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她抬眼,“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季大人,莫要惊动陛下。娘子……定不愿被陛下知晓。” “这……” 季长川有些犹疑,但还是应下了。 “我尽力办到,但若实在寻不到,或许派黑骑卫出马是最快的,你要知晓。” 茯苓点头应是,“季大人能帮忙就很好了,若真到了哪一步,我想娘子也能理解你我的心。” 季长川见她模样,根据她方才所说,事情逐渐拼凑完整。 他赶到抓捕韩文霁时,确实发现了一个女子身影从韩文霁的马车中出来,跃入山林不见。当即派了人追,但也没找到结果,不知去了何处。 如果一切如她所说,那日看见的身影,应当就是玉珠。 茯苓说,那日玉珠装作娘子的模样,骗韩文霁近身被“抓到”后便放她走了。她驾车想要追逐娘子的踪影,可马车不比骏马,总是跑的慢些。山路难走,马车无法在密林中穿行,她只能走大路。 到了第二日,在当时所说的驿馆处等着她。 可她一直没有到。 季长川眸光钉在书桌上。韩文霁如今确实在他手上,如果如茯苓所说,韩文霁见过阿枝,并且知道她没死…… 那她绝不可能活着见到燕珝。 茯苓心中大事总算有了着落,看到季长川思衬着事情,再三谢过之后便道告辞。 季长川留她,她只是摇头,道:“我也歇不住,心头总念着娘子,要不是有大人,我这会儿早就六神无主了。” “我先自己再去找找,或许娘子就在哪处等着我,有或是什么事耽搁了,我去驿馆再看看。” 她起身告辞,季长川也没有再度挽留,只是给她塞了些银钱,让她注意安全。 茯苓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季长川刚放下心来,便闻到一阵清香,如山中雨后清晨的薄雾,一点点缠绕上来。 “六郎,在看什么?” 少女娇俏的声音宛如鸟鸣莺啼,婉转带着柔和,染上好奇后还张望了望。 季长川看向她,微微侧了身子,挡住最后一点身影。 “没看什么,怎么这会儿来前院了?” “炖了汤给你喝,”云烟面上带着笑意,“我一进厨房,好像想起了些从前的事。” “是吗,”季长川没有什么反应,“想起什么了?” 声音依旧温和,云烟却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啦?我就是想起来,我好像会煮骨汤,而且你很爱喝,每回都能喝完。所以看你忙着公务,特意煮来给你惊喜。” 她抱着汤盅,“喝不喝嘛?” “喝。” 季长川笑了笑,将她领进书房。 云烟坐在那张红木桌上,感受着一点点余温,随口道:“方才那女子是谁呀?就是刚季春说的茯苓么?来做什么的?” 季长川喝着汤,吹了吹滚烫的乳白色的汤水,“她亲人走丢了,求官府的人帮忙找找。” 云烟看着那身影有些熟悉,但没有多想,这会儿听到这话,方才什么想法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可得好好找找呀,任谁丢了亲人都会着急的。让你手下的人好好同她讲话,莫要吓着人家娘子。” 她姿态关切,显然万分同情。 “都听你的。” 她细眉轻拧,“想来当初我丢时六郎也是如此心慌。”她碰碰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胸腔温暖的跳动。 “比她只多不少。” 季长川放下汤匙,拉住她的手,轻轻揉捏。 他沉着眸子,学着当初看到过得模样一点点触碰着她并不算很细腻,却万般柔软的指尖。学着燕珝漫不经心的模样一点点轻触,稍稍粗砺的指节接触到她白皙的骨头,一丝心慌和颤抖被他掩藏起来,姿态轻柔地,像是做过千万遍地,揉捏着她的指尖。 熟悉的动作和熟悉的感觉让云烟似乎又恢复了些镇定,她脸上飞起红云,小心翼翼抽回手。 “六郎莫笑我,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宁。总是心慌,还好你在。” 季长川看向她脸上泛起的微红,勾唇。 “我会在的,一直都在。” 见她恢复了些,季长川稍稍松了口气,打趣道:“怎的那样关心人家娘子,莫不是醋了?” 他说着话打趣她,自己却丝毫不敢分神,垂首喝汤的动作都做得屏息凝神,像是虔诚地等待着她的回答。 “才没有,”云烟立刻道:“我不是那般小家子气之人。” 季长川默默饮尽,一瞬的黯然藏于眼底,抬眼便又是那样清风拂面的模样,但语气稍稍凝了些。 “你是我妻子,见到我与别家娘子亲近,应当醋一下的。” 看到她将信将疑的模样,继续道:“娘子若是不将我放在心上……也罢,看来是我不够努力。” 他自我开解道:“娘子如今忘却一切,让娘子这样快接受我,已经是为难了。我不强求你时刻在意我,只求你眼中有我。” 云烟定定地看着他,半晌,稍稍凑近了些。 低声道:“是我不好,那日,我就不该负气……” 她心中懊恼,怎么就会因为一时吵嘴便气得离开,这不像她的性子。 云烟觉得自己若不到被逼急了的地步,她这样反应慢慢的,行事缓缓的人,顶多自己掉眼泪。 “怪我,”季长川双手拉着她,直视着她的眼眸道:“一是不该与你吵嘴,让你生气。二是不该没有看好你,三是未能及时寻到你,害你雨夜在外行走跌落山崖。好在性命无忧,否则,我只怕万死……” “别说那个字了。”云烟软着嗓音,她听着季长川这样说话,再如何都不想与他生气。 “好,我不说了。” 季长川笑笑,“今日也是我不该,你还未与我情好,我便强求你如寻常娘子般在意丈夫,是我太心急了。” 云烟摇头,“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的。” 季长川站起身,将她轻轻搂在怀中。 “做你自己,开开心心地便好。” 别再将什么委屈都憋在心中,那本就不是你该承受的痛苦。 云烟将头靠在他的肩膀,虽还觉得有些不适,但怀抱温暖开阔,像个能让她虽是栖身的巢穴. 她想,一定要早些想起来,莫要辜负了她这样好的郎君。 季长川还有公务,临出门时,云烟瞥见桌上一角,红色绿色金色的线有些显眼,看着像是个香囊。 “这是什么?” 季长川回首,“这个。” “你从前在永兴寺,为夫君所求的护身符,保佑平安的,可还记得?” 他目光灼灼,看着她。 云烟瞧了一瞬,只觉得熟悉,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就是为她的夫君所求,祈求上天佛祖菩萨,不管是哪路神仙,都好好保护他,不要让他受半点伤害。 熟悉的触感放在掌心,云烟一笑,“似乎是有些印象,六郎所说果然不假。” 季长川点头。 她道:“那我为六郎戴上,既是求平安,那边好好保佑我家郎君,日日平安,早些归家。” 她凑近,垂着头,将护身符系在了他腰间。 “可要日日带着,”她叮嘱,“要诚心。” “好。”季长川认真地点头。 云烟的身子好了许多后,季长川便带着她,回了京城。 听说之前的宅子在山下,下了大雨被淹了。他重新买了间屋子,离城里稍稍有些距离,但胜在安静,乡野之间邻里都好相处,人人家中都有几亩薄田,日子都还算好过,没人太关心这个新来的漂亮小娘子。 当然,云烟适应得很快,她本身就像水一样的性子。能适应热闹,也能适应僻静。任由他人如何,她都能用自己柔和的性子包裹住他人的情绪,不伤他人,只伤自己。 这是六郎给她的评价。 云烟每次都嘟囔着唇,说,知道啦,日后会改的,以后有什么一定会及时说出,绝不会再憋着啦。 六郎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只是笑。 她身体上的伤本就不算严重,早就可以行走。但额头上的伤稍有些重,六郎不肯告诉她,但她其实知道,她脑袋里有瘀血,只怕难消。 大夫劝她多出去走,她有些惫懒,就从村口走到后山,又折返回家,一日就这样过去,简单但安宁。 隔壁家婶子老早就对她好奇了,同她说过几次话后,发现这个外邦样貌的女子汉话说得竟然还不错,加之本身可爱的性格,渐渐也熟络起来。 这日,云烟刚吃完早饭,便被隔壁刘婶子邀着一同进城去。 她道:“今日城中好不热闹呢,听我儿子许久之前就开始念叨了。今日是陛下的登基大典,与民同乐,还有游行。” 云烟下意识想要推辞,但刘婶子又道:“你不是说你家郎君在府衙做事么?今日这样大的盛典肯定忙坏了吧,你去寻他,他心里定欢喜。” “……” 云烟被说服了,叫上六郎给她新买来的侍女小菊,带上些钱便出了门。 她们走路进城,沿路便听说今日京城热闹,彩色花灯,歌舞巡道游街,好不欢喜。秦风本就粗犷些,不计较前朝那些繁文缛节,上位者愿意与民同乐,那是天大的好事。 直到进城,才觉得自家住的小院确实离京城远了些,但她也不是那等贪图富贵荣华之人,看着京中这样繁华,一时之间有些错愕。 很是熟悉,但又不算熟悉。云烟将这种感觉归于自己从前或许来过,跟着刘婶子一道,去了百姓夹道欢迎陛下车辇之处。 刘婶子显然也是少见,她颇有些激动,“听闻陛下生得可俊,不输你家郎君呢!” 云烟没想到四五十岁的婶子竟然也有这样一颗爱美男的心,她笑开,“那咱们一会儿可以看见不?” “那可不成,”刘婶子叹气,“咱们这等庶民,陛下来的时候,咱们要跪下,磕头,欢呼才成。哪里能看见?抬头那叫什么……窥天颜?哎哟,老身不记得了,反正也是重罪罢,说不定要砍头呢!” “还要砍头?”云烟被下了一跳,赶紧垂下头,生怕不知何时那位会砍人头的陛下就让人拉她去刑场。 刘婶子咯咯笑,“你这丫头呆傻了不成,人还没来呢。” 云烟赶紧抬首,张望了下。 “什么时候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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