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语一言难尽地看着朱赟,直接提着裙摆,大步往上走。 朱赟眨了眨眼,连忙将扇子抖开,追了上去,“等等我。” 谢堰望着二人的背影,微的苦笑一声。 剩下的姑娘怎么都不肯相信,居然有人拒绝谢二公子的邀请,其中一名姑娘与谢家有些姻亲关系,也曾与谢堰有过数面之缘,仗着身份大着胆儿,撅起嘴巴问他, “谢二哥哥,路黑,我怕得紧,你能不能送我上去?” 谢堰收回视线,目光冷淡地掠过她,“我身上有伤,姑娘请便。” 那姑娘脸色霎时惨白。 谢堰越过人群,出洞门离开。 这厢容语与朱赟抵达坡顶,五角亭里聚满了人,二人寻了个靠边的地儿迎风而立。 暮云盖过薄月,夜色浓稠,万千灯光铺在脚下,湖面水波粼粼,伴随欢声笑语被风载送至各处。 远处琼楼玉宇,近处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此处景色确实一绝。 “谢堰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了咱们?”朱赟还有些难以置信。 容语也在琢磨这个问题,总觉得今日这帖子来的有些蹊跷,而且谢堰也挺奇怪的,好端端的,说那句话做什么,平白给她遭恨。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发觉了不对劲。 原先南湖四周火光隐动,负责戍卫的士兵有序巡逻,可眼下,整个太液池骤然动了起来,无数灯光如绸带往西南角涌, 定是出了什么事! 紧接着有叫声传来,一传十,十传百。 “有人落水啦!” 容语和朱赟迅速往坡下走。 南台坡下人头攒攒,惊声迭起,姑娘们纷纷吓得花容失色。 从西南侧有一木制的栈桥通往湖心岛,又延伸至对岸,此刻这栈桥上挤满了人。 朱赟来到湖边,抓起一逆行奔走的侍卫便问,“出什么事了?” 那侍卫刚从西南方向来,想必是要去皇宫报讯,他本不耐烦,见是小王爷,匆忙一礼,气喘吁吁道, “周家二小姐周如沁落水了,还有几位姑娘也不见踪影,属下正要去跟都指挥使汇报。” 朱赟连忙松开手,让他离开,神色苍茫望着容语。 容语眸色一惊,“走,去救人!” 她提裙快步往西南角走,才奔出一小段,猛地止住了步伐。 不对。 皇后落水一案虽还未查清,大抵该是杭贵妃所为,如果说往皇帝伤口撒盐逼李蔚光辞官,是杭贵妃一招险棋的话,那么眼下周如沁落水呢,目的何在? 眼下杭家覆灭,五皇子一党被剪得七七八八,杭贵妃何必为了个周如沁大动干戈。 除非,她还有别的目的。 容语抬眸,无数人影嗡嗡地从她身后掠过,沿着木栈往西南角涌。 包括皇宫侍卫。 声东击西! 容语心猛地一沉,用力拽住朱赟, “你去西边救周如沁,我现在回东宫!” 朱赟一头雾水,“什么意思?” 他还未问完,只见容语已跳上小舟,双手划桨如离箭般朝皇宫方向驶去。 容语在舟上匆忙将裙衫褪下,露出里面一身雪白的劲衫,又迅速把头顶的发饰给抽除,随意将万千乌丝一转,系入一白玉小冠中,她飞快地做完这一切,提气一跃,人如离箭般掠至西苑门口,给守门侍卫看过通行腰牌后,打西华门入宫,迅速朝东宫奔去。 只希望她还来得及,能救下朱承安。 杭贵妃与五皇子已是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他们一定不顾任何代价袭杀朱承安。 奔至武英殿附近,迎面看到一道脸熟的身影往西面跑,容语上前拦住他, “你怎么在这?你家校尉呢?” 此人正是王桓在虎贲卫的副将。 那副将气息不稳回,“校尉的妹妹在南湖失踪了,校尉大人已往那边赶,属下正要去那边与校尉大人汇合。” 容语听到这里,心凉了一大截。 她和王桓都被人调虎离山,东宫大概率已出事了。 容语将他推开,加快速度继续往前疾行。 苍穹如墨,似有夜风从四面八方汇聚。 原有的侍卫大半被抽去西苑寻人,整个皇宫太安静了,安静地令人发慌。 不知打哪来的夜猫子窜到高耸的红墙,红墙上被搁了一盏年久失修的壁灯,壁灯映得它那双眼格外幽亮,它环扫一眼,想是嫌高墙太过显眼,撅起屁股,又往墙下草丛里一窜。 容语用最快的速度奔到东宫门口,直接略过守门的侍卫,纵身往内殿掠去。 内殿空空如也。 她又往东跨过月洞门,来到梨园。 梨花早谢,只见荫荫茂盛的梨树下,一道玄色的身影如画,手执文卷静静矗立着树下。 他嘴里默念了几句诗词,抬眸,见一道俏影扶墙而立,她眼中苍茫的疾色落在他瞳仁里,不经意拨动了他心底那根弦。 他仿佛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笑意融融, “卿言,你回来啦....” 容语气喘吁吁来到朱承安跟前,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一番,确认他无事,失声道,“殿下,你一直在这里吗?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好好的呢,怎么了?”朱承安嘴角的笑意不减,摊摊手问她。 容语微愣,她刚刚太过着急,以至于不曾发觉这一路寻来,东宫四处都是安静的,一切如常。 难道是她错了? 一切皆是她多想? 不,她心中那股强烈的不安依然存在,心咚咚地似要膨出胸壁。 如果声东击西的目标不是东宫,还能是什么呢? 容语脑海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猛地回眸,目色惊异望向巍峨的奉天殿。
第33章 奉天殿有两层守卫,外层由羽林卫,虎贲卫,金吾卫等上十二卫轮番戍值,分守奉天殿各处宫门要地,内里还有大内侍卫负责皇帝个人安危。 论理,奉天殿守卫森严,固若金汤,一只鸽子都飞不进去。 可如果柳云被策反,局面便截然不同。 柳云乃司礼监秉笔,领御马监提督,御马监是个什么样的衙门?相当于外朝的五军都督府,下辖四卫军,四卫军皆选良家子弟及边境久战的精锐成军,对外可抗击外侮,对内可镇压反叛,战力在羽林卫等十二卫之上,被称为禁军中的禁军。 关键时刻,也可戍卫宫城。 今日南湖出事,羽林卫与虎贲卫均被抽调去寻人,柳云以护卫皇帝为由,临时调四卫军增戍奉天殿极有可能。 原先司礼监几位大珰,对各位皇子有所偏颇,皇帝心里是有数的,柳云平日亲五皇子一党,刘承恩常替四皇子说话,可无论谁,都不敢挑衅皇权。 柳云是个聪明人,定不会轻易倒戈,除非杭贵妃以非常手段逼迫他。 容语脑海飞快掠过这些,神色绷紧与朱承安道, “殿下,请您带着刘吉去司礼监寻我义父,着他去奉天殿救驾!” 朱承安脸色顷刻沉下,“卿言,发生什么事了?” 容语神色苍茫,“我还不知道,我现在去奉天殿,但愿一切是我多想。” 容语扔下这话,迅速往奉天殿疾驰。 奉天殿离东宫不过隔了一道宫墙,容语飞快掠至墙下,她往宫门方向看了一眼,有几名羽林卫在门口巡逻,想要不惊动这些羽林卫,要么里面没事,要么做的隐蔽。 容语不敢赌,悄声飞身探上皇墙,如蝶轻轻落在墙头,往大殿望了一眼,殿内灯火通明,一切安静地诡异。 容语飞身落下,用墙根下的树丛做遮掩,飞快往殿内行去,她避开一个又一个暗哨,来到奉天殿西偏殿外,躲在侧面丹樨的墙垛下。 听义父提过,皇帝夜里爱宿在西偏殿,偶尔召妃子在此处侍寝,每当此时,大内侍卫会避开些。 如果她是杭贵妃,必定会遣一位卑的宫妃来侍寝,以此引开内卫。 容语贴墙,仰头往里瞥了一眼,烛影晃动,细闻,果然似有糜丽之香。 头顶一路侍卫走过,容语待其离开,一个翻身从上面一樨台翻身而过,贴近侧殿窗口。 正待翻墙而上,瞥见前方有一队羽林卫沿着廊芜往侧殿来,容语顷刻折身躲回廊柱后,往上望了一眼,提气掠至梁上,贴着梁往里爬模,待至一处廊檐相交处,她拽住翘檐,一个奋力翻转,人如飞燕顷刻掠至殿顶,正要抬目往内殿张望,忽的一枚暗器贴着面门袭来。 容语侧身躲开,一个利落地翻滚,人已在琉璃屋顶跃开数丈,再抬目,已有两名黑衣人拔出腰间的匕首朝她袭来。 高手过招只在纤毫,便是动静也微不可闻,殿顶三人已交手了数十招,底下巡逻侍卫一无所知。 容语从东宫出来,随意扯了一件黑衫披在身上遮掩行迹,此时黑衫如袍,被劲风劈得飒飒作响。 殿内动静不明,容语不敢轻易示警。 这两名黑衣人到底是大内侍卫还是四卫军的精锐,容语还未断定。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纠缠,赤手空拳挡过数招后,容语退开数步,抬袖引风而入,催动银莲,银莲在她袖下缓缓绽放,如在洞口伺机的蛇,虎视眈眈盯着对方,顷刻几枚暴雨梨花针如迅雷射出。 换做寻常,两名黑衣人定能反应迅速并躲开,可当他们看清容语袖中的银莲时,震撼大于一切。 双枪莲花! 寒光如一张网在暗夜无声铺开。 一眨眼的功夫,二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容语立即收手,纵身一跃落在院中。 抬目,前方的内殿光影浮动,似有女人和男人的纠缠的呼吸声传来。 “陛下,来呀,我在这儿呢....” “陛下,这边,这边....” 也难怪巡逻侍卫毫无反应,听着皇帝像是在临幸女子。 换做寻常人,定能被遮掩过去。可容语常年在深山狩猎,自小与猛兽为伍,她对声音的辨别超乎寻常。 这些女子的喘息声明明透着不安。 细听,里面也有男人的杂声,可并非是男欢女爱时的粗声,而似气若游丝的喘息。 不好! 容语抬步飞快往前一掠。 无数暗器自四面廊庑涌来。 幸得师傅在林中以竹叶练就过她的耳力,耳郭抽动几下,辨出整整二十八人。 暗器飞掠来的同时,只见她将身上的黑衫一抽,往半空一挥,展如幕布,瞬间裹住伏低的身形,再如陀螺在地上转了一圈。 漫天的暗器被她兜入衣衫,她身影腾空翻转数圈,抬手将黑衫往四周抖开,将所有暗器回射过去。 二十八名四卫军应声而倒。 容语来不及确认他们的身份,扭身朝殿内大步跨入。 越过十二开的苏绣花鸟屏风,触目惊心的一幕在眼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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