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允望着雁晚明亮的眼睛,抱着汤捂子扑向床榻。他的笑容胜过烈日,朗声唤道:“姐姐,汤捂子给你!” “快躺好。”雁晚喉头轻动,挪到床的内侧,把外侧让给了江允。她抱紧灌满热水的汤捂子,道:“你出一次京要花好大的阵仗……” “没有,”江允摇头否认,“我只带了几个护卫。京中万事有长姐操持。” “你,要放权给她?” “冬天寒冷,我日夜操劳,容易病。”不经意间,江允轻轻托起了自己的侧脸。这个小小的举动,撑起了一片被褥,雁晚只需稍微垂眸,便能看见他的胸口。 “还好你体内没有‘萤茧’了,”江允的声音极轻,甚至有些许洋洋得意,“否则你今天该疼成什么样啊?” 雁晚轻抚他的面颊,喃喃道:“可是你要受苦。” “没关系,”江允动了动,更大片的被褥自他肩头滑落,“你成天舞刀弄剑,容易受伤。我只是怕冷而已。” 江允忽然觉得雁晚眼神飘忽,便顺着她的眼神看去,竟发现,自己胸膛上留着几滴晶莹的水珠。他轻笑出声,倾身贴近雁晚,低声道:“姐姐,方才虽是我一时冲动、有错在先,但你为了乔岱指责我的样子,好凶啊。” 雁晚撇撇嘴,手指点在他温热的胸口:“你别勾我。” “裴雁晚,我知道,”江允笑着,再往前去,两人额头相抵,“我没有资格干涉你与谁交友。我只想问问,你能否多爱我一些。” 情话真诚热烈,铺开一屋药香。 “嗯……”雁晚拉长鼻音,微笑道:“师母催我收个徒弟给她玩。小允,我只有一颗心,若是分给很多人,岂非每个人分到的都很少?” 江允:“……” 作者有话说: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明天见!!!
第105章 、抉择 天色未明, 寒风席卷落雪。 雁晚昨夜睡得不安分,竟嘟嘟囔囔说起了梦话:“你为什么不陪我玩,为什么呀……呜……” 她将醒未醒, 嗓音糯如雪。江允闻声睁眼, 迎面看见雁晚紧皱的眉, 便为她抚平眉头, 且惊惑地问:“玩什么?” “小泥人……嘿嘿,师母,我们去玩罢!”雁晚咧开嘴, 换了副脆生生的语气,笑容憨傻。 原来是梦见师母了。 雁晚呓语憨笑的模样甚少有人见过,江允有幸一观。他轻刮梦中人的鼻尖,不禁回忆起云山初遇的那一日。雁晚对生人与熟人全然两幅态度,生人面前疏离冷情, 熟人面前温和活泼, 以至于初遇事扬言要挖掉江允的眼睛…… 欸,似乎不对,那她为何替初见的华曦摘赤薇? 江允困惑难解, 鲤鱼打挺般跃起, 腹诽道, 她待旁的陌生人,怎地与待初遇的我不同?莫不是因为我是男人? 他托腮沉思, 或许是因为华曦深陷泥潭, 雁晚同情心疼这个无辜的女孩子?可是他从京城逃命至云州,也同样遭遇困境啊…… 正在此时, 江允发现了不妥之处。深蓝色的床单上, 染了一块扎眼的红。他叹了口气, 轻拍雁晚肩头:“姐姐,先别睡了。我帮你换床单。” 如此轻拍数遍,雁晚才恍惚睁眼。她望了眼窗户,睡眼惺忪道:“天还没亮,练不成剑,别吵。” “你自己看。”江允没好气地笑出声,拦住了雁晚的睡意:“换套新床单再睡——你把干净床单放在哪里?” 雁晚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何事,她小心翼翼坐起身,盯着床上的一抹红,懊恼道:“我睡觉也没怎么乱动啊。” “没乱动?”江允故作严肃,环抱双臂:“腿都跷到我的腰上来了,这叫没乱动?” 雁晚轻翻白眼,“哦”了一声,谨慎地挪下床,从厢柜里翻出一张干干净净的床单,扔进江允怀中,笑道:“你换床单,我换衣裳。” 铺床这事,江允已相当熟练。屋里有两盆炭火红着,他仅披一件外衣,却不觉得冷。待他把床的四角都铺齐整,又把脏床单放进洗衣盆里用皂角粉泡好时,雁晚也穿戴整齐,红色的袄裙生气勃勃。 “来,我帮你量身。”雁晚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皮尺,笑嘻嘻地蹦到江允跟前:“我请裁缝给你做件新衣裳,就做与我身上这件一样的颜色,可好?” 江允为她的话悸动喜悦,双眸不自觉弯成两道缝,耳尖亦一动一动,温声回应道:“你怎么突然有了这份心?” “新年,你肯定不缺名贵的东西,我便送你些饱含情意的。”雁晚拉长皮尺,测量出江允的肩宽,默默记在心中。 “可衣裳是裁缝做,不是你做。” “我不会做衣裳。但我可以画样式,”雁晚忍住了掐一把江允细腰的冲动,“你不要以为,只有你会画画。师母从前也是大家小姐,她画的东西好看着呢。” 江允忍俊不禁,道:“那她怎么教你写出那样的字?” “你!”雁晚被踩到痛脚,心下一急,凤眸怒瞪:“你自寻死路!” 江允用下颚去蹭她的额头,笑语轻快:“好好好,我错了。” 两人磨蹭了好一阵,待慢慢踱到周照居住的后山时,太阳已露脸了。 周照有早起的习惯,此时她正在调一炉新香,淡淡的梅花香气氤氲半屋。她就这样盯着徒女与徒女的情郎,直到两人端端正正坐下,她才冷冷道:“你何时来的?” “昨天晚上。”雁晚替江允答。 “我问你了吗?”周照眼露凶光,她看向面色沉静的江允,不疾不徐道:“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对雁晚百依百顺、热切奔赴,不过是为了拿捏她,让她离不开你。你年纪轻轻,心思却多。” 周照说至此处,竟徒手捏断了调香的香勺。她锐利的眼睛紧盯垂头听教的两人,似是要看穿皇帝与自己的徒女所思所想。 若问天底下有谁敢这般与江允说话,除了蒙在鼓里的孙妙心,只余下裴雁晚师徒二人。 江允不得不开口反驳了,他乖觉地垂着头,抬眼与女人对视,温声道:“从来都是雁晚拿捏我。她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 雁晚面色骤变,一掌拍向江允后背,厉声斥责:“你大胆!居然敢顶我师母的嘴!” 她眼中含笑,江允委屈地瞥她一眼,在看见她的笑意时,霎时明白了她的心思。雁晚并非在怨怼他,而是担忧他惹得周照不快。于是他竟也跟随雁晚笑了起来,满面春风。 周照瞠目结舌,冲徒女怒骂:“你一天到晚尽顶我的嘴,竟敢让旁人不要顶?!” “那我错了嘛。”雁晚缩起脖子,声若蚊蝇:“您今天好凶啊。” “有吗?”周照重新端起茶杯,淡淡扫了眼屋中唯一的男子:“兴许是见着了令我不痛快的人罢。” 气氛凝固一瞬,江允也缩回了脖子,寄希望于雁晚为自己说话。雁晚不负他所愿,果然微启双唇,道:“你哪里惹着我师母了?” “……” 说好话不是这样说的! 周照浅浅冷笑,再次对徒女道:“他昨日敢翻墙进你的院子,明日就敢翻墙进别家姑娘的闺房……” “我不敢!”江允急切接话。 “哦,原来是没有胆子,我当是没有心思呢。看来是有贼心,没贼胆啊……” 雁晚咳嗽了几声,打断师母刻薄的话:“您从前不是说,不管我和他的事了吗?” 周照怒火升腾,把指头捏得咯咯作响。她走进卧房,摸出来几颗碎银扔到江允面前,朗声道:“我不知晓你要来,没有给你准备红包。此物就当作给你的压岁钱,回去好好养身子罢” 这是新春祝福,也是逐客令。 “谢谢师母,也祝您身体安康。”江允喜笑颜开,眸中星光闪烁:“我要礼物要送给您。” 他推出一个精致的玄色礼盒,梅花金纹其上,典雅持重。盒中放着一套鎏金香器,器皿虽小,可周照看得出其价值不菲。 爱香之人,难以拒绝这样一套名贵不失雅致的香器,周照却毫不犹豫道:“拿回去,我不要你的东西。” 她脾性倔强,既开了口,必定不会再收。 天幕落着小雪,江允走在雁晚身侧,为她撑伞遮蔽风雪。他目视前方,娇嗔道:“天底下哪有做皇帝做成我这样的?” 雁晚抱着礼盒,心生疑惑:“说说看。” “我要替你换床单,要给你师弟道歉,还要讨好师母和阿姐。”江允喉间一滞,道:“若换个暴君,早就把你抢进宫里锁着……” “那你就不做。” “不做什么?”江允停下脚步,低头望着她:“不做这些事,还是不做皇帝?” 他真挚严肃,仿佛只要雁晚说一声,他立刻便能下一封退位诏书,把皇位拱手让人。 “我算了算,去岁一年,你我只共度了二十日。天底下哪对眷侣似你我这般……”雁晚好了伤疤忘了疼,已忘记昨日为何腹痛,弯腰抓起一抔白雪,云淡风轻道:“我一直往前走,你要紧紧跟着我,才不会被我丢下。” 江允数次欲言又止,末了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好,你只管永远往前。” * 京城银装素裹,江卓以长公主的身份涉政,权柄上移。朝堂中虽有人不服女子涉政,可她在战场上积攒多年的威信放在那里,又为了实现野心步步为营,此种不利于她的言论日渐式微。 这日,她孤身骑马入宫,路遇黎嫣然与华曦。 时至今日,华曦仍戴着顶长帷帽,遮掩自己的容颜与身份。她虽不再像刚出事时那样,栗栗危惧,可她仍然惧怕旁人冲自己指指点点。 江卓认出了黎嫣然,也猜出了另一人是勇毅侯府三小姐,便驻马问道:“嫣然,你们两个小丫头要去何处?” 黎嫣然的姑母明德皇后是江卓嫡母,两个年轻人虽不亲近,但每逢见面,总会寒暄几句。 “殿下,我们要去流光楼吃茶。”黎嫣然笑靥如花,“楼里新出了白梅酥酪,听闻口味一绝。” 江卓心头一动,她在京数年,已成了流光楼的的常客:“我可能与你们同去?” 黎嫣然征求华曦的同意,见好友点了点头,便应下了长公主的盛邀。 流光楼闻名京城,茶水香醇,糕点甘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要想包下一间雅间,实在太贵了,普通百姓望尘莫及。常有人说,茶楼掌柜开设雅间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彰显自己的风雅。 一张张价值不菲的字画挂在墙壁上,惹得江卓流连数眼。她认出某副字是前朝大家的真迹,甚至唤来了掌柜问这副字能否高价买给他。 掌柜千推万阻,道:“小人视字如命,望客官莫要为难小人。” 江卓见他态度坚定,不好再讲,只能悻悻地坐回茶桌前。 “我以为只有表哥喜欢字画,原来殿下您也喜欢。”黎嫣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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