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晚费了些力气,才能把激动的孙妙心牢牢按住。她不报“险些丧命”,是因不愿让孙妙心担心,不报“情郎”,是因她与江允本就不可能长久,没有必要特意相告。 她没想到,自己的“没有必要”,竟令孙妙心这般在意。 正在雁晚愁眉不展,思索着要如何解释时,江允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他谦卑而坚定,缓缓道:“我也想与雁晚,光明正大。早在她赠予我匕首之前,我便爱慕她。” 随着江允的话,姐妹二人一同看向了他。 雁晚眼神复杂,让人琢磨不透。孙妙心的眼里则尽是疑惑,她眨眨眼睛,开口发问:“你们为何不‘光明正大’?” 她顿了顿,看向“黎信之”,道:“你有难言之隐?比如,出身?” 一语道破天机,便是如此。 雁晚握紧孙妙心的手,要阻止这场可能会越滚越大的“骗局”:“阿姐,不要问了。天快黑了,我们去吃饺子罢。” 她一阻拦,竟适得其反,令孙妙心对江允的误会更大了。 孙妙心在雁晚怀中无用地挣扎了几下,含泪的双眸却盯着江允,恶狠狠道:“既然你的出身不好,为何要来招惹我妹妹?她已二十多岁,还未嫁人,你毁了她的清白,让她今后怎么办?” “阿姐!” “我当然愿意娶她!”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把孙妙心的脑子闹得嗡嗡作响。她一定神,却发现眼前的两个人都未看着她,而是在无言之中彼此对视。 因为错愕,雁晚松开了孙妙心。她看着目光灼灼如朝阳的男人,指尖不由在手心握紧,掐出深深的指印。她咬了咬牙,冷声道:“可我不愿嫁你。” 她怎么可能,与皇帝“光明正大”? 她怎么可能,“嫁给”皇帝? 意料之中的答案,让江允瞬间寒了心。裴雁晚明明方才还说要学着慢慢爱他,现在便一口否定了他的勇气——她是这样去爱人的吗? 雁晚见江允的哀戚因自己而起,不免有些惭愧。她拍了拍孙妙心的手,轻声道:“阿姐,你若是饿了,便先去厨房等我罢。” 孙妙心听懂了妹妹的话,她虽不情愿,但也不得不离开。她一步三回头,担忧地看着这对被沉默包围的情人。 终于,她走出了小院,并轻轻带上了门。 雁晚上前两步,环住了江允的腰:“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我带一份回来。” “我不饿,你去吃罢。”江允温柔地抚着她的脊背,藏起了自己阴恻恻的面容。 雁晚听见他低落的语气,便把他环得更紧,且抬起脸来,自责地吻在了江允下颚:“对不起,你别难过了……” 江允不愿让雁晚自责下去,便假装放下了雁晚的话。他笑了笑,问道:“你今夜能否和我一起守岁?” “啊?”雁晚为江允如此快的变化而讶然,但她很快又为难起来。以往的除夕,她都是与周照一同守岁,今年已多了个孙妙心,难不成还要多个江允? “就这一次,行不行?”江允垂眼凝视着怀里的人,鸦黑的睫羽浮上了水雾:“雁晚,你和你的师母、姐姐,有整个余生可以相守。那么我呢?我和你,能共度几个新年?” 他哀声祈求,艰难地说动了雁晚。 这天晚上,雁晚在屋里生起了两盆火,把四周烘成了暖洋洋的小火炉。她坐进江允怀中,一边摩挲着江允的耳垂,一边说道:“刚才我看见你哭,居然头脑发热,想往后年年都与你一同守岁。” 江允没有说话,他本能地无视了两盆旺盛的烈火,把眼神锁在雁晚的颈间。 他得想个办法,把雁晚的想法变成真的。 雁晚也不再说话,她也得想个办法,明天按时起床练剑。 作者有话说: 【女鹅: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 狗勾:我好急我好急!】 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打滚求个评论!么么么么!
第71章 、初一 深冬的夜漫无边际, 大年三十虽要“熬年夜”,但有些人却熬不到早晨的太阳升起,早早便睡去了。江允一夜未眠, 他缩在暖和的被窝里, 心中的悔意一阵胜过一阵。 他若是不长这么高, 便能如从前一样, 窝在雁晚的怀里睡一个晚上! 忽地,两声叩窗的声音传来,江允瞥了眼窗外黑色的人影, 先俯身吻在雁晚的后颈上,确认雁晚仍在熟睡中,才轻手轻脚地穿衣出门。 司影立在廊下,把珍贵的小物件递进江允手中:“您今日回府吗?” 江允道了个“不”字,他稍稍抬眼, 司影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立刻飞身离去。江允回头望了一眼榻上酣眠的人,轻轻把门合上。 当下夜色仍浓,天上无星无月, 他走得很快, 寒风烈烈地灌进他袖口, 令他一路都瑟缩着身子。 后山一片宁静,唯有周照的房中点着灯火。江允踌躇了几步, 终于敲响了房门, 待周照清冽沉静的声音传来后,他推门而入。 周照懒懒地倚在圈椅中, 守着一笼碳火过了整晚。当敲门声响起, 她本以为是“没良心”的雁晚前来“请罪”, 却不想,来的是另一人。 “贵客来了,”周照坐直身子,隐去了惊讶之态,“请坐罢。” 江允朝周照深深颔首,依言坐在了她的对面:“晚辈是来给您拜年的,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我受不起您的礼。”周照看着江允把一方砚台放在了桌上,她识得此货,一眼便知砚台价值不菲。她再未朝砚台投去任何的眼神,而是凝视着眼前俊秀的年轻人,问道:“您曾向我起誓,不辜负雁晚,不令她伤心,不纠缠她,否则……” “否则,便短折而死。”江允打断了周照的话,他始终牢记那番誓言,却不得不违誓:“我怕孤单。” 周照冷笑了一声,反问道:“您有山河,怎还会孤单?” 她未等江允回答,便继续往下道:“再过几日,我徒儿便满二十四岁了。换作寻常人家,或是你们勋贵人家,她这个年岁仍孤身一人,免不了被人耻笑的。可她身在江湖,才能自由自在,不被人非议。” 纵然屋中生了火,也阻挡不住骤然冷下来的气氛。 江允紧紧攥着自己的袖口,几乎要把绸帛撕碎。可他的脸色却是平静的,若无其事道:“我会守着她。” “守到什么地步?守到天底下,再无一人敢与她比剑吗?”周照怒意隐隐,她强压着火气,咬牙切齿地说出了此话:“她需要坦诚相待的对手,若人人都因畏惧您,而不愿与她如实相较……” 声音哽在了周照喉间,爆发为一阵剧烈的咳嗽。江允站起来,沉默地轻拍周照的脊背,为她抚平身体的不适。 周照缓了缓神,她抬起头,望着江允脸上的疮疤,又道:“我徒儿是世上最好的人,她得时刻开心快乐。” “雁晚和我在一起,常常是高兴的。”江允垂眸,望进周照乌黑的双眼。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了疑惑、焦虑,甚至看到了稍纵即逝的信任。 * 小雪细细碎碎地落了下来,当雁晚迈进周照的屋中时,她的发间与肩头还粘着几片雪花。她老老实实地给周照磕了个头,道:“徒儿给您拜年了。” 周照的双手揣在怀中,她轻轻抬眼,看向身着红色新衣的徒女。雁晚已不是当初玉雪可爱的稚嫩孩童,而是一个清秀端美的女子——而且,雁晚马上就满二十四岁了。 “今年是你第一次未陪为师守岁。”周照眯起眼睛,视线牢牢贴在雁晚身上,又说起了令她十分介怀的事。 雁晚在周照身边坐下,她昨天已经亲自来了一趟,诚恳地解释为何今年不能与师母一起守岁。但到了今晨,再听见周照如此埋怨时,昨夜的愧疚又漫上了她的心头。 她牵着周照的袖口,轻轻晃了晃,声音因为歉意而失去了底气,所说的话却相当坦诚:“我想陪江允守一次岁,非常想。” “他对你很好吗?”周照偏过了脸,眼角余光扫了扫碳笼中的星火。 雁晚心头暖洋洋的,满屋的热气似是涌入了她心里。她睫羽轻颤,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未察觉的笑:“嗯,很好。” “随你罢,”周照叹了一声,从桌下取出一对鼓鼓的红包来,“他曾向我发誓,若辜负你,令你伤心,他便短折而死。我得少管你几分,免得哪日被你气死,看不见他的结局。” 两枚红包里放着数量对等的铜钱,周照选了个吉利的数字,一共放进去十八枚。 她见雁晚未伸手去接,便轻皱眉头,又道:“女大不由娘……你平安快乐,好好练剑,为师便放心。至于你跟谁好,跟几个人好,为师往后都不管了。” 雁晚将信将疑,她双手接过红包,朝周照深深弯下了身子:“我带他来给您拜年。” 她想把江允带来,给自己的至亲看一看。 “别,我可受不起!”周照摆摆手,眉头拧得更深。他瞒下江允在天亮前便来了一趟的事,:“你出去罢,让我一个人清净会儿。” 暖和的屋中,又只剩下周照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雁晚三步两跳地往前走,心头漫起无限惆怅。 * 大年初一,是新岁的开始。 四周的一切都是寂静的,可江允平缓的呼吸声落在雁晚心头,勾得她心直发痒。她俯身,在江允嘴角落下轻轻一吻,低声唤道:“起床了,替我写春联。” 她见江允恍若未闻,双眼仍旧紧闭,嘴角却是笑着的,便知此人已经醒了。 雁晚啧啧嘴,心生一计,她再次俯身,嫣红的唇几乎就要贴在江允的耳垂上。见情郎仍在演戏,她便以极温柔的嗓音,唤起了令江允耿耿于怀的四个字: “信之哥哥。” 她此刻的嗓音柔如春水,却有着掀起狂风巨浪的力量,一下下地拍在江允心崖上,激起千重浪。 雁晚忽觉腰身被人揽住,下一瞬,她便无措地跌进江允怀抱中,唇角挨了一个绵长的吻。 ——江允上当了,她得逞了。 她成了这番亲吻的主导者,竟想顺势跨坐到男人的腰际。可江允紧紧抱着她,她唯有把双臂攀上江允的肩背,手掌在男人宽而薄的肩头毫无章法地摩挲着。 很快,江允鸦黑的睫羽便有了点点水雾,他松开雁晚的腰,埋怨道:“我昨天睡得不好。” 其实是一夜未睡。 “我很难伺候?”雁晚佯装恼怒,以指尖轻点江允的眉骨,仿佛在警告他,想好了再回答。 江允眨眨眼,避而不答。他更在意雁晚方才亲昵的称呼,便委屈巴巴地钻进雁晚怀中,细声道:“你再唤我一句。” 雁晚笑意款款,她揉揉江允的脊背,与江允谈起条件来:“你先替我写对联,写完我再考虑。”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24 首页 上一页 67 68 69 70 71 7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