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会剥人皮。” 一道轻缓微哑的声音响起,像静谧旷野吹来一丝鬼魅的风,不大,足以让人战栗。 肩头忽然被按下,奚容又蹲回了凝玉旁边。 大,大事不妙!两人对视一眼,瞳孔轻颤,却谁不敢往后看。 “啊——!” 凝玉胆小遭不住,吓得起身撒腿就跑了出去,却没人拦她。 奚容垂目见按在肩头的修长指节仍未挪开,知道这是冲自己来的,认命地低下了头。 她转身请罪:“奴婢躲懒,请大公子恕罪。” 不理她的话,宫椋羽只问:“我很好糊弄?” 在他鸱视狼顾的目光下,奚容纤颈低垂,背脊僵直,只觉得自己正如直面他锐不可当的枪尖,只能无话不答。 “奴婢并无此意。” 并无此意? 他已经站在这里听很久了,不过是又一次印证了她对自己的无心敷衍。 宫椋羽生来就被人嫌弃,他不甚在意,也早该习惯才对,然而胸口的伤却在这一刻不明所以,火灼般突突地痛。 等再回神时,她们已经说完话。 压下那痛意,他上前抬掌,将欲欢快飞走的雀儿按住。 “既然不愿意伺候……” 宫椋羽如山的身影低下,视线与她平齐,好看清这奴婢的百样心思,“以后都由你来,一回生,二回熟。” “遵,大公子命。”双手揪紧在身前,她咬着唇听从吩咐。 权势就是有这点好处,即使她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在自己的面前站着,若是再浩大些,就算是宫秋庭回来…… 他止住思绪,深目半阖,掩住里边将泄出的贪婪。 宫椋羽轻嗯一声,起身离开。 皂靴走出她的视线,如今两人的相处让奚容看不明白。 既要伺候,这样一直冷对着终究不是办法。 她忽地抬头看他欲走的身影,想把话说开,“两年前,奴婢没去……” 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宫椋羽回身,厉眉轻轻抬起,似乎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然而此时苑外却传来了响动,一群人正往这边走来。 奚容听到梁夫人那副热闹的嗓子,一时不知还要不要开口,宫椋羽已摆手示意她不用再说。 此番梁夫人带着头,自己的一双儿女连同大房庶出的兄妹都来了青戈苑来。 “大郎身子无碍吧,婶子听到你受伤的消息,当真是担心得不行。” 看着从转角走出来的二人,梁夫人迎面就热情地招呼起来了,还上下打量着宫椋羽,这副悍俊的身子,看着怎么都不像受伤的样子,通身气势在高大身形的依托下也是着实骇人。 她身为长辈,打眼一看都有些怵怵的,暗叹有个好亲族当真是不错,两年前那破败的身子都能脱胎换骨,养成这样。 宫椋羽面对天大的热情,话也能省则省:“劳记挂。” 幸而梁夫人主持中馈,沟通内外,见过的人也多了,并不见怪,笑呵呵道:“姊妹们也都想着你了,又觉得独个来不好意思,这就凑了一块儿,大郎别嫌我们吵闹才是。” 他仍旧言简意赅:“不会。” 奚容也看出宫椋羽不擅长待客,上前将人请入客厅去,让凝玉上茶点,又在一旁把能接过的话茬都接了。 “大公子说话会牵扯伤口,望二夫人宽恕奴婢逾矩之罪。” 奚容屈膝赔罪,伺候得也更加尽心,必不让人觉得宫椋羽是故意拿乔不理人。 梁夫人也不愿对着那张冷脸,笑道:“怎会,奚容姑娘怎在此处伺候?” 小心察看宫椋羽的神色,发觉他并无不愉,奚容也慢慢放下心来,应答更加得宜。 其他人也只是互相搭着话,来此闲坐不过是为了礼节,在老夫人和大公子面前表个礼,看出大哥不想多说话,众人略坐了一会儿就请辞离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04 00:16:37~2022-05-04 11:55: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碧云天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叽咕叽冒不停~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提醒 打青戈苑出来, 宫莲的嘴就闲不住了:“要我说奚容这丫头也真是有本事,前头在二哥那儿专宠,二哥一走, 在大哥院里俨然就是女主子了,也不知道二哥看了作何感想。” “大哥和二哥是孪生的兄弟, 他们之间还能起龃龉不成,奚容为人仔细,保不准就是二哥关心大哥无人好用, 才让奚容过去伺候的。” 宫盈一向知道谁得罪不起,不会占那点口头上的痛快,这席话旨在撇清关系。 “你就装吧,二哥现在还不知大哥回来呢,指不定就是他们两个暗通款曲。”宫莲依旧坚持自己想法。 方才在院中她大着胆子瞧了一眼, 正好就抓住了。 大哥无意间盯着奚容的一眼, 真是让人……心神战栗, 说这二人之间清白,宫莲是死都不信。 “四姐姐慎言才好。” 斗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蠢, 宫盈只觉得没意思。 回院子之前,宫莲去了趟宫肃阳的院子里探望他的伤势,一进月门就见个身影扑通跪在脚下, 吓了她好大一跳, 待看清了春烟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不禁嫌恶。 当初那个尚算娇俏的丫鬟, 如今形容枯槁, 头发被剃了半边, 肿胀的眼睁不开,缝里还渗出着黄白恶心的东西,不用凑近,通身腐烂发臭的气味就冲人得很。 宫莲气不打一处来,捂住鼻子朝她肩上踹了一脚:“怎么又是你,滚滚滚!” 这都多少回了,这半疯的女人也不见哥哥早日处理了,一往他院里走就看到,也不怕坏了院子里的风水。 “小姐,求您救救奴婢吧,让奴婢给您做丫鬟,当牛做马地伺候您。” 春烟见她想绕过自己,顾不得通身的病痛,忙膝行上去抓住她的裙子,嘶哑着嗓子哀切哭求:“奴婢在这院子里实在过不下去了呀……四小姐带奴婢走吧……” 自从沉香生意失败,她失了宠幸不说,更是被宫肃阳恨上了。 但他却偏偏不惩治自己,而是放任其他侍妾通房欺辱她,她越是痛苦,欺负她的侍妾越得宫肃阳宠幸。 久而久之,谁还不知道主子的心思,院中人人以欺辱她为乐,在宫肃阳面前更变本加厉,甚至直接剃去她的半边头发,在雨天将她按在院中。 暴露的头皮淋着雨水,血水随着发茬在她脸上滑落,腐烂的铁锈味滑进唇里…… 所托非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这一方庭院,对她而言真如炼狱一般,她宁愿做回那个被人使唤来去的丫头,也不会稍站高些,就头破血流。 “咦”了一声,宫莲嫌弃骂道:“滚回自己的屋子里去,在这招什么晦气啊!你们是瞎了吗,还不把她拖走!” 很快有人七手八脚地上来拖人,凄厉嚎哭的声音也被捂住,春烟的手仍死命抠在地上,她真的不想回那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去。 十指指甲翻飞渗血,地上是拖拽出的长长血痕,触目惊心。 宫莲看着就心火燥盛,连来探病的本意也忘了,一进宫肃阳的屋子就开始怨天怼地的。 从自己的婚事骂到了他放任院里的通房,个个妖魔鬼怪闹到她面前去,连死去的舅舅也被拖出来戳他心窝子,只为了问一问宫肃阳:“怎的大房个个是人杰,哥哥,我可能指望你半分?” 宫莲看向榻上躺着的人,娇容扭曲,尽是恨铁不成钢。 床上被斥骂的人憔悴委顿,眼中两团青黑,唇角燎得泛白脱皮。 宫肃阳看她发疯,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只有死攥至发抖的手,泄露他深藏的怨愤不满。 那日他半死被拖回来,躺了一日才醒转,全身上下都如瘫痪了一般,却不得老夫人只言片语的问候。 今日他终于忍不住问起了,才知道宫椋羽竟回来了,老夫人忙着替他张罗新院子去了。 又是大房,又是宫秋庭的傻子大哥,这般厚此薄彼,让他如何不恨! 若不是动弹不得,他必要过去挫一挫宫椋羽的锐气。 这边头上正冒着火,谁知宫莲一回来,就说起了大房那个傻子,如何地英武不凡、桀骜狷介,全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意思。 原来,这双生兄弟皆成了人中龙凤,再瞧瞧自己…… 凭什么!那个当了十六年傻子的人也能越过自己去,就因为是从王氏的肚子里爬出的,天生就是贵种吗? 亲妹妹竟还指责自己没有本事,指望不上…… 宫莲见他没有反应,怒火更盛,喋喋不休地说:“但凡我也是个男子,还用在这看你这衰样!” “你给我闭嘴!” 宫肃阳额筋迸出,也不管全身骨裂似的剧痛,咬紧牙关抬手将床边的铜盆掀翻。 “哐当”一声,淋漓水迹打湿了宫莲的衣裙,她惊叫一声,看向哥哥。 宫肃阳手指颤颤指向她,如困兽嘶吼:“你要能耐,托生到早死的王氏肚子里去!和那对兄弟去做骨肉!没本事就给我滚出去!” 宫莲见宫肃阳已经被逼得形状疯魔,一时间又是惊怕又是委屈。 她来这里是干什么的!还不是对他心存希望,想他知耻而后勇,没想到还要被指责一通。 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 “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哥哥,奚容那一个丫头都比我强,只要在大哥二哥手下做事,连个丫鬟都是我够不着的,我算什么!我有什么啊!” 她失望又生气,哭骂着跑出了屋子。 宫秋庭,宫椋羽,还有……奚容! 宫莲说的每一句都打痛在他心头,想到那晚的屈辱再次浮现,恨意愈加深刻,仿佛有接骨续筋的奇效,让他咬牙不肯认输。 就算做不了一个正常人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撕下他们的一块血肉来。 四小姐哭着跑出去后,三公子的院子里又是一呼天喊地请大夫,周姨娘晚间又来了一趟,左右不过掩面哭泣而去。 白日奚容送梁夫人一行出去,转头一对上宫椋羽,心里又打了个突,正想请越俎代庖之罪,宫椋羽就越过了她走出了院门,还带上白石、白墨和奚竹。 只有快步离去时带起的风,扬起她颊侧的柔丝。 奚竹走在最后,匆匆说一句:“姐姐莫忧,大公子要去处置那群抓回来的鞑子。” 这大半夜的竟还要出去,大公子身上还有伤呢。 奚容想上前阻止,但转念一想,没准他就去坐着审问一下,她也不想对着宫椋羽,这会子走了自己乐得自在。 是以没有阻止,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探到门扉的迎春花擦过宫椋羽的肩头,被带得晃悠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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