能留在明华、座下收入若干弟子,有朝一日修练成仙。 但韩子衿一日在妄川,他便不能安心一日。 此为他一生之中最大的心结,又怎能安心修行? 他若不来,岂非是将自己心爱的亲妹一人孤身于妄川受苦。 韩子衿血红的眸子泪水莹莹,本能地露出万千的愧疚,再细想之,手指紧紧抓住衣角:“是我害了哥哥!” “你帮了他。”澈慕缓出声。 韩子书年少大成,受众人夸奖、欣赏之意络绎不绝,长此以往,难免心浮气躁,容易误入歧途。 若不是那日逢淇方匆忙寻来,先激起他沉郁十余年的眼看着亲妹受苦而无能为力的痛苦,与迫切想见韩子衿的悲愤。 南卓一行人是不会见到如此反常的他的,但好在他知错能改,虽仍心浮气躁但能修改能控制。 将韩子衿看成丰腴,懒散不取上进形象是澈慕特意为之。 他骄傲自负,十余年来他多次请求进入妄川,竟大话说凭他一人之力便可在短期时间内将妄川辟尽。 亲眼目睹曾经坚韧善良的亲妹被妄川变成了这番模样,他又怎敢再放松? 此为赎罪亦为磨炼,或许经年之后他会无比感念此番经历。 “真的吗?”韩子衿犹豫地问 淇方将其从地上搀扶起来,坐在木榻上,双掌合拢将韩子衿的手放在其中捂热。 “阿衿,开垦妄川是为了赎罪,行善亦可赎罪,既然出了妄川,那就去民间行善,我陪你。” 韩子衿掌心的温暖传至胸口,她微微动容,将确定的目光望音故两人处。 音故默默点头:“你兄长既为修行之人,苦已是必然。” “是如此。”澈慕接下话。
第24章 拔骨赠君友 天虞阁的六人无论是怎么离开的,都已经离开了无妄川。 万云舒卷,碧空如洗,蜻蜓飞在亲新的嫩草上,蝴蝶飞舞在盛开的花丛间。 音故与澈慕一前一后,行在此间之中,步伐却出奇地重合。 音故停在妄川台前,目光中进入剔骨笼,又望向漫漫天际,最终决定了什么,深吸入一口清气,缓缓地回头:“尊上,又是经历了多少磨炼才有今日成就?” 宽大的白色衣袖缓缓提至身后,一褶不生,一皱不留:“还好。” 简单的两字却并不好说,音故深深吸入一进,心肺不停起伏, 她不知为何突然心急如焚地,就想要知道:“尊上可曾有过心爱之人?又是如何将这份爱舍弃的?” 她向来是灵敏之人,也尚可控制自己的情绪,但不知何故,澈慕总能让她心神慌乱,她想也许是她在三百年前醒来之时就忘了什么,也或许她只是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情绪。 “舍弃不了的。”他忽然说,眸子中浸了很多悲伤。 湿润的风吹在音故嘴角微涩的笑上:“尊上心爱之人,会是怎样的女子?” 目光落在她飞扬的发丝上,温和明亮的光从上面透出来,澈慕温笑着呢喃:“她也想知道。” 风声呼啸而过,这句轻语还未及音故处便随风消散,她望着颤动的唇瓣,炙热的目光,好似听清楚了他说了什么,又好似只是她猜想而已。 “阿澈。”身后有一女子唤,高兴而不失沉稳,音源之处, 蓝衫女子身后站着三名男子,一如者平乐潇潇洒洒潮生扇握在手,一如青衫白发仙风道骨顽笑孩童般,一如黑衣守来一掌宽袖背于身后神似一人,蓝刻羽一如往常罗裙上身素雅大气。 绕明华而立的四家仙门之主今日聚于此地,绝非闲来无事,兴致所归。 一白衫弟子从四人错落出身影,恭手施礼:“尊上,掌首说此事全凭你一人决断。” 澈慕点头:“有劳。” 白衫弟子退。 “音故姑娘也在这里?”刻羽看向音故,绕过澈慕走到她身前来,拉起她的手,暖语寒暄好似许久未见的故人般。 “宗玄杂事颇多,上次匆忙离开未与音故作别,如今想来多有失礼之处,还请音故莫怪。” 她言语诚恳,处处真情,不知情者尚会以为两人是多年深交挚友而为这份真情动容,若知二人不过一面之缘者,更加会为这份情谊所感。 “师姐,你这话说的像是音故姑娘是个多小气的人似的。”者平乐插进两人中间。 刻羽脸上顿时黑线丛生,不过很快黑墨褪色,线条舒展,不着痕迹般:“是我说错话了,音故莫怪。” 话间双手上下交叠相合就要给音故行礼道歉,被碧海潮生扇骨拦截在空中一半:“师姐,别了,我也没理由受你这个礼啊。” 扇骨被收回,刻羽还尚尴尬地双手停在空中,这边者平乐摇扇笑得不亦乐乎,颇像幼童得糖果之乐。 “平乐师弟真是愈加肆意,肆意虽是好事,但你好歹是一家仙门之主,要学着端正些才行。” 刻羽颇为无奈,带着一丝宠溺地笑,言语之间当为一位顶好的师姐。 者平乐恭手行礼:“是,师姐。” 两人说话之际,梓安来到音故身前,微低着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只是这一头白发略显突兀了。 “阿音……” 音故温笑:“梓安仙上身子可还安好?” 相比上一次的虚霩相见,他又瘦了好几分,实在越来越像一个虚弱的老头子,他不想承认怕也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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