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主动接过一串,佟陨却不敢接,他自出了客栈,便浑身不自在,身上犹如有虫子在爬。雁晚见他这副模样,不禁好奇询问,却得到了一个敷衍的答案。 她猜到了什么,忽而狡黠一笑,笑容胜过春风,惊得秦渊目瞪口呆。而她故意要把戏演下去,便举起手中的糖葫芦,递到佟陨唇齿边,一字一顿柔声道:“小陨,师姐喂你。” “啊?这不好罢?”佟陨急了眼,他惊恐地后撤一步,双□□叉护在自己身前,“男女授受不亲。” 雁晚却收回了笑容,凤眸中绽出冷漠的精光,恶狠狠道:“给老娘张嘴。” 秦渊呆立在一侧,眼睁睁看着佟陨吞下一颗山楂果后,又一头雾水跟着雁晚往前走。 雁晚不知从哪里来了活力与生机,脚下生风,走得飞快,全然不像病中之人。越往前走,街道便越热闹,摊贩的吆喝也越嘈杂。她为此觉得心烦,索性越走越快,以至于身后的二人怀疑她要跑起来。 终于,晕眩感又冲上了雁晚的头脑,她强撑着身体,在一座卖纸风车的小摊前停下,向小贩道:“要红色的那个。” 小贩喜笑颜开地接过钱,正欲把风车递至雁晚手中时,却不知为何停滞了动作。 雁晚顺着他的视线朝身后看去,便能看见与嘈杂闹市格格不入的那个人。 那人倾长高大,被玄色大氅紧紧裹着,衬得他面上血色寥寥,而漆黑如星的双眸中却含着温和的笑意与惊喜神情。 任谁见了他俊美无双的脸,目光都得恋恋不舍地流转于他的面庞之上。 他一步步走到雁晚跟前,清冽的嗓音自他唇齿间倾泄,雁晚听他轻轻笑了一声,柔声道:“裴庄主,可还记得故人?” 这句简简单单话,江允在过去三年里预演了无数次。若某日与裴雁晚重逢,他是该坦然一笑,还是该恨裴雁晚三年前的绝情? 可事实是,江允会在裴雁晚进青州城的那一刻便追随她,越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她跟前。他的神情不是坦然自在,也不是怨恨凄怆,而是情难自抑之下久别重逢的欢喜。 ——他不仅想要久别重逢,更想要失而复得。 但他在下一瞬就变了神色,脸上的喜悦被惊愕取代。他看见雁晚颈间的疤痕,也看见了雁晚苍白瘦削的脸庞和无力垂下的右手,心头为此酸涩不已,惊慌交集道:“你怎么了?你……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 雁晚要仰起脸,才能与眼前的男人对视。自她看见这人起,便浑身血液倒流,双腿不能再动弹。她再如何豁达,胸中长的也是一颗凡心,会为世上所有的美丽心动不已。 但更令她在意的,是与江允的重逢。 江允果真在这里,果真一路跟着她! 天幕又下起雪,闹市中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汇集到了挺拔俊秀的江允身上。 只是,江允的双眸中却仅看得见雁晚一个人。 刹那间,雁晚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江允立刻慌了神,他把雁晚打横抱起,竟觉得怀中这人如鸿羽般轻飘飘一片,随时要被风吹走,便心急如焚地唤了两声:“雁晚?醒醒。” 见得不到任何回应,江允只有抱着雁晚往回走,他在此刻瞥见了人群中的佟陨,于是沉声下令对年少的暗卫道:“滚回京城去,不许再出现在她跟前。” 而后,江允又睥睨着脸色惨白的秦渊,冷冷低声:“你不许跟来,这是圣旨。” 作者有话说: 【女鹅:啊,他好帅,但我头好晕,我要昏倒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庆祝五一劳动节和女鹅狗勾重逢,评论区随机揪几个宝发红包(如果有的话)! 同样是时隔三年没见面,秦渊再见到女鹅会问她怎么不用祛疤药,江允却会问女鹅受了什么委屈。有些人只能变成前男友,而有些人却能成为女婿,都是有原因的。
第54章 、夜话 雪渐大如鹅毛时, 江允抱着雁晚进了永宁将军府的大门。他此次亲征,理所当然地住进了江卓的府邸。 凭他万里挑一的外表,要抱着一名女子从闹市行至将军府, 免不了受众人侧目。而他视这些视线与议论如无物, 只顾着往前走。 一跨进门槛, 江允便对门口的守卫道:“去请楚大夫, 到朕的卧房来。” 那守卫摸不着头脑,唯有按旨照做。 江允独居在一处僻静的院落,院内冬柏挺立, 郁郁葱葱。他把雁晚抱到榻上,轻柔为她解开发带,褪去鞋袜,又因担忧冬季寒冷,甚至亲自把碳笼中的火升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 门吱呀一声而开。江允本以为进来的会是将军府的大夫楚榆, 但来人偏偏是方才受了他冷声训斥的佟陨。于是,他的嘴角霎时垮了下去,眼底泛起寒意:“你真有本事。朕让你去云州帮衬她, 你帮衬到她在光天化日之下喂你吃糖葫芦?” 佟陨闻言, 背后冷汗直冒, 他单膝跪在地上,颤声道:“属下不知为何她会……” “朕不愿听你的解释。”江允先前隐在闹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把雁晚是如何笑靥如花地与佟陨亲昵看得一清二楚。他隐约猜出了其中的原因, 但仍嫉妒得发疯——雁晚知道他在,故意气他。 他瞪了一眼俯首垂跪的佟陨, 怒声道:“从今往后, 别让她再看见你。” 佟陨得了令, 立刻落荒而逃,一刻都不愿多呆。楚榆与佟陨擦肩,在下一瞬进了屋门,她与江允对视一眼,便去查看自己的病人。 这样一来,雁晚颈间和右手手腕的伤疤便要由江允再看一遍。那些伤疤已经淡了许多,远不如三年前那样狰狞可怖。但在江允看来,这些伤痕则意味着雁晚或许险些死去。 她该受多少苦,受什么样的委屈,才会留下这样的疤痕,瘦成这副轻飘飘的模样! 江允思虑着,双手轻颤,心中止不住地酸涩。楚榆唤了他好几次,他才回过神,茫然道:“啊?” 女医轻抿双唇,眉目愁苦,道:“这姑娘约莫是因奔波劳累,又饿着肚子,才会昏迷不醒。待她好好睡一觉,便无大碍……至于她身上的疤痕。” 楚榆举起雁晚的右手,把数道疤痕展示给江允看:“陛下,您瞧。这些疤痕为利器所伤,且都伤在筋脉处,兴许是被挑断过筋脉?” 右手的筋脉被挑断,她该如何拿剑? 她又微微翻开雁晚锁骨处的衣物,继续解释道:“如此长的伤口……她居然还能活着,真是福大命大。” 楚榆医治病人,向来严谨,恨不能把病人身上所有的陈年旧疾都一一看过。待她说完这一切,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是多嘴了,便满怀歉意道:“臣多言了。” “无妨,你去忙罢。”江允摆摆手,示意楚榆离开,自己则在床沿坐下,替雁晚掖好了被角。 他的指尖顺着雁晚颈间的疤痕而下,从下颚骨一路抚到锁骨。这里他曾吻过许多次,如今仍记忆犹新。 所以,江允清楚地记得,雁晚的锁骨在过去并非如此突出。雁晚身上原有多少伤痕,抱起来该有多少重量,他心里都有数。 他缓缓俯下身子,双唇最终停在离雁晚的嘴角仅有一寸的位置。他虽想吻下去,但又不愿“趁人之危”,便只有艰忍。 * 到了傍晚时,雁晚才缓缓睁开眼睛,她这一睁眼,便少不了与江允对视。 原本就静默的气氛又延续了几瞬,最终由江允打破了沉默:“你醒了,饿不饿?” 雁晚攥起被角,遮住了自己下半张脸,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她的心绪百折千回,既惊艳于江允更胜从前的容颜,又为此刻不明的气氛而拘束。 雪天时,屋内远比平日要亮堂,雁晚便借这光看清了江允面容的变化。他依旧青春年少,却褪去了稚气,眉眼从被四月春泉浸过般的柔和,长成了初春时才有的清冽。 雁晚最初恋慕上江允,就是为了这张脸,而后才是为了火热跃动的真心。她已经不喜欢江允此人了,却还在为江允的脸心动。 就在她快溺死于眼前的容色时,江允浅笑着道:“你若是饿了,我便让人做些吃的来。刚好快到用晚饭的时间了,你想吃什么?” 雁晚摇摇头,依旧用被角遮住自己的脸,问道:“我师弟呢?” 江允轻笑一声,明知故问:“哪个师弟?” “你安插在我派,做你眼线的那个。” “他不是我的眼线,”江允略显急色,他生怕雁晚误会自己,把他当成暗中监视她的小人,“我担心你遇到难处,想让他帮帮你。” 雁晚喉头轻动,从榻上坐了起来,把厚实的被褥紧紧裹在自己身上,如实道:“我闭关三年,困难重重,他没有一处帮上了我。你白费心了。” 她说得字字属实,在过去三年里,帮衬她的是周照和许成玉,甚至是孙妙心与程芙。而自她闭关,便再未见过佟陨,何来的“帮帮她”这一说? 江允为她的话一愣,垂下了眉目,脸色渐沉:“这三年,他只寄回寥寥几封信。我便猜到你一切安好。” 雁晚冷笑一声,又道:“既然我一切安好,那我便先回去寻我同门。不然,他们该担心了。” “他们担心何事?”江允忽地站起身,掐住雁晚的手腕,把她禁锢在了榻上。而他自己则微倾身子,与雁晚贴得极近,神情阴郁道:“你是我一路抱回来的,整个青州城谁没看见?谁又敢多说一句话?” 下一瞬,江允便稳稳接住了雁晚轮过来的拳头,他从这软绵绵的一记拳头里更深地了解了雁晚的身体情况。当下情境,江允心知肚明,自己不该逼问雁晚任何事,而是该安抚她的情绪。 于是,江允松开了雁晚的手,恢复了昔日的神色,柔声道:“我有话对你讲。待会儿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雁晚迟疑了一下,再次明白什么叫做“色令智昏”。她为江允故意耷拉下去的眼角妥协,勉强答应了江允的请求。 天黑以后,将军府的小厮送来了一桌香气逼人的饭菜。两人对坐在桌前,旁边虽有碳笼,雁晚却仍觉得冷。她随意夹了几筷子菜,来填饱饿了一整天的肚子,静候江允开口。 江允未动碗筷,他收敛着灼灼的目光,道:“雁晚,我要与你解释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他被急召回京,紧接着便被两封诏书绊住了脚,先帝更是以雁晚的性命做要挟,将他推向再也不能回头的境地。 然而,江允的话音一落,雁晚便回应道:“陛下,我不愿听。即使您解释得细致周全,也不能把一千多个日夜抹去,更不能填平你我间的天堑。” 她凝视着江允的双眸,坦然沉稳地变了对年少帝王的称呼。 江允为称呼上的转变心头一震,他忽有些后悔,自己或许不该在今日挽留眼前的女子。这样强行的挽留,没准会把雁晚推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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